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宽容赢得创意

　　“创意产业”这个词我们并不陌生，因为有那么一阵子，全国几乎每座城市都在呼吁打造“创意产业园”。北京、上海这类一线城市自不必说，苏州、深圳等城市也不甘落后。其中，漂亮的大芬油画村也是深圳的创意产业区之一，村屋的外墙壁上都挂满了油画，成为这里的标志性风景。但不久前，大芬村画家遭受飞来横祸，受迎办大运会影响，要求对所谓影响市容市貌的部分搭建进行拆除，“墙壁画家”们无所适从。这发生在以“文化立市”的深圳，引起了很大争议。撇开政治、法律的因素不谈，单单从事件本身来说，这种做法已经违背了理查德·佛罗里达提出的推动经济发展的“3T”要素：技术、人才和宽容度(Technology，Talent and Tolerance)。而这三要素“对于吸引创意人才、激励创新和促进经济增长都是必要的……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创意中心必须同时具备这三点要素”。
　　
　　谁将主导我们的未来
　　
　　理查德·佛罗里达是多伦多大学罗特曼管理学院商业与创意教授，也是创意阶层集团和华盛顿特区全球智库的创始人。“3T”要素出自理查德的名著《创意阶层的崛起》，在此，理查德描绘了一个作为崭新的社会阶层而出现，它存在着、崛起着，被孕育着、也遭受制约——这就是创意阶层。
　　通常，我们习惯于用农业、工业和服务业的称谓来区分三大产业，而在理查德的词典里，产业被划分为“制造业、服务业和创意产业”，被认为是朝阳经济的服务业尚且落后于创意产业。理查德认为，工业与服务业为城市所带来的发展是有限的，“工人阶层的聚居区很容易陷入经济停滞，很多小的工人阶层聚居区往往陷入周而复始的经济衰退……大部分服务业岗位总是以低工资和‘没有发展前途’为特征”。只有创意产业才是理查德眼中的“希望之星”。
　　创意阶层的核心成员包括科技、建筑和设计、教育、艺术、音乐以及娱乐等领域的工作者，“他们的经济职能是创造新理念、新技术和(或)新的创意内容”。围绕着核心创意阶层，还有一个“创造性专业人员”群体，分布在商业和金融、法律、卫生保健等领域，主要负责解决复杂问题。因为有着相似的谋生手段，这两部分人被划分为一类。他们具有共同的创意精神，即“重视创造力、个性、差异性和实力”。
　　他们思想独立，向往自由，热爱所投身其中的事业，并以此来最终实现自我价值。对他们的工作过程采用流水线的管理办法，有悖于个性与自由，显然是行不通的；甚至，在模式化的组织中，某些要素还遏制创意的发展。整齐划一的传统办公室，显得呆板而缺乏创意，就不如鼓励员工进行个性化装饰和布置的隔间吸引人。创意人员更倾向于与企业建立一种松散的雇佣关系，而不愿意成为“公司人”，尤其像传统的日企雇员那样在公司呆一辈子的故事，是不可能在创意人员身上发生的。对于创意人员来说，“归属感不再来自所供职的企业，而是来自我们所从事的工作和职业、个人生活方式、兴趣以及所生活的社区”。换句话说，创意人员抛弃了企业的“小天地”，投身于更广阔、更能够给他们带来自由的社会大环境之中。因此，对于这样一批习惯于特立独行的人，社会必须持有一种宽容的态度。
　　
　　有多少宽容，有多少希望
　　
　　为了衡量一个地区的宽容度和开放度，理查德与合作者凯文·斯托拉瑞克开发了“宽容度指数”。在宽容度指数得分高的地区，比如美国的西雅图、波特兰、波士顿这样的城市，外来移民和波希米亚人，甚至是同性恋人士都能感觉到舒适自在，这样的地区非常有可能拥有一种宽容型文化。正如理查德在书中引用的西蒙顿的观点，“创意得到繁荣发展在事件和空间上具有四大特征，即‘领域活跃性、智力包容性、种族多样性以及政治开放性’。”
　　1998年，理查德在卡内基一梅隆大学任教时，一个偶然的机会，发现了高科技产业与同性恋人口之间的关系：高科技产业发达的地区，同性恋人口相对也比较多。经过研究，理查德判断：“如果说有什么能将这两者都吸引到同一地区，那便是都市的宽容环境。”在3T要素中，宽容是相当重要的一个要素，因为只有宽容，才能吸引人才；而依靠人才，才能创造科技。
　　在理查德看来，“在创意经济中，拥有高水平的大学是一项巨大的优势。”他以波士顿和麻省理工、硅谷和斯坦福大学为例证实了这一点。而在3T之中，大学有着从软件到生物科技的各个领域的尖端科研中心，也是新技术和新公司的重要来源；大学是吸引人才的磁石，在吸引人才方面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大学还能够创造进步的、开放的、包容的人文环境，吸引和保留创意阶层成员。固然，“大学仅仅是这种社会结构中的一部分，其他部分需要由社区来构建”，但大学也可以“帮助其所在的地区广泛建立更高品质的社区”。
　　同样在深圳，南方科技大学这所由原中国科技大学校长朱清时创办的大学，一度因为没有得到教育部批文而被视为教育系统中的“异类”，所幸在深圳落地，不久前45名首批新生入学，某种程度上彰显了这座城市的“宽容”。与画家村的遭遇相比，这是截然相反的两种包容态度，它们几乎在同一时间存在于同一座城市里，鼓励着和制约着创意阶层的发展。此消彼长的两股势力，想必在别处也是如此，让我们时喜时忧地盼望着这颗希望之星的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