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碳经济:生态公民的绿色尺度

2011-12-29 00:00:00周国文
人文杂志 2011年1期


  内容提要 低碳经济追求经济发展与人居环境的协调平衡,是当今人类面对发展困境的一种解决方案。低碳经济所致力的正是经济发展在生态文明影响下的绿色尺度,它表现为生态经济目标、生态经济技术、生态经济方式与生态经济效果。低碳经济与生态公民的理念处于一个渐进式的观念联合之谱系中。生态公民在实现低碳经济、维护生态平衡、实现生态和谐社会中发挥着决定性作用。生态公民有利于我们在相应的人之向度上发展低碳经济的模式。生态公民这一概念在公共哲学的思维背景中产生,在全球低碳经济的环保运动不断凸显的社会背景下发展。生态公民身份,在更实质意义上被视为一种参与机制,是对更整全意义上的生态共同体所做出的契约式安排。它规约了生态人转化为生态公民的转化渠道,是对一种相对普遍的生态社会结构的完善。生态公民的低碳经济理念从更整全的角度可解读为战略思维、哲学思维、经济思维、政治思维、教育思维、文化思维、人道思维、权利思维、道德思维等内涵。
  关键词 低碳经济 生态文明 绿色尺度 生态公民
  〔中图分类号〕C912.8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0447-662X(2011)01-0148-10
  
  低碳经济,是21世纪生态文明理念在经济发展形态上的必然要求,也是当今人类面对全球气候变化以提高资源的生产率的一种解决方案。它是在可持续发展理念的指导下,以低能耗、低污染与低排放为基础的经济方式,是追求经济社会发展与生态环境和谐双赢的一种经济发展模式,是一条更加注重资源、能源与环境边界效应的新经济发展道路。低碳经济之概念首先是在英国2003年能源白皮书《我们未来的能源——创建低碳经济》中提出的,它是指通过更少的自然资源消耗和更少的环境污染而获得更多的经济产出,是创造更高的生活标准和更好的生活质量的途径和机遇,也为发展、应用和输出先进技术创造了可能,并同时也能创造新的商机和更多的就业机会。①它是在寻求经济稳步快速增长的同时,尽量减少温室气体排放对自然的影响与伤害。它在摆脱煤炭和石油等高碳能源消耗所形成的日益恶化的生产方式的同时,造就一种更加节能、环保与和谐的新经济路径。
  一、低碳经济的内涵及绿色尺度
  低碳经济,是人类追求经济发展与自然环境保护的协调。它所包涵的低碳产业、低碳能源与低碳技术,从环境哲学的角度进行权衡,是一个涉及生活模式、价值标准、生产形态与国家权益的观念变革。低碳经济是一种谦卑的善待地球的趋向,是人类追求生态学、经济学与社会学的平衡。它积极推动技术创新、制度创新与思想创新,所致力的正是新经济形态发展在生态文明理念影响下的绿色尺度。
  这种绿色尺度表现为生态经济目标、生态经济技术、生态经济方式与生态经济效果。
  低碳经济的生态经济目标表现为,既是对自然环境的主动保护,又是对发展路径的实质提升。它不仅减少社会能源的消耗总量,而且将基于减少气候影响、消除非自然酸化、保护臭氧层与水源、养育森林与湿地的目标,创造更加多样与优质的生态环境。当然,它并不是倡导人们过一种农耕式的田园牧歌生活,而是在保持经济平稳健康发展的过程中,努力实现人类、人造物的世界与原生自然界其他有机体和平共存的友好状态。低碳经济的生态经济目标,直接对应的是一场伟大的绿色革命;它不仅是对我们大多数人所生活的城市做出的发展,而且也是对我们每一个人所立足的土地所付出的尊重。
  低碳经济的生态经济技术表现为适度技术、替换技术与多样性技术。适度技术,是英国学者舒马赫在其著作《小的是美好的》一书中提出的。它也被称之为中间技术。他的观念是技术不能与自然对抗,要唾弃对自然的暴力化倾向;技术不仅要能满足人的真正需要,而且要赋予技术以人性和创造性。替换技术,是丹皮特•杰克逊提出的概念,它是对现代西方工业文明所崇尚的技术之反拨,它是开放的技术、分权的技术与民主的技术。它在政治意义上,提出了对传统的中央集权式的工业技术的纠正。多样性技术,是日本学者星野芳郎提出的概念。他认为表现为定量化、集中化和专门化的工业文明的技术与经常流动、变化及循环着的自然本身是相矛盾的。多样性技术,是解决这一问题的根本出路。它是对单纯依靠某一类型之技术路径的转变,并依靠整个技术体系的历史性转变来解决人类的生态环境问题。参见曹伟编著:《城市•建筑的生态图景》,中国电力出版社,2006年,第22-23页。总之,适度技术、替换技术与多样性技术,既是人性化技术的体现,也是亲近自然之技术的体现。这些于环境有利的技术,是低碳经济所积极应用的技术。
  低碳经济的生态经济方式表现为资源节约型与环境友好型的新经济发展方式。而原有的资源消耗型的发展模式,是建立在对原生自然物质资料的无止境的索取基础上,它是不可持续的生产方式。从生态伦理的要求来看,它已走到了尽头。从发展路径上,人类必须对其有所反思与警醒。在此,低碳经济是调整旧经济增长方式的结果,是对全球生态危机与能源危机的积极应对。它是对矿物燃料的过度消耗的有效制约,是对自然资源的过度索取的平衡控制。它在生存与发展的角度,既能满足当代人现实的生产与生活需要,又不损害后代人满足其未来需求能力的发展模式。低碳经济,它是对高污染高能耗低产出的旧经济发展模式的纠正。
  低碳经济的生态经济效果是对未来生态世界愿景的实现。低碳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在新技术的应用上尊重生态环境的稳定平衡。低碳经济,着眼于节能,立足于环保,积极构造污染最小化的格局,努力实现经济效益与生态效益的双丰收。低碳经济以城市人化环境与自然原生环境相协调的21世纪生态城市建设的高度,立足于生态治理的人类环境哲学的新发展,积极创造与生态文明相适应的生态经济效果。低碳经济在尊重自然的理念上强调绿色GDP的政绩观转型,在以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层面上强调人口、资源与环境平衡的可持续发展。
  二、低碳经济与生态公民
  低碳经济,作为一种新兴的生产方式,有利于建构城市环境的生态良好功能与自然价值的客观性。它承认城市人与生物圈的关系是互惠关系、生态公民与地球生态系统的关系是共生共存的伙伴关系。
  生态公民在实现低碳经济、维护生态平衡、实现生态和谐社会中发挥着决定性作用。“从‘公民’概念的主动性、功能性、历史主体性与公共交往性的四种精神形态,我们可以尝试着从一种政治哲学蕴义上把‘公民’概念理解为一种具有公民人格与公民身份的体现主体意识的个人。在社会公共生活中,当人失去公民的称谓,其作为民主政治实践运作的基本单位的价值就可能失去。”周国文:《公民伦理观的历史源流》,中央编译出版社,2008年,第11页。生态公民有利于我们在相应的人之向度上发展低碳经济的模式。低碳经济是我们每一个生态公民在应对气候变化的过程中所憧憬的未来能源。“低碳经济是在高人文发展水平前提下碳生产力(单位碳排放的经济产出) 达到一定水平的经济形态,旨在实现控制温室气体排放的全球共同愿景(Global shared vision)。低碳经济通过技术跨越式发展和制度约束得以实现,表现为能源效率的提高、能源结构的优化和消费行为的理性。”庄贵阳等:《全球环境与气候治理》,浙江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287页。
  低碳经济,在深层的意义上使生态公民更直接地面对“人比环境更重要”的悖论,表现出积极与深入的反思。环境是人的环境,它并不是人类体验之外的多余事物;自然资源,不是纯粹的外部物品,也非为了人类利益在目前与未来可资利用的对象。“自然的产物,如果不是全部,也是部分为了给人类提供一种良好而有益的环境而存在的。”[美]唐纳德•沃斯特:《自然的经济体系——生态思想史》,侯文蕙译,商务印书馆,1999年,第26页。而人生存的所在,就是一种基本生态环境的写照。就如同今天我们大多数人所置身的城市,它是人群聚集的生活中心、生产中心与消费中心。它不仅不应成为人类的生态灾难区,而且应该成为地球上富有创造力的花园与展示人类精神愉悦、物质繁荣与生态良好的居所。可见,城市不仅是人的系统,也是随着生物圈运转的生态系统。它就是人与环境相融合的结晶。
  
  低碳经济,使生态公民更积极地考虑自然环境的生态容量。减少煤炭等化石燃料的使用,要全力提高人类的能源利用效率。作为人类的生产生活,对碳排放的需求既是有限性的生物物理学上的需求,又在现代物质消费文化的层面具有无限性的可能。因此生态公民积极固化一个良性循环的人与自然互动的生态圈,以呼吁与实践推动产业升级,实施清洁能源的普及,有效扼制全球变暖。
  低碳经济,也正是浅层生态学理念在转变经济发展方式上的应用与践行。生态公民努力追求地球共同体的生态平衡。生态平衡指的是地球之中自然生态系统之间和生态系统内部各要素之间,通过能量流动、物质循环和信息传递达到高度适应,使系统的结构和功能处于相对稳定状态。
  低碳经济,作为生态公民所追求生态文明理念的落实,不是简单式地回归朴素的农耕文明,而是立足于工业文明基础上的更注重整体发展的新文明发展方式。出于环境补偿与整体发展的需要,低碳经济正是生态文明所内涵的新兴经济模式。诚如《我们共同的未来》一书中指出:“生态和经济越来越密切地交织在一起……在局部、地区、国家和全球范围内……成为一张无缝的因果网。”低碳经济,也正是这种系统结合的有效体现。
  低碳经济,是寻求解决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之传统悖论的一种有效出路。低碳经济理念使生态公民已弱化了作为启蒙文化之自由主义的道德意志自主与个人首要地位的观念,特别是纠正了在启蒙思想中将人与自然相分离的自我概念,强调了生态共同体作为道德认同的构成性要素。而生态共同体也并非拥有自主权的个人之集合,而是一系列绵延不绝的生态群落建构了完整的生态共同体。“将生态群落排除在公民权的道德视阈之外可能反映了一个启蒙运动的偏见,而今天已到了要加以重新检视的时候了。在许多非启蒙文化中,都存在着某种至少对生态公民权概念具有一定程度的同情式理解的公共道德形式:如日本人关于‘和’(wa) 或者说文化与地方之间的和谐的观念,霍比族(Hopi) 认为人体中枢和共同体中枢的振动都必须与自然的振动保持和谐的信念等。”迪安•克定:《生态公民权》,载恩靳•伊辛等主编:《公民权研究手册》,王小章译,浙江人民出版社,2007年,第399页。它也从极端的深生态学观念中走出来,使人们从将经济与环保的传统的对立思维中解放出来,在一种崭新的生态理性的帮助下恢复人口、经济、资源与环境之间的张力平衡。
  低碳经济与生态公民的理念处于一个渐进式的观念联合之谱系中,即以一种体现更整全的人性的方式而将自身超越于人性之上。好像它是属人的,更确切的说它又并非属人,实际上它是包容超越于人的生态共同体。它强调生态公民身份的落实,并且体现为在一种道德宇宙范畴中的生态公民权。“生态公民权有待于一个重要的概念步骤,那就是生态身份认同和政治身份认同,[早先] 我曾描述了促进生态身份认同所需的反思过程,也就是要认识了解构成一种生态世界观的各种经验——要有一种归属于一个更大的物种共同体的意识,要领会生态公共性,理解人的行动的生态影响,了解人们是如何认同于自然和生态系统的……生态身份认同出现于一种社会的、政治的语境中。”M. Thoma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