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代以来大众影视剧女性存在状态分析

2011-12-29 00:00:00牛卫红
人文杂志 2011年5期


  内容提要 本文主要以90年代以来大众影视创作中的女性表达及文本中的性别形象与性别叙事为研究对象,以女性主义批评理论为视点,解析滋长于男权文化之上的电影/电视剧文本是如何实施对女性主体意識和女性个人话语的消解来建构当下男性霸权话语体系和男权中心的深层意識形态,探索一种符合女性利益和女性意志的话语建构。
  关键词 大众影视 叙事 形象 权力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識码]A (文章编号)0447-662X(2011)05-0191-03
  
  20世纪90年代以来大众传播成为一种社会文化和价值的传播,它在建立和巩固传统价值包括性别文化观念方面具有明显的作用。当下社会依然是男权意識形态占主导地位,男性中心价值观念通过悄无声息的方式影响、制约着传播活动,因此,在大众影视剧这一领域男性话语权强劲,而女性表达相对处于边缘状态,女性话语危机似乎十分严重。在这种情境下“女性注定要遭到象征符号上的消解,被琐碎化,或根本不被呈现。”
  
  一、叙事与形象
  
  影视剧通过人物形象塑造,情节展示来传达文化及价值观念,其中人物形象如何更本质地反映了创作者和社会的意識形态。男性影视创作者的影视剧作品中性别形象如何塑造,情节如何展开则普遍承载着性别等级权力思维,折射出男性对社会性别秩序的价值取向和期待。
  女性形象的建构归根到底受男权文化的需求制约,它是男人的理想,而不是女性对自身的言说。大众影视剧在虚构女性的逼真视听效果方面最具有典型性,90年代以来影视作品对女性意識的消解正是通过塑造一系列背离女性本真生活,疏离女性真实情感和生存状态的女性形象来完成的,以至于中国影评家提出要讨论影视作品中女性形象是否已“集体陷落”。
  对电影和电视剧文本作整体考察时,我们会发现这里普遍存在着父权制中心文化和女性主义的对立现象。在这二元对立中,男权逻辑是居中心地位的强势话语,而女性话语则处于边缘和被父权宰制的地位。父权制意識形态以一种隐性的话语方式进行整体叙事,在表层话语的背后进行文化引导,将女性本真、女性意識消解于无形。日本学者水田宗子认为男性作家对女性的认識是多种多样的,但是处理的办法不外乎三种类型:“第一,设定制度,性别分工,把女性的自我封闭起来;第二,否定那些有自我主张的女性,给她们定罪;第三,把女性作为象征的存在放在制度以外,历史以外,把女性神话化,溶解女性的自我。”可以说这种现象在90年代以来的中国大众影视剧中尤为突出。
  第一类女性以《情深深雨濛濛》中的文珮最为典型,她将中国女性传统美德发挥到了极致。然而在这些善良美好的女性影像中我们听不到她们的声音,“女人只是一个符号、一种虚构,‘WOMAN’这一符号的意义是被男性社会群体为其自由所构建出来的,他们借助制造一个虚幻的他者来编造出自我的身份和假想的优越性。”在这个“符号”下,女性自身的生命价值和意义被抽空了。影视剧创作者在这些女性银幕形象的身上不经意间流露出男性对女性角色期待心理及固守情节,不愿放弃男性主体对女性的拯救者、启蒙者和保护者角色。
  第二类女性在言情剧中更为多见,《蜗居》的海藻、《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的祝四萍都是这类女性。她们艳光四射,充满诱惑,在情感面前敢爱敢恨,勇于追求自己心中的向往,有着强烈的女性自主意識。但影视剧创作者往往将她们比喻为邪恶的罂粟花,否定她们的存在,给她们定“罪”,用情节推动以最后的失败或毁灭来表达创作者的价值判断和情感取向。这种叙事及其内涵更多的是表达男性对女性主体性的恐惧,表现了当代男性影视创作者们对传统男权集体无意識的继承。
  第三类女性是诗性女性形象,是男权意識统摄下的创作者们倾注全力塑造和表现的,是男性审美理想的外化。这类女性美丽纯情、善良浪漫、充满诗意。以《都是天使惹的祸》中的蔡医生,《玉观音》中的安心为代表的女性荧幕形象实质上反映了男性的无意識心理——“处女崇拜”,这些女性“是神,是星……,是一切造化铸就之典雅的闪亮的凝合,结晶成为单纯的存在;是生活的画面所能提供给的沉思者的最热切的倾慕和好奇的对象。”
  男性影视创作者们一面着力塑造女性形象,打造他们想象中“女性气质”,用以传达男性中心价值观念;另一方面,他们也在倾尽心血树立众多的男子气质十足、痴情忠诚、完美的男性形象(《男才女貌》中邱石、《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中韩丁)。通过男性英雄形象,让男性得到它更完美的镜中自我,完成它主宰和操控的意图,使女性得到的只是无力的如牺牲品般的形象,从而加强了自身的无价值感,以此强化女性对男性的认同、承认、崇拜和臣服,最终达到让女性心甘情愿做男人主体的“他者”,男性世界的“第二性”。
  
  二、叙事与权力
  
  90年代以来大众影视剧有意无意地将女性置于一种可悲的境地,男性眼光过滤了的女性形象便成了商业文化和男性眼光的载体,女性完全成了一种消费对象,尤其是男性视角下的消费对象,成为了获取商业利益的手段,满足着世俗社会(以男性为主导的)的需求。正是女性的被观赏性的强调使女性的命运由男性看者决定。这里“男子的占有欲、观看欲和女子的被占有欲、性炫耀是互为因果地存在于父权社会的,这造就了人体审美中的一种奇特的心理不对称现象:男性喜欢观赏女性人体,女性也喜欢女性人体。女性人体是被观赏的对象,是公共财产”。我们如果深入探究其实质,又可发现这种强调女性形体美的倾向带有强烈的男权主义色彩,女性只是承载他人目光,承载社会欲望的客体,女性的独立人格、自我之声、创造性等都被抹煞了,女性尊严受到极大伤害。应该说,这里媒体利用强权使真实女性遭受了篡改和异化。
  为什么90年代以来女性作为视觉形象被大力渲染,用以制造东方的影像奇观,为什么女性进入影像世界后就成为了被观赏的对象,欲望的客体,这背后到底反映着两性之间怎样的权力关系呢?
  凝视是影视艺术的首要特点,具有多重含义,它包括摄像机镜头凝视剧中人物的凝视和观众的凝视。作为视觉艺术,影视剧是用摄影机的镜头讲述故事,镜头是摄影机凝视的眼睛。在镜头后面,编导的眼睛遥控指挥着镜头的凝视,往哪里看,看什么。大量与导演意图无关的事物都被镜头过滤掉了,剩下被拍摄的内容才是导演要观众看的。因此,镜头的凝视具有影视制作者的主观意图,它也代表着一种权力的分配和掌控。
  曾有女性主义学者指出,在男权社会中缓解男性被“阉割”的恐惧,削弱女性美貌、欲望带来的威胁一般有三种方法:“首先是运用凝视的力量操纵她,再者将她拜物化,最后再以谋杀伺候。前两种机制明显地依赖摄像机作为控制及操纵女性的手段,将女性客体化。而将女性谋杀的再现当然同样也是摄影机底下的产物,即摄影机是被用来控制女性形象的呈现。摄影机就是一套完美的机器,使女性的再现完全是在男性的控制中,因此女性被剥夺拥有自己(女——性)(the feminine),被剥夺发现自己(女——性)是什么的机会。”因摄影机背后大多是男性,所以是男性在操纵,在控制,在掌握“凝视”“看”的权力。“看”决不是一种自然的无意識的行为,而是主体的有意識的,包含明确和有方向的活动。让你“看什么”“怎样看”,其中蕴藏着丰富复杂的社会文化内涵,也暗含人们不易觉察的权力关系和意識形态目的。的确,90年代以来中国影视揭开了以前羞于启齿也不敢启齿的对女性“看”和欲望的面纱,名正言顺地、大张旗鼓地去“看”女性,将其化为自己的欲望想象客体,享受主动的快感。由于男性控制影像幻想,也控制影像的叙事,因此全部故事的讲述,它的叙事过程需要男性目光作中介,要男性目光把女性推介到观者面前。无疑,中国大陆电影/电视剧中到处都有这样一双窥视的眼睛。无论是在《一声叹息》、《做头》还是在《苏州河》或是在《一场风花雪月的事》、《玉观音》中都有一位男性叙事者的眼睛在追踪、研判、窥视剧中女主人公。
  电影、电视剧作为一种大众传媒,其内容、制作、生产和发行都会受到各种力量的干预和控制,而隐于各种力量背后的实际操控者就是无所不在的意識形态。生活在特定历史阶段、特定社会的人必然受其浸染与熏陶,它也就成为一种强大的规范力量,影响制约着每个社会成员的思想与行为。影视创作人员在中国几千年封建传统文化积淀的作用下,其意識形态领域深深烙刻着性别二元对立、权力主从的观念,电影、电视剧等大众传媒产品因其固有的社会性、大众性和权威性而被主流权力阶层视为巩固原有的社会文化秩序的手段。
  女性主义作为一种反传统的、边缘的价值主张不可能在影视这个领域寻得真正的“共谋者”。90年代以来中国社会正经历一场深刻、断裂式的变革,人们的价值观念、审美取向都在发生巨变,利润原则、商业机制共同造成当下中国影视女性叙事的急剧“坠落”。女性意識的全面内缩与退守客观地说就是影视作品对女性进行消解、集体消音的结果。
  
  三、结语
  
  当今世界是一个多元的世界,男人、女人共同勾划出一个多姿多彩的世界,这个世界的桥梁——大众传媒更应该从公正、平等、尊重的角度进行女性言说,引导女性追求文明、科学、健康的生活,让女性正视自我,发展自我,实现自我,最终促成人类理想社会的实现。当然,真正树立性别的平等意識,确立女性在社会中的主体地位,需要全社会的共同努力,而大众传媒的参与更有特殊意义。大众传播研究发现在所有大众传媒中影视媒介在缔造国民文化及基本信念中占有主导地位,因此,我们对女性发展有着美好寄望:影视传媒对女性真实、适当表达将会有效整合及重建女性的主体人格精神,促进男、女平等理想和人类社会共同进步的实现。
  
  作者单位:陕西师范大学新闻与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