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害死人

2011-12-31 00:00:00武新明
文史月刊 2011年11期


  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调。
  2005年,上海人掀起了“保卫上海话”浪潮,最近在广东又有“普粤之争”。
  为什么要“保卫”且“争”呢?就是因为方言也是一种独特的民族文化,传承千年,有着丰厚的文化底蕴。
  不过,除去日常生活和工作中的交流不畅等缺点外,在特定的历史情况下,方言问题恐怕不仅仅是“争”的问题,而且还极有可能成为血腥杀戮的“测谎仪”。
  1911年,辛亥风云骤起。
  据武昌起义者的回忆,当时,“革命党人只要是捉到旗兵,不是就地杀掉,就是送到革命政府枪毙,很少有幸存下来的。有的旗兵被捉后,至死不讲话。越是不讲话反而越是证明是旗兵。”
  为什么旗兵“至死不讲话”呢?因为旗兵大多是北方人,说北方官话,一开口就暴露了自己的旗人身份。而当时的革命党人在“驱除鞑虏”的教条下,对旗人任意杀戮。
  当时的湖北咨议局曾遭不明射击,这更引发了革命党人对武昌幸存旗人的大清洗。
  当时革命党人在大街上任意拦下行人,盘查他们是否是旗人,方法是“那些头后部扁平的人都被要求读六百六十六”。也就是说,按照湖北方言,“六百六十六”要读成“lóu be lóu shi lóu”,否则就要被杀头。如果不是土生土长的武汉人,是不容易学的一模一样的。
  以发音判断是否旗人的方法虽大致有效,却并不科学。因为它会使那些发音并不怎么标准的人,遭受莫名的危险,即使本地人,如果在北方停留时间稍长也是一样。何况,说北方官话的并不一定都是旗人。
  还有,当时驻防武汉的旗兵包括旗兵家属大多来自荆州,他们不讲满语而说荆州土话,所以但凡来自荆州一带的人,其遭受的危险程度也很高。
  当时,一个叫万业才的革命士兵参加了起义当晚搜索旗兵的行动。他说:“午夜过后,我们听见一处芦苇沙沙作响。我们大声喝叫:‘哪一个?快出来!’毫无反应。我们又喊:‘再不出来开枪了!’接着对准草动处开了一枪。果然草丛里爬出两个人来,遍体泥污,浑身颤抖。我们问他:‘做什么的?为什么黑夜躲在这里?’一个不开腔,另一个吓得结结巴巴,好一会儿说不成一句话来。从语音上判断,显然是个旗兵。
  原来三十标的旗兵多半是从东北的满族内征调而来,语音很容易辨别。天亮之后,将此二人送到军政府处决了。”
  八旗兵原本并不驻防武昌,只是因为清末新政,才被安排到这个省会城市的湖北新军中受训,结果遭遇辛亥起义,因为不会说当地方言,把小命给弄丢了。
  无独有偶。
  民国初年,军阀胡景冀的国民军第二军驻防河南。由于该军源于陕西哥老会起义组建的民军,以陕西人为主,成分复杂,又缺少政工人员的良好教育,所以《民国军事史》中说该军“军纪之败坏,国内罕见”,“倚之为骨干,就必然军纪荡然,成为扰民的害虫”,这就使国民二军成为河南民众的冤家对头。
  后来,该军与红枪会在豫南血战半年,西退时,河南红枪会在边界设卡捉拿第二军的逃兵。
  判断是不是国民二军的方法很简单,就是在地上画一个圆圈,让他说这是什么,凡是喊“圈”或者“屈圈”的人,就被认为是冀鲁豫地方的人,便放过去,凡是操陕西方言喊“圈圈”的,红枪会的人不由分说,上去就是一红缨枪,解决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