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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认为电影不只是娱乐,更是检视良知、刺激思考的精神源泉。电影是他一生中最美丽的事
“周六,纽约失去了他最好的儿子之一。他以电影为镜,映照世道人心。我们再也不能以这样的方式看着我们自己了。”2011年4月9日,86岁的美国导演西德尼•吕美特(Sidney Lumet)因淋巴瘤在纽约去世,老友西恩•罗森鲍姆发文悼念。
从1957年的《十二怒汉》起,吕美特导演了超过50部电影,获得过4次奥斯卡最佳导演提名和一次最佳编剧提名,执导的影片更是获得多达四十余项奥斯卡提名。但他一直与小金人擦身而过。直到2005年,才终于获得一尊奥斯卡“终身成就”奖。《纽约时报》评论:这是对他一生被忽视而给的安慰奖。被问到获奖感想时,吕美特说:“我想要,该死的,我觉得那是我该得的。”
用电影挑战腐败、揭露伪善
1924年6月25日,吕美特出生于美国费城,父母是演员和舞者。出生于波兰的父亲,在吕美特两三岁时,带着全家搬到了纽约,加入了意第绪艺术剧场。
正是大萧条时代,吕美特4岁起就跟着父亲上台表演。纽约下东区的舞台上,吕美特在话剧或广播剧中扮演各种角色,也旁观着种种人生的失败。许多年后,他还向朋友讲起,当他还是小男孩时,曾见到警察驱散一群在街上玩投硬币游戏的孩子,孩子们跑开后,警察捡起硬币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大概正因为这样的经历,挑战腐败的权力,或揭露伪善的面具,成为他后来拍电影的重要题材。
1935年,11岁的吕美特第一次登上百老汇的舞台——在西德尼•金斯利的《死胡同》中扮演一个不起眼的街边仔。此后,他逐渐出演了更多百老汇歌舞剧,比如在《耶路撒冷之旅》中扮演年轻的耶稣。
二战爆发,17岁的吕美特成为了一名陆军雷达兵,在缅甸和印度作战。
1946年,吕美特退役后回到纽约,成立了自己的戏剧工作室,表演和导演舞台剧。1950年,他进入了美国CBS电视台,导演了150集悬疑剧《危险》和26集历史剧《你在那儿》。
短短几年,吕美特在电视圈声名鹊起。此时形成的产量高、周期快、成本低的技巧,对他后来的电影拍摄有极大的帮助。拍电影的四十多年里,他几乎一直保持着每年一部作品的高产量。
有一种电影可以走得更远
“虽然电影的目的是娱乐,但我相信有一种电影可以走得更远。”吕美特曾写道:“它会迫使观众检视自己的良知,刺激他们思考,让精神的源泉流动。”
1957年,吕美特遇到了亨利•方达(Henry Fonda)。方达拿着《十二怒汉》的版权,想把它拍成电影,正在寻找导演。尽管吕美特没拍过电影长片,但方达还是一眼看中了他。
那是一个沉重的故事。贫民窟长大的18岁少年因为杀父被告上法庭,12个不同职业的人组成的陪审团要在休息室里达成一致意见,来裁定少年是否有罪。如果罪名成立,少年将会被判处死刑。后来,11名倾向于裁定少年有罪的陪审员逐渐被亨利•方达扮演的8号陪审员说服,少年最终无罪释放。
所有的故事几乎全发生在狭窄的休息室里。方达到场的第一天,就对粗糙的布景发了火,他拍惯了大制作的排场,对小成本影片的精打细算非常不习惯。
影片拍摄了19天,成本只花了不到35万美元。
《十二怒汉》一鸣惊人,摘得当年柏林电影节金熊奖,也为吕美特赢得了第一个奥斯卡最佳导演提名。它的影响还超出了电影领域。若干年后成为美国最高法院法官的索尼娅说,这部电影对她的职业生涯产生了关键影响。
迅速成为好莱坞热门年轻导演的吕美特没遇上持续的好运气,他接下来导演的几部电影,都不算成功。直到60年代初期,《长日入夜行》、《核子战争》等电影才为吕美特重新带来声誉。不巧的是,1964年上映的冷战题材电影《核子战争》,撞上了同年上映的、斯坦利•库伯里克的经典作品《奇爱博士》,锋芒失色不少。
上世纪70年代,吕美特走入了自己电影生涯的黄金时代。《热天午后》、《电视台风云》、《大审判》让他频频获得奥斯卡最佳导演提名。
这些片子具备了他最好电影的特点:不仅仅探讨偏见、腐败、背叛,也为那些富有勇气和毅力的人鼓呼。他曾说:“我想找到一条讲述真实故事的路。”
吕美特的纽约
大部分吕美特的电影都在纽约拍摄。此时,吕美特得以远离加州。作为制片厂制度下的导演,这也意味着远离老板。做到难得的高产、低成本、票房不错,其他就可以不太受束缚。
但更重要的是,“地域是我电影中的角色,”他在自传中写道,“这个城市能够扮演电影需要的情绪。”
所以,在《热天午后》里,荒诞的抢劫案发生前,吕美特会用一个个镜头扫过纽约的街头:老人们在街头乘凉,小男孩跳进游泳池,黑狗在垃圾堆里翻捡,建筑工人钻着路面,男人捏着皮管浇花园或睡在路灯下……
有人问吕美特:“你的街景拍摄怎么把握得如此到位?”他会笑着回答:“那是因为我们根本就没有钱租工作室,所以只好在街上拍,当年意大利电影就是这么产生的。”
“纽约和洛杉矶的真正区别?”接受媒体采访时,吕美特身子前倾、狡黠地笑了,“在《热天午后》里,抢银行都发生在夜晚。我从未在镜头里看到洛杉矶的夜晚。”
吕美特讲他镜头中的纽约:“如果一个来自加州的导演,对这座城市一无所知,他会挑帝国大厦和明信片风光。但是,毫无疑问,这不是这座城市。”
那些吕美特电影里的抢匪或小混混,就像他童年在下东区看到的一样,身上承载着纽约人的焦躁和梦想。
除了街景,吕美特更偏爱空间局限的室内戏。在窄小的空间里,他最擅长的人物和场面控制才会发挥得淋漓尽致。《电视台风云》中,霍华德喊出了吕美特电影里最著名的台词:“我已疯狂至斯,我已忍无可忍!”整个纽约仿佛受到召唤,把脑袋伸出窗外,在夜幕下号叫癫狂。
这大概就是吕美特的纽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