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势将去运难

2011-12-31 00:00:00林仕谋
文史月刊 2011年11期


  1948年11月,杜聿明被蒋介石任命为徐州“剿匪”总司令兼前进指挥部主任,邱清泉为“剿匪”副总司令兼第二兵团中将司令官,二人同刘峙一道,指挥淮海地区80万国民党军队同人民解放军进行大决战。
  12月4日,华东野战军在徐州西南130里处的青龙集、陈官庄地区,将杜聿明集团重重包围起来。
  
  一、大战临头,国民党高官热衷于测字,不知测字高手本是中共地下党员
  
  杜聿明的前线指挥部设在陈官庄农民陈瑞兴家里。这是一座四合大院,南房住着邱清泉,北房住着中将副参谋长文强等高参,西房住着杜聿明。院子中间有一棵水桶粗的老槐树,叶落枝秃,在寒风中发出呜呜的声音。
  1949年元旦后的第二天,杜聿明正在院子里理发,没有突围出去的原十六兵团监察官尹天晶来了,邱清泉旋即把尹天晶叫到了大院的南屋。
  原来,邱清泉最迷信算命,去年蒋介石欲调他到河南镇守商丘,邱清泉听了面如土色。原来,早有高人给他指点迷津——远离或避开“商丘”。为何?“商”与“伤”谐音,“丘”与“邱”同音同义也。这尹天晶平素善观天象,深谙阴阳五行,更会江湖艺人的相面测字,不少国民党高级将官请他预测未来凶吉,常常八九不离十的。如今,在纷飞战火中请尹天晶测一测字,显得尤为重要。
  邱清泉写了个“荣”字让测,心想这“荣”字不论怎么想都吉利无风险。
  尹天晶看了连连摇头,不说话。
  邱清泉说:“你我早已成生死之交,但说无妨!”
  尹天晶道:“这‘荣’(繁体字写作“榮”)字上面两个火,象征一对蜡烛,中间部分‘冖’像墓台,下面是‘木’字,代表棺木……”
  邱清泉急忙打断尹天晶的解说,掂一掂手中的钢笔,眼神定在“笔”上,于是迅速写了个“笔”字,要尹天晶测一测。
  尹天晶还是摇头:“这‘笔’(繁体字写作“筆”)中‘聿’字乃‘建’破之象,‘建’无‘脚’,如何行走?倘若固守城池,必有一劫。”
  此刻,旁边围观的还有李弥、文强、孙元良等,众人不解,认为尹天晶这样谶析“聿”有牵强附会之嫌。紧张之余,众人想放松一下,于是一起步入院子当中的槐树下。
  邱清泉意犹未尽,在槐树下写了个“古”字,尹天晶不予理睬,而是叫文强、李弥也写个字试一试,邱清泉则不依不饶,非要尹天晶先测了“古”字再说。
  尹天晶不得已道:“你在树边写‘古’,合为‘枯’,你想,这枯字还有什么好测的?还是让别人测一测吧!”
  邱清泉道:“既然‘古’不好,那不测‘古’字,我在槐树的边加‘土’,使它有土不枯总可以吧……”
  李弥听了双眼一瞪,连说:“不行不行。”边说边把头往西屋方向的杜聿明点了点,众人心领神会。是啊,这“树木”边加“土”不是“杜”么?
  尹天晶看了看“杜”字,最后仰天长叹:“不测了,说真的,这个院子不吉利啊!”
  众人疑惑不解。
  “是这样,”尹天晶比手划脚,“这院子四院合围,而中间却是一棵大树。树也!即木也!诸位请看——”
  尹天晶以右手食指在左手掌中划了一个“口”,又在中间加了个“木”字,道:“这不是‘困’么?”说完又指了指刚才写的“杜”字。
  李弥心领神会,灵机一动:“各位不必惊慌,待我去组织人把树砍掉!”
  树是砍了,可几天了,围却还是未“解”。华东野战军还是把陈官庄方圆十里围得水泄不通。
  邱清泉又找来尹天晶问究竟。尹天晶掐指一算,细细打听院中如今还住着多少人?答曰:“西屋住有杜聿明总司令及副官2人,南屋住有邱清泉副总司令、李弥等6人,北屋住有孙元良、文强等高参10人,共18人。”
  尹天晶附在邱清泉耳边悄声道:“不好!原来是‘困’,砍去院中的槐树没有‘木’还剩‘口’,可院中三个屋子的‘人’有‘十八’,这‘十八’合起来还是‘木’,所以至今仍被‘困’住难以突围!”
  邱清泉赶紧把这个意思告诉杜聿明,走投无路的杜聿明挠了挠后脑勺吩咐道:“那就把部分参谋和副官另行安排住宿,院中人数不能是‘十八’!”
  之后,邱清泉又问尹天晶,尹天晶道:“看来天意已定,院中人数虽不是‘十八’,但院中究竟还住有人,若有‘人’即为‘囚’。‘囚’也不是好兆头啊!”
  邱清泉知道大局已定,决定搞清楚自己的凶吉再说,旋即写个“兵”字求测,刚写完‘丘’字时,墨水不够,于是随便找了个破碗加了点墨水,续写完“兵”字。
  这一举一动,被尹天晶观个一清二楚,道:“‘破器偶然添砚水,切忧财耗人空虚’,你写‘兵’字时只写成‘丘’。说来话长,古人讲究避讳,这避讳分为国讳、家讳、圣讳。‘丘’在古代指圣贤孔子,孔子名‘丘’,清朝时皇上规定,天下姓‘丘’的,要求加耳字旁改姓‘邱’,并且不许发音为‘邱’,要念成‘七’字。因此,这‘丘’属避圣讳。以此而论,你大姓‘邱’,溯源实为‘丘’,你欲测‘兵’字却少写了下面的‘八’,这是少了能走会跑的‘脚’,不要再测了。恕我多嘴!”
  邱清泉问:“那我们这个院子的李司令、文强高参……”
  尹天晶道:“李弥司令的‘弥’,文强高参的‘强’是以‘弓’为旁,‘弓’似蛇,这蛇么?就要看他俩的造化了,‘溜’得如何。”
  1949年元月20日淮海战役结束后,有人对号入座尹天晶的谶语:杜聿明被俘,应验了“建”破之象,还应验了“十八人”,即使不是“困”,也为“囚”;而邱清泉在1949年元月10日率部分随从骑马突围,结果先是坐骑被击中“少”了逃跑的“脚”,随后负隅顽抗被当场击毙,应验了“兵”无“脚”而亡之兆;元月10日这天,在十三兵团残部最后向解放军接洽投降事宜之际,李弥化装成伤兵混出了包围圈逃往济南,而文强审时度势放下武器,与杜聿明一起被俘后保住了性命,侥幸逃脱。
  其实,这次测字,只是为了瓦解国民党将官们的信心而已——这尹天晶何许人也?他表面上是十六兵团监察官,其实是我军安插在国民党“剿匪”总司令部的一名中共地下党员。
  
  二、“命相缺水”的戴笠,死后在大雨中浇淋三日后才被找到
  
  戴笠出生那一年的五月,其父不在家,正在参加关帝庙会,家中不知何故被人放火,大火延至堂屋,央及戴家香火。正巧此刻乌云骤起,狂风大作,很快便下了一场暴雨,才免于横祸。于是戴笠的父亲认为后代的命里不能缺水,便给儿子取名戴笠,以示避阳求水,号也为“雨农”。后来,戴笠的弟弟出生了,亦随之取名叫“云霖”。
  戴笠发迹后,为标榜自己的风雅,一次,他的美国顾问梅乐斯问其本名的出处,戴笠神秘地避而不谈,取出一书《风土记》道:“此乃古人代取之!书中曰:卿乘车,吾戴笠,日后相逢下车揖;我步行,君乘马,他日相逢君当下……”
  戴笠6岁丧父,母亲蓝氏含辛茹苦地拉扯他长大,后来戴笠离家出走,一去不归,蓝氏思儿心切,四处寻找。1922年一个风雪之夜,蓝氏在关帝庙中寻找到失魂落魄的戴笠,带回家中。戴笠后来在江山县城邂逅文溪高等小学同学毛善余(即后来任国民党国防部保密局局长的毛人凤),二人一商量,决定一起赴广州黄埔投考。在广州,戴笠投考了黄埔军校第六期,被编入入伍生第一团。
  戴笠一日在街上闲游,遇一算卦的盲人,他突然来了兴致,便请这盲人算了一卦。盲人问了八字时辰,掐算了好一阵道:“你这先生八字不错,命生贵,只是美中不足,命相中五行缺水,如果有了水,就是大富大贵之命。”
  关于命里缺“水”之语,戴笠早已从母亲口中听过,如今听了这瞎子之言,一时愣在那里,双眼发直,不知如何是好,心想命中五行是前生注定的,无法改变。这时瞎子给他出主意,告诉他名字上用带水的字,可补命中五行所缺之水。戴笠听了很高兴。
  
  此后,戴笠在军统本部用过许多“水汪汪”的化名,他所起用的化名有:江汉清、洪森、汪涛、徐清波、海涛源、沈沛霖、雷雨雯等。用得最多的化名是“沈沛霖”,因为自从取了此名后,他的老胃病很少发作,甚至罕有伤风头痛,“天天如愿,事事顺手”,军统局的副业又一帆风顺。因此,他认为吉利的名字应是含蓄寓言深刻的,不可粗心。
  戴笠对化名极为认真,秘书帮忙拟好后,他都要由自己来修改,有时完全由自己来起。
  1944年春节过后,戴笠手下的秘书英渠为讨好主子,说“沈沛霖”这个名字用得太久了,外人都知道了,建议改为“洪森”,戴笠一听,觉得此名确实比“沈沛霖”水分更足,不但立即采纳,还奖赏了小秘书一支德国造的“小左轮”枪。
  戴笠不仅对中国的迷信看得很重,对“洋”迷信也看得很重。欧美人最忌讳“十三”这个数字,戴笠一生中也极怕这个数字,认为这个数字会给他带来不利。戴笠出生那年的那场火灾,凑巧又是农历五月十三日发生的(据传农历五月十三是关帝的生日),因而对“十三”这个数相当敏感,十分忌讳。
  戴笠与胡宗南为莫逆之交。一次戴笠在西安与胡宗南打牌,打到第十二圈时,戴笠佯装肚痛。胡宗南信以为真,找来军医诊治,戴笠见到军医药箱上印有“十三”的数字,连忙将他骂走。
  在重庆时,历任人事工作处处长的龚仙舫等人有次宴请戴笠,席间用的酒是“法国路易十三”,当戴笠得知杯中的酒是“路易十三”时,马上倾洒于地毯上,愤愤拂袖离席而去。龚仙舫一帮陪客大惑不解,不知是谁得罪了戴上司,还好,老处长李尚自说出其中奥妙——戴老板喝什么酒都行,唯独不沾“路易十三”!
  西安事变以后,戴笠更是不可一世,他在西安霸占了杨虎城将军的军需处长王维之的一所花园别墅。
  此别墅座落在西安枫桥13号。刚好美国海军上校、中美合作所副主任梅乐斯要来西安,戴笠指示将该院落进行修葺,手下人不敢怠慢,赶紧动工修整。修整好后,大家满以为戴笠看后一定满意,谁知他刚到门口,就一脸不高兴,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后,回到室内,命人立即将西安警察局局长肖绍兴找来,劈头盖脸地将肖绍兴臭骂一通:“谁定的门牌号码?”肖绍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怔怔地呆愣着,戴笠见肖绍兴还楞着,一把将肖绍兴抓到大门外,指着门牌道:“你们瞎了眼,将我的门牌定成这个号?”肖绍兴颤抖抖地答道:“主任,您这房子确实应是玄枫桥13号啊!”戴笠厉声道:“什么确实不确实?你给我马上改为甲14号!”
  尽管戴笠如此迷信数字和命相,然而军统局秘书助理是位青年书生,接受了一些科学知识,不相信鬼神迷信和术数巫术,因而在替戴笠起工作化名时,故意不用水,而拟了一个缺水多山的化名——高崇岳。此刻戴笠正好不在局本部,去了天津,无法知道新名字的拟定,而毛人凤此刻也稀里胡涂,没有好好审查斟酌,竟也马马虎虎地批准使用。
  1946年3月13日,戴笠去北平巡视后,准备飞往南京时,发觉当天是“13日”,不吉利,便借故牙痛难忍,将行期推到3月15日去天津。3月16日,戴笠飞往青岛会见美国柯克将军,不料柯克已去上海,3月17日,戴笠乘222号专机赶往上海。这天上午晴空万里,下午13时6分,专机飞临上海时,却天昏地暗,雷雨交加。机场指挥不让飞机着陆,只好改飞杭州,杭州也是雷电大雨,只好再改飞南京。
  飞机飞抵南京上空时,正值滂沱大雨,雷电交错,云层极低,222号专机与地面的电讯失去联络,一头撞到了南京郊区江宁县板桥镇附近的岱山山腰上。三天后,这位命相缺水的军统大员,在大雨中浇淋三天后才被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