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瑾,赵红军
(1.西安社科院政治学所,西安710054;2.西安电子科技大学后勤集团,西安710071)
社会资本对社会各阶层政治距离的影响
白瑾1,赵红军2
(1.西安社科院政治学所,西安710054;2.西安电子科技大学后勤集团,西安710071)
中国的经济结构与社会结构总体呈现出不平衡、不协调的特点已引起一系列的结构性社会问题。社会结构的深层次矛盾表现在政治结构上就是政治距离。政治距离影响了社会各阶层对政治生活的关心度、对政府的信任度和各阶层获取政治资源能力。从社会资本视角切入,社会资本对各阶层政治距离的影响因素表现为:信息交流与获取决定了各阶层间的流动性,高阶层的影响决定了各阶层间的政治距离,阶层社会信用决定了阶层之间的政治距离,阶层间的政治距离强化了身份和认同感。
社会资本;政治距离;社会阶层
中国的经济结构与社会结构总体呈现出不平衡、不协调的特点已是学界共识。据一些权威课题组研究,中国的社会结构大约滞后经济结构15年。这种结构差是当今诸多经济与社会矛盾和问题的结构性原因。[1]社会结构浅层次矛盾主要表现为社会对抗行为的激烈程度不断增加,由自我伤害型逐渐向报复社会型转变,由个体事件逐渐向群体事件发展。那么,这种结构差表现在政治结构上又是怎样一种情况呢?政治距离是政治人的关系状态描述,意指每个参与政治活动的人之间必然存在一种互相联系的关系结构,这一结构内含着空间的要素,即政治距离。政治距离可以从物理学和哲学心理学层面来认识,物理层面的距离是指可见的空间关系,而心理层面的距离则是指互相的认同、信任关系。[2]当前,人们在拆迁工作中往往反映出对政府部门的不信任,对基层领导干部评价低,对建构社会关系网的热衷,实质上是干群之间、人与人的信任危机,逐渐向政治危机渗透。由于个体差异和制度制约,个人获取各种有利于再发展的政治资源的能力存在差异,腐败可能引发的政治心理认同、信任危机,是否将各阶层的政治距离逐步拉大,社会资本如何影响各阶层对政治资源的获取,政治距离与社会资本的价值取向等等,都是亟待研究的课题。
政治距离分为空间距离和心理距离。空间距离表现在社会结构上,就是社会阶层之间的距离。心理距离表现为对别的阶层的认同与信任,特别是对社会地位比自己高许多的阶层。距离本身不具有价值取向,但是与社会阶层联系在一起就有了价值取向,尤其是与获取政治资源的能力联系在一起时。从一些统计数据来看,距离政治信息发源地最近的阶层,并不一定关心本地区的政治生活;一些执行政府决策的阶层,也不一定就对某些政府工作信任度不高;而那些需要政府提高公共服务的阶层,反倒较难从政府部门获取相关信息。
1.政治距离影响各阶层对政治生活的关心度。随着经济的发展,中国已经由“两个阶级一个阶层”的社会结构,分化为“十大阶层”,这是社会的进步。与此同时,对政治生活的关心度也由全民参与向阶层分化转变。虽然“新社会阶层”已进入国家政治生活,但中国新富关心中国经济发展,对国内政治却不甚关注。即使是已具备一定经济实力的私营业主,对政治荣誉的关心度也远远低于对经济发展的关心度。2007年,北京市社会科学院发布的“北京市私营企业主状况调查”结果显示,京城四成私营业主认为自己政治地位低,可是,77%的受调查者认为“和社会上其他阶层成员和睦相处”是一项迫切的任务,远高于“与党政领导经常保持联系”和“争取当人大代表、政协委员”。相反,笔者在调研过程中发现,低收入阶层更关注政治生活。马克思说过,经济是基础,政治是上层建筑,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现实生活中,低收入群体的切身利益常常得不到保护,或者受损的利益(如下岗和失业)不能得到必要的补偿,一些人虽然也会对公开的“政治承诺”产生怀疑,进而产生政治不满,可是绝大部分人把自己这种状况归因于自身素质差。他们或是出于维护自身利益目的而了解政策,或是为提高自身素质,大多对新闻联播和大到中央领导,小到镇长的政府人员的变动进行各种解读。
2.政治距离影响各阶层对政府的信任度。政治信任是共同体内部成员对权力团体和其他相关个体的确信,并愿意接受某种统治秩序和共存关系的价值态度。信任程度高的,则心理距离就小;信任程度低的,则心理距离大。一般来说,高信任度的社会表现出高度的和谐性和稳定性,社会具有高度的活力;而低信任度的社会表现出内部分裂和争斗,乃至政治的动荡不安。普通群众对政府工作的效率来自于生活感受。如果群众在政府部门办事顺利,他们就会真心实意地称颂;如果不顺利,就可能会对政府产生不信任。信任度的高低也与他们距离政府官员的距离有关。这就是美国专家乔治·弗雷德里克森提出的“距离悖论”:“人们相信或者崇敬离他们近的政府官员,而认为离他们远的政府官员则是懒惰、不称职和不诚实的。”
3.政治距离影响各阶层获取资源的能力。经济精英与政治精英的结盟使得经济精英距离权力中心更近,获取资源的综合能力更强。例如,房地产界为了保护自身利益,雇佣一批文人向政府阐明房价不高的原因,企图影响国家房价调控政策;而相对弱势的购房人,由于不掌握话语主动权,只得被动承受房价的无理性剥夺。农村社区选举的不公正性也能说明政治距离对获取资源能力的影响。在一些农村,任当地村委会领导职位的人,不乏农村以前的闲人、混混,借助农村居委会换届选举平台,他们通过贿票方式攫取了村委会最高领导权。掌握了村级领导权的所谓“精英”,通过腐蚀拉拢上级领导干部,使其客观上成为自己攫取非法利益的“保护伞”。市场机制下这种"政治距离影响经济能力,经济能力决定政治距离,政治距离提高经济能力"的怪圈,只能是愈演愈烈,阶层政治距离进一步拉大。
林南将资本定义为“期望在市场中获得回报的投资”,社会资本定义为“期望在市场中得到回报的社会关系投资”。[3]资本的概念溯源于马克思,但是社会资本指出了资本是在社会关系中获得,并引出了资本获得的结构约束与机会问题。为什么嵌入在社会网中的资源可以帮助一些人达到行动的目标呢?林南认为主要是信息、影响、社会信用和强化四要素影响着社会资本。由此可知,不同阶层掌握社会资本的多少又进一步影响他们获取政治资源的能力,决定了他们的政治地位。稳定的社会结构应该是一个社会流动率较高的社会,即就是各阶层间距离保持不断变动的社会。阶层之间的适当距离,可以促进社会流动,保持社会活力。适当的政治距离,可以促进政治民主化,防止腐败产生或蔓延。如果阶层距离不具有流动性,甚至由精英联盟制定特定政策阻止社会流动,轻则引发社会矛盾,重则可能引发政治危机。那么,人们从哪些途径更容易获取有用信息,获取这些信息是否需要付出代价呢?社会资本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很好的理论分析框架。
1.信息交流与获取决定了各阶层间的流动性。在市场不完备和社会信息不对称情况下,社会关系能够为个人提供其他渠道得不到的关于机会和选择的有用信息。一方面同质阶层间的信息交流不仅加深成员间的友谊,还可以在小范围内形成亚文化圈。一般情况下,同处于金字塔结构较高位置的阶层成员,更倾向建立这种亚文化圈,例如一些经济精英愿意与政府官员建立“深厚”的个人友谊,纵观古今中外概莫能外。亚文化圈内通过成员间互通有无的信息交流,进一步加强了阶层内部的人际交往,以及彼此提供向上流动的必需信息。另一方面这种信息在异质性的上下阶层之间的流动,客观上帮助了低阶层的人向高阶层流动,更有利于打破固化了的阶层结构。由于社会流动大多倾向于向上流动,通过社会关系获得的信息可以降低交易成本,因此,低阶层对重要信息的选择更倾向于从比自己高的异质阶层获得。如果是经济精英与政治精英互通信息,则容易形成精英联盟;如果信息在政治精英与普通百姓之间交流,则容易促进阶层的流动性。
2.高阶层的影响决定了各阶层间的政治距离。高阶层因为处于金字塔式的社会结构的较高位置,占有的社会资源更多,获取各种信息更便利,所以他们的社会威望更高,一方面他们的文化、价值观、行为和语言等范式对其他阶层的社会成员具有较大影响,另一方面,社会其他阶层的成员也主动把他们的文化、价值观、行为和语言等范式“误识”为社会“客观”范式,自觉接受高阶层的影响。这种主动交流与被动交流的反复交替,逐渐分化了较低阶层,愿意接受较高阶层影响的人,阶层距离逐渐缩小,反之则会阶层距离拉大。反映在政治距离上,政治精英如果能既维护自己既得利益,同时愿意让渡一部分利益给较低阶层,以维护社会基本平衡,那么他们的文化与价值观容易获得各阶层的认可,阶层之间的政治距离则会缩小。如果政治精英借助特殊社会地位不断与民争利,垄断某些社会资源,那么,社会各阶层的政治距离必然会拉大,距离达到一定程度,必然出现社会结构的断裂,中外各国的革命史已然证明了这一点。
3.阶层社会信用决定了阶层之间的政治距离。在社会资本理论里,个人的社会信用是被组织或代理人确定的个人社会关系,个人信用的高低反映了其通过社会关系与网络,即个人的社会资本,获取资源的能力高低。我们都知道,个人获取资源的能力越强,其社会信用越高,对别人的影响也越大。如果其掌握的是稀缺的政治资源,他或她与亚文化圈内的人的政治距离会更近,与圈外的人距离更远。如果稀缺的政治资源被一个阶层所独有,并拒绝与其他阶层人分享,就会导致阶层政治距离拉大。许多干群矛盾引发的群体性事件就是一个例证。当群众无法通过合法渠道取得必要信息时,掌握资源的政府部门或官员如果不能及时公开信息,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再如果其个人或部门信用一向被群众解读为滥用,这些人或部门与群众的政治距离就会急速拉大,最终酝酿为群体性事件。相反,如果这种政治资源变为全民共享,各阶层之间的政治距离就不会明显。如在各种灾难面前,如果各级政府及领导能及时救民于水火,他们的政府威信或领导威信将空前高涨,政府或领导个人所能获取资源的能力就更高。
4.阶层间的政治距离强化了身份和认同感。缺乏流动性的社会结构容易固化,掌握社会资本的能力可以强化身份和认同感,各阶层间不同的政治距离将会进一步强化阶层身份和认同感。例如“农民工”的身份认同问题。“农民工”原是学术界为研究方便,对改革开放后中国境内出现的乡城迁移者的统称,也有人称他们为“流动人口”、“外来人口”等。学者陈映芳在一些城市社会调查中也发现:“农民工"虽然有较普遍的不平感,但面对城市政府,基本上不表达(利益诉求)、不申诉(权益受损状况),被称为特殊的"沉默的群体”。[4]这种主动与城市环境保持距离的态度,使他们把生活目标(价值获得方式)以及在城市的生活原则、生活方式,设定为基本与农村、农民相同,普遍认同自己是“外地农民”、城市“局外人”的社会身份。这种身份认同,客观上进一步拉大他们与其他阶层的政治距离。他们或许住在城市社区,却不参与社区活动,因此身份通常得不到同社区人的认同,即使是城市底层人或下岗工人都以城市人自居,主动拉开与他们的距离。
一是加强社会信息公开化,建立制度规范社会资本的机制。社会资本的“价值中立”决定了它的两个价值效应——正效应和负效应。社会资本的正效应可以降低信息交换的成本,加快信息的流动,打破阶层文化区隔,促进阶层政治距离的缩小。但是社会资本的负效应容易形成阶层内部的亚文化圈,信息在亚文化圈内流动,容易形成权力的暗箱操作,关键信息的垄断。正确对待社会资本,就要规范各种用人机制和定期公布社会信息等制度,尽量做到制度管人,克服亚文化圈影响政府决策的可能性。
二是缩小阶层差距,增进社会互信。获取社会资本能力的差异性,导致了高阶层人对低阶层人的政治、文化、价值观等方面的不同影响。文化的区隔性特点,容易使社会阶层固化,进而拉大阶层距离。其中明显的政治距离将会强化阶层身份和认同感,影响和谐社会的建设。缩小阶层差距就是缩小阶层收入差别,缩小社会竞争机会差别,缩小阶层文化的差异性。增进社会互信就要尽量不去损害底层人的利益或及时足额补偿底层人的受损利益,提高政府公共服务水平,扩大公共服务范围,尽量让不同阶层的人共享社会发展成果。
三是建立多元化的社会价值观。不同阶层的人都希望拥有更多的社会资本,原因之一是社会资本可以帮助其获得更多的经济利益和更高的社会地位,拥有更多的政治发言权。这种单一的价值观,必然使稀缺的社会资本寻求资本寻租的路径,其中腐败就是最常见的社会资本寻租行为。我们常常可以看到,许多贪官面对法官提出的赃款,振振有词地辩解说:“这是正常的人际交往,是他们为答谢我的帮助给我的。”建立多元化的价值观,就要改变社会对“成功”的单一评价体系,建立“行行出状元”的评价机制,鼓励社会成员通过不同领域、不同途径追求人生价值最大化。尤其反对“学而优则仕”的腐朽价值观,破除“议而不治,治而不议”的文人怪癖。
[1]陆学艺.当代中国社会结构与社会建设[N].学习时报,2010-08-30.
[2]刘圣中.政治的距离[J].人文杂志,2008.
[3][美]林南.社会资本——关于社会结构和行动的理论[M].张磊,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 2004:3,8.
[4]陈映芳.“农民工”:制度安排与身份认同[J].社会学研究,2005,(3).
D663
A
1002-7408(2011)03-0047-03
白瑾(1971-),女,陕西定边人,西安社科院助理研究员,研究方向:社会阶层;赵红军(1964-),男,西安人,西安电子科技大学后勤集团工程师,研究方向:社会政策。
[责任编辑:张亚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