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博渊
远距离观察,伊朗人给人的印象是敢于碰硬,似乎还有几分“鲁”,不大讲究策略。仔细一想,又有些东西想不明白。比如巴勒斯坦问题,那首先是阿拉伯人的耻辱,你波斯人何必打头阵?阿拉伯国家一个个都与以色列媾和了,你伊朗却声称要把以色列人赶到大海里去,要把以色列从地图上抹掉,人家不急,你着什么急?还有和美国的关系。历史上,美国并没有欺负过伊朗。二战期间,由于巴列维的父亲礼萨大帝和德国关系暧昧,伊朗曾被同盟国占领,英国占南部,苏联占北部,而美国人没有涉足伊朗。二战后,巴列维和美国的关系曾经挺好,伊朗是美国遏制苏联的一道屏障,伊朗的武器清一色都是美国造。但是,1979年霍梅尼率领群众推翻了巴列维,他第一个反对的就是美国,占领美国大使馆,扣留美国外交官,轰动了全世界。现在,美国扬言要对伊朗动武,伊朗人又高调回应,毫不示弱。这些都是为什么?
正如性格决定人类个体的行为,民族也有性格,民族的行为往往是民族性格决定的。伊朗人的民族性格是什么?我曾前后在伊朗生活和工作过7年,从他们的一颦一笑之间,我体会到伊朗人身上有两股气,一股是民族感情,另一股是宗教感情。他们的种种行为,都可以用这两股气来解释。
伊朗人常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他们的民族优越感。他们常常嘴一撇说:嗨,阿拉伯人。心底里有些看不起。但公元7世纪,波斯帝国金盔银甲的军队居然被骑着骆驼、光着脚丫的阿拉伯人打败,这个耻辱一定深深地刻在这个民族的潜意识里。在阿拉伯人占领下,波斯人经过了长期反抗,最后虽然接受了阿拉伯人的宗教,采用阿拉伯字母拼写自己的语言,但没有像两河流域和尼罗河流域其他民族那样被阿拉伯化。对于西方,伊朗人从来不感冒,即使在巴列维时代,伊朗也没有用欧美的人名地名作商品名或商店名的。巴列维也不是美国的小伙计。1973年石油危机时,他说过“美国人的脖子捏在我手里”这样的话。
另一个可以用来解释伊朗人行为的,是他们对宗教的感情。一般来说,什叶派的宗教感情要比逊尼派更强烈,他们有一些充满悲情的仪式去不断加强信众的宗教意识和教派认同。霍梅尼一上台,就被国际上称作原教旨主义者。所谓原教旨主义,就是主张一切都严格地按照教规办。从宗教感情出发,他们有一种使命感,不能容忍伊斯兰教圣地被异教徒蹂躏。你美国袒护以色列,就是伊斯兰的大敌。
这两天,欧盟和美国开始狂舞对伊朗制裁的大棒,伊朗人是否危在旦夕?那倒不见得。放眼望去,近30年来遭到美国入侵或军事打击的国家,并不是那些和美国对抗最激烈的国家,如朝鲜、伊朗,还有南美的委内瑞拉。一只刺猬,如果它把浑身的刺都竖起来,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或许更安全。
伊朗人的性格说不上好还是不好。不过,美国人实在太喜欢管事,世界上好像没有不在他们管辖范围内的事情,这里插一脚,那里插一嘴,一副大领导的模样。也许世界上有一两个伊朗这样的国家并非坏事,至少可以让他们知道,他们不是这个地球村公认的村长,待人接物必须学会尊重别人,包括别人的尊严和利益。▲(作者是新华社高级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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