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信

2011-12-29 00:00:00
南方人物周刊 2011年27期


  敢有歌吟动地哀
  死亡动车,这是一个令人心碎的词汇,它将在历史定格,成为当代中国铁路史的专有名词。它记录着一次铁路事故中最低级、最应该防范的追尾碰撞,这一次让所有乘客猝不及防的碰撞,造成了239人死伤的惨剧。
  尽管强大的长官意志最终起了“舆论禁声”的决定性作用,但在此之前,海内外媒体持续性的追踪报道评论,早已形成不可抗逆民意舆情的涌流,给长时期垄断养成的自大、昏愦和腐败以沉重一击,对极端漠视安全与生命的铁老大现象,给予最严厉的道义谴责。
  民间自救展现了当代中国社会令人欣慰的一面,幸好还有这样的民间自救,让我们对明天和未来不再感到灰心和绝望。
  “敢有歌吟动地哀”,以鲁迅诗句,悲歌一曲,再次表达多数国人的“道德义愤”!
  杨锦麟(凤凰卫视)
  
  《死亡动车》
  听铁路内部人士解释:每次事故之后,铁道部均急于通车而疏于救援,是因为铁路内部考核事故严重程度,是以事故阻断交通时间长短来定的,而且以晚上6点为一个时间节点。这正是此次动车追尾事故为何非得赶在次日18点前通车的原因。换句话说,在铁道部多年形成的事故处理价值观里,根本就没有人命的位置。
  ——网易美国网友
  
  总结:控制系统与人员调度同时失灵;此前救援货车居多,习惯以通车为第一要务;接触网是系统中最落后的部分,科研重点不在这;暗箱操作导致最好的东西不一定被选中;新车尚未到使用寿命,以后或许灾祸更多;管理人员素质极弱;实验不充分便应用;领导好大喜功。
  ——小莹(新浪网友)
  
  很多显而易见的理念、执政、执行、职能的问题,为什么直到出事了才浮出水面?现存纠错制度还要继续下去吗?法律、宪法审查制度中外的区别,告诉了我们什么?如何去用?有考虑过怎么改吗?行,老百姓没权利改,有权利改的人去改了吗?这点人改得过来吗?
  ——yttvera(新浪网友)
  
  这封面很有深意,车里面的是人民,车外面的人是政府官员,国家是高速运转、被蛀虫叮噬、隐患重重的列车,一旦出了事故,受伤的是人民,置身事外的是官员。解决问题的办法有三个,要么把官员拉进来,要么把人民弄出去,要么就是在发生事故前就从根本上彻底修葺这趟“国家动车”。
  ——宓儿_Nicole(新浪网友)
  
  盲目追求速度不仅仅是是体现在国家的经济发展上,更体现在长期被洗脑的国人的价值观里,快餐、速成班、成功学……
  ——库斯图里卡(新浪网友)
  
  “陈寅恪”怎么读?
  本刊记者 卫毅
  我读中学的时候,在书上看到了陈寅恪这个名字。根据“恪守”中“恪”的发音“ke”,我想当然地念为“陈寅ke”。大学一年级的时候,在某个场合,我说到了“陈寅ke”,历史系的一位师兄马上纠正了我的发音——陈寅恪的“恪”不念“ke”,而念“que”。
  从此,我忘掉了“陈寅ke”,记住了“陈寅que”,但一直没有深究。
  今年年初,我在哈佛大学采访一位教授时,提到曾在哈佛留学的陈寅恪,这位教授的发音是“陈寅ke”,我还当场纠正了他的发音。教授并没有不悦,但忙着说采访的话题,而没有做什么解释。我感到有些纳闷,觉得这其中应该有些原因。
  前段时间,在中山大学采访陈寅恪的学生蔡鸿生教授时,我特地提到“恪”字发音的问题。为这个字专门写过一篇文章的蔡教授向我作了解释:
  “《辞海》早有解释:‘恪(ke课,旧读que)谨慎;恭敬。’陈家为何采用旧读呢?陈先生祖籍江西修水,流行客家方言。‘恪’字出自族谱,是他祖父陈宝箴的同科举人陈文凤修谱时制定的谱派:‘三恪封虞后,良家重海邦。凤飞占远耀,振采复西江。’因此,父名‘三立’,子名‘寅恪’。尽管口语采用旧读,但拼写外文时,寅恪先生仍按正读之音,英语作Yinke,德语作Yinkoh。”
  听了蔡教授的解释,我想到哈佛的那位教授所说的“陈寅ke”,如此看来,读惯了英语文献的人,念“陈寅ke”也不是没有道理。
  “‘恪’字无论正读或旧读,对一代宗师来是,都是细枝末节。”这是蔡鸿生对“恪”字读音的观点。
  
  读不懂的温州
  本刊记者 马李灵珊
  温州动车事故发生地边上,有好几个村庄——说是村子,其实早都没人种地了,家家户户都开起了鞋厂。每一户都是歪歪斜斜的四五层小楼,一二层摆上笨重的机器,三四层工人和自家挤住在一起,头顶上风扇呜呜呜地吹着,却怎么也驱不散炎热和那股酸腐的气息。
  我和一个同行穿梭在这些村子里,寻找那晚目睹事件经过的村民。稍有不慎就会撞上那些低矮污浊的招牌,上面画着女人修长的腿和大红色的高跟鞋,“大X丽”、“青春XX”……名字各不相同,但厂与厂之间的面目实无分别。鞋厂里反复揉洗、修剪那些皮革的小工,也几乎都是一般大的年纪,十七八岁,提起“出事儿那晚”,神情语气不自觉地高扬起来。这是他们像齿轮一样严丝合缝的生活中,难得的一节错位。
  我和其中的一些人攀谈起来,他们大多是外乡人,这样流水账的日子,倒也没觉得有多坏。他们像是被拦腰斩断的浮萍,没有了根,也就自由自在。
  后来,我找到目击者,再从出事地走回村口,突然发现,路过的人都是穿拖鞋。那种最老式的、超市里10块一双的深蓝或黑色拖鞋。只有一个人例外,穿了双这个村不生产的白运动鞋。
  那几天,我在温州的行动路线被固化成了医院、宾馆、事发地。交完稿那晚,终于有空出去吃饭。出租车司机问我们要去哪儿,我说,把我们放在温州最繁华的地方吧。
  那儿可真好,有Gucci、有Zegna,还有Ferragamo,街边一会儿就开过一辆宝马、奔驰或者宾利,不少女人挽着Chanel链条包,温州人还真爱穿Armani Exchange呢。我和朋友走在路上,年轻的情侣走过我们,麦当劳的甜品站门前排起了队,街边的店员们的笑容温柔极了。整个城市俨然一派欢喜蓬勃的景象,每个人都理应是开心和乐观的。也对,这里可是温州呢。
  我突然很难过,转过头对他说,怎么办,我读不懂温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