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武打书最让人兴奋的情节,除了决战,就是拜师。这是每个养成类游戏中最欢乐的环节,总是妙趣横生。
拜师的过程总是曲折婉转。那些做师傅的总是忍不住要考验一下这些后生小辈,让他们砍柴挑水做苦工,磨练他们的心志。当这些小孩接近崩溃的时候,这些做师傅的就微微笑点点头说,好吧,就收你做徒弟了。这种时刻,得以拜师的小孩往往激动得热泪盈眶,说不出话来。武打书中常用的描述是:“他就‘扑嗵’一声跪倒在地上,大声说:‘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接下来的情节在电视剧里往往是片段化并且可以快进的:师傅和徒弟一起在山巅练功,师傅和徒弟一起拿着剑在竹林里追逐,师傅教徒弟如何击打海浪最后成功……这些场景总是十分美好,让人觉得拜师学艺实在是件像旅行一样快乐的事情。最后,徒弟武艺学成,下山之前,总是依依不舍拜别恩师,最后踏入江湖一扫群雄,成为少年英雄。
现代拜师的故事没有这么浪漫,因为现代老师和学生之间的关系并非自由选择。进了一个班级,就得接受这个班的班主任,无论她是个美丽贴心的阿姨,还是个凶巴巴的大叔。总之,命运为我们安排了班主任,这是一种没有选择的关系,你不能不接受,也不可能说不。对老师来说,新学期伊始,打开分到班级的学生花名册,你的名字赫然摆在上面,你们就这样相识了,老师也不能指着某人的名字说这个学生我不要教。
没有选择只能接受的事情,那就是命运。我们这一生,命运为我们安排了许多事情:出生的地方,生我们的父母,以及我们的班主任。
面对命运,只能接受。凡是被班主任放学后留下谈话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件多么纠结的事。班主任1001遍地重复他的台词,被留下训话的学生沉默以对。
被训话肯定不是愉快的经历。但很多年后当我们也开始要求别人做到一些事情的时候,就会明白,训话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一个在高中教书的老师跟我说,每次批评调皮的学生,总是要费尽脑筋,才能说一些不重复也不伤人的话。对她来说,这是一项挑战。
当我们踏上社会,就会知道这些训话是多么的善良。老师为学生着急,是因为学生某些方面不够好,学生的未来会受影响。这件事情多么无私:一个人为另外一个人着急,完全是因为和自己无关的另外一个人的利益受到了损害。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一个老板为他的员工这样着想,老板训员工话,从来都是从老板自己的利益出发。员工是得益还是损失,老板从不关心。不过当我们还是学生的时候,从来不会这样理解训话这件事。
不要埋怨那些把你单独留下的老师了,这一个小时他们没有用来陪自己的孩子,或者看一部轻松的电影,而是用来和你聊你的未来。说实话你的未来和他毫无关系,他完全可以不做这件事情。
愿意给你一段时间的老师,就是愿意给你一段他或她的生命,那真的是非常珍贵的礼物。真正的老师领受命运的安排,他们与学生分享生命中的收获。可惜,当我们做学生的时候,总是拒绝这样的分享,或者误解老师的善意。
从某种意义上说,现代的师生关系,和武打书里的拜师学艺依然有些共同之处。武打书里,少年英雄最后总要面对邪恶而强大的敌人,一决生死。而身处现代的我们,最后总要面临高考。平日里这一张又一张的练习考卷,就是平日的砍柴挑水做苦工,为的是某一日面对称霸江湖的高考怪兽时,不会脚软或者手软。
命运安排了有朝一日必须要单挑的高考怪兽给我们,所以命运也安排了班主任给我们。这些看起来烦人的老师们,他们在为我们的未来而奋斗着,这样想来,真是有些感动的。感激那些舍得为学生花时间的老师,他们履行着自己的天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