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赛人

2011-12-29 00:00:00崔大川
海外文摘 2011年1期


  “罗姆人”起源于印度北部,一向被称为“生活在欧洲境内却游离于社会之外”的人群。“罗姆人”是他们对自己的称呼,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名字,如茨冈人、波西米亚人、弗拉明戈人,而世人最熟悉的则是“吉普赛人”。从2010年7月底至今,法国政府强拆大批罗姆人居住的营地,把他们集体遣返回罗马尼亚。这一事件引发法国民众大规模抗议,萨科齐政府面临欧洲强大舆论压力,也使得罗姆人的生存困境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到底罗姆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他们是怎样被遣返、遣返后的生活又是什么样子呢?
  
  凌晨5点,罗拉就起床了,不忍心吵醒丈夫和12岁的小儿子阿德兰,还有在另一张床上仍在梦乡之中的大儿子罗麦奥。罗麦奥今年15岁了,这本应多姿多彩的花样年华对这个小伙子来说却并不尽如人意。罗拉一家住在罗马尼亚东南部一个小镇上,全家挤在一个不足10平米的简易屋棚里。幸亏昨夜没有下雨,要不然雨水会从屋顶渗下来,滴笞滴答地打在接水盆中让人难以入眠。镇上的7000名居民都是罗姆人,其中有一半是去了法国又回来的。
  临出门之前,罗拉跪朝太阳向上帝祈求保护她和她的家人。而无沦她怎么祈祷,事情的发展却并不能让她满意。4月的一天,凌晨4点,200名警察冲进了罗马尼亚人在法国聚居的街区,罗拉的丈夫维尔勒回忆道:“当时他们在我背上踹了几脚,拿走了我的证件,让我签份同意离开法国的文件,要是不签就休想拿回证件。我不想回罗马尼亚,于是我向他们解释我在罗马尼亚已经什么都没有,一穷二白。但他们却戏谑道:‘你在法国讨的钱足以修座宫殿了。’最后迫不得已我只好把文件给签了,但是连文件的具体内容都没能看清。我也试图向他们申辩:‘我们是在一个自由、平等、博爱的国家(法国国训)’但警察却对我说:‘那是给我们法国人自己说的,跟你们这帮外地人有什么关系!’”3年来,罗拉一家在法国克服了一个又一个困难,维尔勒已经找到一份正式工作,国际红十字会也给罗拉安排了法语课程,很快她也可以上班工作了,他们全部的努力在几个小时内尽数化为泡影。
  重返罗马尼亚之后,罗拉一家在法国辛苦挣得的钱很快就花没了。在返乡之前他们每人得到了300欧元援助(儿童是100欧元),但没有一个人告诉他们法国的政策理论上是——只要从事正当职业并自愿返乡的罗姆人,人均最多可获得3600欧元的援助,大部分被遣返的罗姆人对此毫不知情。如今在罗拉一家生活的村子里,生存对人们来说都是一件难事,他们没有工作,整日饱受饥饿的困扰。中午12点,一位老奶奶在棚屋的空地上,用一个破铁锅在熬玉米粥。因为没有足够的柴火,她只好用从垃圾堆捡来的塑料瓶做燃料,这将是他们这一天惟一的一顿饭。
  今天是个节日,维尔勒卖了自己的大衣,从市场买了只鸡回来,给他们得了佝偻病的小儿子炖汤喝。在去法国之前,大儿子罗麦奥在罗马尼亚已经上了5年学,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在法国上过一年的课程之后,他已经获准在当地的一所学校学习。罗麦奥略带伤感地说:“我的未来本来在法国,毕业之后我本可以在那边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而现在,在罗马尼亚,我却什么都没有了,家里连我最基本的学习费用都拿不出。我不想我的人生结束在15岁,我的梦想一定要在法国重新启程,无论如何我也要回到法国!”
  和他的父母一样,罗麦奥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驱逐遣返。2009年12月,有一次罗麦奥乘公共汽车时,本已买过票的他被公车司机怀疑逃票,“他们还叫来了警察。”这个年轻人回忆说,“警察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扔到了警车上,到了警局之后又开始殴打我。他们拿了我的护照,跟我说它是伪造的,当着我的面把护照给撕了,甚至当我的父母来警局找我时,他们都还在用掌掴我。”当记者告诉他,他的话无从考证时,这个年轻人停了下来,面露愠色,说:“我在法国的学校学到过,处事不能以偏概全,尽管有着各种各样的苦难,我相信我的未来是在法国的——我一定要回法国,无论代价如何!”
  
  [译自法国《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