年轻人最后的机会

2012-01-20 08:48采访者丁楷镔
湖南文学 2012年6期
关键词:加缪小说

采访者:丁楷镔

年轻人最后的机会

采访者:丁楷镔

丁:先聊聊你最近的生活,现在是不是仍旧在《体育画报》做编辑,什么时候离开警察这个行业的?

阿:我离开《体育画报》很久了。我是2002年离开警察行业的。我的工作换得太频繁了,已经没有职业希望了。

丁:在你的很多小说里都有着你曾经做警察的记忆,为什么突然不做警察这个行当了,跳到记者这个行业里。

阿:心里不是很喜欢做警察,而且做的是县城的警察。后来是去做的体育编辑,做了很多年,在郑州晚报,一半是自己有准备,一半是狗屎运。

丁:那段做警察的时日是不是已经成为你小说的根基或是说灵感的来源?

阿:差不多。但是未来可能会更关注单个人与社会的关系。我想写点这些,小虫与庞大城墙之间的冲突与压力。未来会朝这个方向努力,也许。

丁:说到灵感的来源,你通常喜欢在什么环境里进行小说创作?

阿:家里,单独的空间,有合适的歌曲,一首,有水有香烟。夜里会更好点,黑夜有很多人休息,没有电话,也没有很多车辆的奔行声。但后来我也习惯在上午写点。

丁: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写作的,写作的初衷在这几年里有没有改变。

阿:我从很小开始写作。真正的带有目的性的写是这几年。写作是为了建立自己。一个人在世界上总要发明点创造点东西,如果不能,他就白来了。我是这么想的。

丁:你的《灰故事》和现在这本儿《鸟,看见我了》,这两本儿小说集时隔一年才出版。在这一年之中,想必你或多或少在《灰故事》的出版后,心态上有些变化,这种变化对于你的写作带来了什么样的影响?

阿:我更苛求一点,更职业一点,以前的单纯和毛糙少了,现在更有纪律性。有得有失,失去一种单纯,得到一种练达。有好有坏。越来越像少妇了。逐渐使自己有味道,但是没有贞操感了。

丁:形容一下儿这两本集子。

阿:《灰故事》我满意的有1/10,那本满意的有1/5。《灰故事》更像一种可能性,而《鸟,看见我了》提供了一种证明。但是这个证明并不好。希望五年后人们都忘记这两本书。如果我不能提供更好的作品,就应该将我彻底忘记干净。

丁:有的人认为你的小说像是“为民请愿”,说白了是把社会中的缺陷找出来并且写下来。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阿:我从来没有为民请愿。我也不关心具体的这种社会情态,我关注的是人本身的困境。这种困境既有社会带来的,也有自己带来的。为民请愿的写作是高尚的,但是更高尚的是演讲,不是写小说。

丁:你的小说并不是侦探小说,虽然在你的小说中包含这一元素,但更偏向纯文学。对于这一点,你有没有想过去写一本畅销书,拥有更多的读者?

阿:应该不会。

丁:在我至今读过的你的小说里,我最喜欢的还是《情人节爆炸案》,或许是读的第一篇的缘故。这篇小说你用了很大的力,不管是结构还是语言。从一个破碎的起始点到惊艳的结尾(结尾部分我猜错了,我以为是何大智的另一个故事,没有朝着吴军的方向走)。这篇小说写的很实,可不可以谈谈你的这篇小说?

阿:它来自一个真实的案例。我早先在乡下派出所上班时,有一天来了几个武汉的刑警,他们想调查我辖区的一个人是不是这起案件的案犯。多年以后当我在北京时我偶然看到这起案件的报道。我就将它写下来了。我写的是虚构。有自己的逻辑,只是我对案件的一个想象的侦破。之所以写,可能还因为这件事触动了我早年的悲伤。我看到几个来自武汉来自花花世界的大警察开着好车来到我们乡下,又开着它离开,留下巨大的灰尘。我不想待在彼处。我一直试图离开小县城,后来终于在26岁成行。

丁:那你怎么看待小说的语言和结构。

阿:结构是一种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工具,语言和思想是最重要的。

丁:你的小说更像是一种寓言,像是《意外杀人事件》像是《翡翠椅子》。对于《劫数》这篇小说,你会不会觉得破坏了小说中故事的连续性,从而使得结尾显得荒诞。但不能说这篇小说是一个不完整的故事,只是在最后被一个人串联起来,让小说变得完整,这种写作手法你怎么看?

阿:我起初本来会增加六个死者之间的关联,后来想那样会更妖,不利于主题,就舍弃了。这个结构是参考《明镜》周刊一篇关于9·11的报道。

丁:在你写的这些小说里,你的核心是什么?作者都会通过作品来输出自己的意识给读者,你输出的意识又是什么?

阿:我输出的是永恒的荒谬。我鼓励读者接受荒谬,而不是逃避。知道会死,知道真相,知道偶然,知道自己的无力。我喜欢加缪。

丁:小说的艺术性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阿:艺术性会让作品更像作品。我会去学习一些技术,比如砍削句子,使之毫不冗余。我也想在需要大场面的时候,在文字里噼里啪啦写一大段。但是一定要让自己写的,达到一种效果。不能容忍自己写很操蛋的文字。会苛求自己。我想最少地接受挑剔读者的攻击,尽管这不可避免。

丁:再谈谈你喜欢的作家吧,是否给了你写作上的帮助。

阿:我迷信很多作家,我吸收他们很多营养,我是开放的,摊开身躯,让他们操。然后他们的精子和我的卵子结合,生产出我自己的孩子。我先后迷恋过博尔赫斯、巴里科、余华、加缪、海明威、卡夫卡、陀思妥耶夫斯基,最重要的是加缪和卡夫卡,语言上最重要的是海明威。我一直试图推翻他们对我的影响,但是成功推翻的只有博尔赫斯、巴里科、村上春树。我意识到他们终究不是我道路之上的导师。我对每个作家的态度都是一样,就是尽量吸收他们的营养,发现他们的漏洞,前者是为了自己富有,后者是为了避免自己成为毫无超越可能性的人。

丁:将来有什么计划,出了小说集之后会不会考虑写长篇。

阿:也许以后会写长篇。先还是写一些短篇中篇。写中短篇和长篇都是一样的,都是写作。

丁:有没有想对年轻作者说些话给予鼓励。

阿:如果没有一个人承认你,你可以承认你自己;如果有很多人承认你,你可以否认你自己。必须保持孤独,和独自与上帝交流的权利。不要为自己之外的任何一个人写作。不要违背内心的真实。你是罪恶的,你也不要掩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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