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农场

2011-12-29 00:00:00姜晓明
南方人物周刊 2011年17期


  姥姥跟我说,84岁是道坎儿。她今年84了,我知道她希望我回去看看她。5月初,我回到了童年生活的地方——位于黑龙江嫩江的七星泡(音抛)农场。父亲是下乡知青,我8岁时随父母回到哈尔滨,之后只回去过两次,上次已经是11年前了。
  农场发生了很多变化,楼房取代了平房,场部正变得像小城镇。姥姥跟着老舅一家也搬进了楼房,舅妈把房间收拾得整齐干净,甚至每只凳子脚都套上她织的脚垫。但我仍然惦念着以前村里的小院儿,那时“家庭成员”众多,院里养着鸡、鸭、鹅、奶牛、马,还有猪,母猪最多一次下过17个猪羔子。院子后面种着姥爷抽的旱烟,前边种着蔬菜。现在他们则和城里人一样需要到菜市场买菜了。
  姥姥是个瘦小的老太太,眼睛很亮,在布满皱纹的脸上就像镶上去的两颗钻。她每天爬三四趟楼,一趟趟给我们拎回各种吃的。舅妈跟我们说不用担心,姥姥平时遛弯儿的距离也有几公里。我注意到姥姥那双指节变形的手,她还记得每根手指的历史,这根是背孙子背出来的,这根是冬天储白菜,接老舅扔过来的白菜时挫的。“一直疼,直到疼出个包来就不疼了,”姥姥说。她一生都是在用时间解决问题。姥爷是个脾气暴烈、随时可能掀饭桌的老头儿,在我小时候的印象里,姥爷总是蹲着,而不是坐着。当他蹲在里屋的炕沿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骂骂咧咧时,在厨房的姥姥总是一声不吭,偶尔只会对着灶坑里噼里啪啦的火苗小声嘟囔两句。姥爷去世时,听说姥姥没有太伤心,也许是因为年纪大了,也许是因为摆脱了一个暴躁的丈夫可以松口气。
  老舅比我大九岁,身体略微发福,但依然壮实,他有不到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