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原上满是婴儿的气息
剥开她,那鼓突的豆荚!
豆粒落地,脚下的土地砸开一小朵笑靥。或一粒疼痛的窟窿眼儿也说不定。
心抽搐了一下。
光鲜、圆润、细皮嫩肉,这婴孩!
轧碎或被爆炒,直至骨头酥软、面目全非,然后被放在齿问搓磨,然后咽下,连同浸在她骨髓里的风雨。她喜欢的风和不喜欢的雨也说不定。
是善是恶,她不知道!
或者静躺于谷仓,用整整一个冬季蓄养精气,然后跟随春雨,在大地的子宫里着床,然后一次次让她喜欢或不喜欢的风雨浸淫,长成她的兄弟或姐妹,然后剥开。
——完成或不完成必经的程序,走完或走不完属于一粒豆子的距离?有的也许只差一两米也说不定……
这豆田,那些豆子已经遭遇或者还将面对的还有什么?
面对另一只塌瘪的豆英,我犹豫。
又见一枚红果訇然落地,仿佛啼!
我不是牛顿,不能深究其理。
一株谷苗弯腰前倾,沉甸甸的穗上针眼儿大的小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戏谑抑或恩赐的大地。
秋原上满是婴儿的气息……
雨啊,麦苗啊
雨,可以南北,可以东西。
而麦苗,人类的麦苗,却只能固守于某处盼雨、避雨、喜雨、悲雨。
说来就来,淅淅沥沥随风入夜的那雨。雨中听夜,黄嘴唇的麦苗咕噜吮奶,黑土地饱嗝连天。
——吃饱了的原野,青蛙舒心地吼喊,喜气的燕子一剪一剪,织绣梦的花边。麦公主扯裙而舞,舞动一浪一浪的芬芳,一浪一浪金黄色的光芒。
世界总这样,世界该这样——少女的麦苗这样想。
可是有时,盼雨的时候无雨,临时改变主意的雨,被风推搡着匆匆远去,去向并不需要雨的另一边。
眼睁睁等死的麦苗泪眼相向。火烧眉毛的兄弟,水淹脖子的姐妹,无望地垂落眼睑。
乐不思蜀的麦苗、得意忘形的麦苗,竟如此不堪一击,仿佛人类。无可奈何的麦苗、可爱而可怜的麦苗、偶然或必然的麦苗,令诗人忧虑的我那兄弟姐妹般的麦苗啊!
雨啊,麦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