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海平
张爱玲说过,老年人回忆中的三十年前的月亮是欢愉的,比眼前的月亮大,圆,白;然而隔着三十年的辛苦路往回看,再好的月色也不免带点凄凉。一个人的人生有可能在经历了三十年后会有这样凄凉的回忆,然而别的呢?
20世纪80年代是一个生机勃勃的年代,因为在那个时候有无数的新生事物和新鲜想法都被毫无阻挡地催生出来。很快就有人从北京来到当时的甘肃人民出版社,提出办一个有关飞碟杂志的想法。地处这样较边远、经济落后的地区,我们领导的思想并不“边缘”、并不“落后”。他们接受了这样一个新生事物,这个理念很快被复制成一个红色边框的杂志——《飞碟探索》的创刊号在1981年2月正式上市。从它的创刊号上众多的国内外贺词中我们不难发现,《飞碟探索》杂志的出现,不仅引起了国内一些知名学者、严肃科学家的注意,更引起了世界有关飞碟研究的专家、学者的关注。
《飞碟探索》的前十年是与社会的繁荣、发展同步前行的。那时,社会上洋溢着一种改革、创新、发展的工作学习氛围。人们崇尚科学,乐于接受新鲜事物,似乎是希望在一夜之间把与世界脱轨的十年赶回来。《飞碟探索》趁着这股春风,印数也在不断增长,很快从最初的二三万份,发展到七八万份。
在这段时间内,《飞碟探索》从洋文化起步,除了少量目击报告,以翻译文章居多,主要登载国外飞碟研究的方法、技术、领域和他们发展的最新成果。这些奇特的研究理论和个人经历深深吸引了当时的一大批爱好科学、有志科学探索的青年,使他们从一个狭小而封闭的理论空间中解脱出来,而把眼光转向一个更加广阔、自由、开放的思想空间。不少读者正是通过阅读我们的杂志,了解到许多有关天文、宇航等方面的科普知识,并逐渐对这些学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有的甚至以此为基础,选择了相关学科作为自己的终身事业。
20世纪90年代,随着编辑对不明现象的理解日益加深,社会对这一问题的接受与普及,编辑部开始进一步探讨有关不明飞行物的深层次问题。同时,随着作者队伍的成长和壮大(他们中的大多数正是中国的第一批UFO爱好者),杂志开始突破翻译文章的限制,尝试以中国UFO研究者自己的视角看待不明飞行物这个话题。在这一段时间内,杂志在内容上产生出有关中国历史上UFO现象的研究、中国当代典型UFO案例的分析等全新的讨论视角。《飞碟探索》正在寻找一条具有中国特色的UFO研究之路。
同时,《飞碟探索》编辑部开始策划它历史上的第一次改版。在这次改版中,增加了“遗址寻踪”、“绿色方舟”、“奇闻趣事”、“热点话题”等栏目,力图以深邃的目光看待人类的过去、发展、现在及未来,寻找人类发展的内在联系,人类与地球及自然的关系,以一种大视角的眼光来看待人类与宇宙的关系。人文的理念首次进入不明现象研究这样一个纯理论的话题之中。
1995年第6期,《飞碟探索》的发行量历史性地达到35万册,在全国的科普和科技期刊中名列前茅。当时消息传到编辑部,大家欢欣鼓舞,放炮庆祝。
借着这股东风,1996年《飞碟探索》进行了第二次改版,在内容上进一步挖掘不明飞行物的广阔内涵,一方面把人类的历史和文化纳入视野;另一方面展开横向的联系,将天文、宇航、生物、地质、历史等其他学科的内容纳入不明现象的研究,倡导一种广义的飞碟观,巩固不明现象研究的基础。《飞碟探索》正在日益成熟起来。
进入21世纪,中国社会进入到一种高效、稳步的经济发展时期。以这种繁荣的经济状况为背景,人们对文化生活的品位也日益提高,中国社会进入到一个多元化、人文化的媒体共享时期。
面对新的挑战与问题,编辑部为自己确立了三个目标:一是适应社会潮流的发展,采取一种多元化的发展路线,使不明现象的内涵得到最大程度的延伸,逐步建立和培育一种新型飞碟文化,把对不明飞行物的简单描述与对人的认识联系起来,使对星际文明和智能生命的研究具有人文的背景;二是将普及科学知识转变为使公众理解科学精神,让更多的人真正理解不明现象研究的文化意蕴,使不明现象的研究保持正确的方向并取得积极的成果;三是在观念上进行转变,使自己的职能从单纯的飞碟研究走向信息搜集、处理和服务,将所拥有的资源最大可能的信息化,使尽可能多的爱好者能够共享这些资源,吸引更多的人参与到对不明现象的研究中。
在这一段时间内,一件事情又大大影响了《飞碟探索》的前进和发展。大约在2002年左右,中国邮政开展了期刊发行市场改革,收回二渠道市场,重新规范发行市场。在这次意外的变化中,《飞碟探索》的印数二期之内掉了数万份,损失惨重。随后的几年中,中国邮政对二渠道发行市场的改革有所反复,每次变化都使得杂志的印数受到影响。同时,随着市场的发展,网络媒体对传统媒体的影响越来越严重。在这种情况之下,《飞碟探索》面临非常严峻的形势。
2006年第1期开始,《飞碟探索》正式由双月刊改为月刊。这是《飞碟探索》历史上最大的一次改刊工程。通过这次改刊,《飞碟探索》的封面、版式、内容、页码、用纸、价格等方面都有了较大的调整。作为一个科普期刊,《飞碟探索》进一步以“传播科学精神,体现科学的人文关怀”为己任,以“严谨生动,细微明白”为办刊宗旨,栏目上增加了“劫持疑踪”、“U档案”、“C档案”、“世界文明遗产巡礼”、“书刊选萃”、“四季星空”、“疯狂的游戏”、“媒体SCAN”、“猜图秀”等新栏目,一方面深化了对不明现象的研究与认识,另一方面又注重与读者的互动和联系,向公众介绍主流的科普知识,真正地关注人们感兴趣的、与现实科学发展密切相关的主题。
但是,在编辑部不断努力的时候,期刊市场的大环境却在不断恶化。新兴媒体对传统媒体的冲击进一步加大,全国原材料的涨价于无声中听惊雷,与杂志多年合作的公司突然倒闭,多方面的原因使得《飞碟探索》的印数下滑了一二万。《飞碟探索》面临又一次考验。
顶着巨大的压力,2008年《飞碟探索》在每期杂志上增加了封面特别报道的栏目。这一栏目是在每期增加了一个特别的专题,对一个主题做深入而全面的报道。这个想法由来已久,却因为编辑部的人力所限,一直无法完成。而到此时,一方面由于编辑人员确实已经具备独立策划与组稿能力,一方面也是形势所限,必须上马。《是谁在造访济南的秋天》、《费城实验:1943年到今天的谜》、《铅华尽洗,中国UFO大事录》……每一期顺畅出下去,很快来自读者的肯定坚定了编辑部的信心。杂志印数的下滑趋势得以遏制。
一切似乎初露曙光,一切还将继续下去……
综观《飞碟探索》近30年的历程,我不免生出很多惆怅与感慨。有人说,《飞碟探索》是一个特殊兴趣类杂志,与社会现实很远,编辑只要关起门来做“学问”就可以了。但是如果我们将它30年的发展历程做个总结,就会发现它的每次起承转折无不受到当时社会大气候、科学大环境、市场大方向的影响。
改革初期的创生,是受当时改革开放、科学复兴的社会氛围感召应运而生;1985年的波折曾让人愁肠百转,现在想来既是一种挑战更是一种机遇;1994年印数推向最高点,其实是改刊后得遇突发事件的帮助“再上一层楼”;其后几年印数的缓步下滑,也是受当时社会全力发展经济、人们急需改变生活品质的心态所限;2000年的又一次中兴,是1999年人们在世纪末心态下又逢多起不明飞行物事件爆发,从而将视线重新转回杂志;2002年印数的滑坡,实际是因为我们在面对邮局改革时没有做更多的应对措施;2006年改月刊:一是受整个期刊市场的影响(2002年后期刊界为抢占市场,纷纷缩短出版周期),二是受集团内体制改革的影响;2008年……
俱往矣,当我们向前回顾这段历史时,大可以做“事后诸葛亮”,然而在当时身为凡人的我们,有时并不具备高瞻远瞩的眼界,并没有多少对未来的预见能力,只能说是凭着自己的热情和多年做杂志的一点感觉,不断应对来自内部和外界的艰难险阻,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从无路之处闯出一条路。有时路子碰对了就能够顺时势而动,多往前赶几步;有时不免误入歧途,还得走几步回头路。然而,站在三十年的路标下往回望,我们不得不承认,这一路走来的风景还很不错;前面的路虽然坎坷,虽然艰辛,也必须走下去。
哎,正应了那句话:“三十年前的月亮早已沉下去,然而三十年前的故事还没完──完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