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仲盈
从构建 “和谐社会”到共建 “和谐世界”
——构建中国民族理论话语体系研究之五
黄仲盈
党的十六大提出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目标和任务,党的十七大提出共建和谐世界的概念,由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到共建和谐世界的发展,体现了我们党长期以来一直倡导的各民族“和而不同”的发展观,在尊重、继承和弘扬本国的传统文化,保存民族文化的完整性,促进民族文化的可持性发展的同时,主张尊重世界文化的多样性,主张彼此互相借鉴,求同存异,促进世界各民族的和谐发展。
和谐社会;和谐世界;文化多样性
党的十七大在理论上的最大贡献就是提出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命题,并对当前的世界潮流和国际局势,提出了“各国人民携手努力,推动建设持久和平、共同繁荣的和谐世界”①的主题。以“和谐世界”这一概念为切入点,结合中国民族理论与民族政策的发展,我们不难发现,无论是古代的“大一统”思想,孙中山的“五族共和”论,费孝通的“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理论,还是新中国成立以后中国共产党一系列促进民族平等、团结的政策,特别是进入21世纪以来,党的十六大提出了“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任务和目标,第三次中央民族工作会议提出了发展“社会主义和谐民族关系”的举措,十七大提出与全世界人民共建“和谐世界”的主张②……等等,所有这些,说明中国民族理论的发展已经实现了由“家天下”到“共天下”的转变,这不仅体现了中国民族理论及民族工作一直遵循“和谐均衡”的发展观的原则,而且也道出了其放眼世界、共享和平的胆略和气魄。
之所以将鸦片战争作为中国民族理论发展史上一个重要的分界线之一,就在于其将带有西方强烈的民族主义色彩的“民族—国家”建制的思想带到了中国。可以说,“民族—国家”的思想是中国国家体系发展史上一个重要的衔接点,之前是“家天下”的国家观念,之后是“多民族国家”的政治理念。“家天下”在中国封建社会,所代表的实际上就是一种秩序论和世界观,所谓的“浦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③的观念就是集中的体现,至于“五服制”、“中华世界秩序论”等则是这种“家天下”的思想观念衍生出来的具体操作形式。在长达几千年的封建社会里,“家天下”的模式虽然确定了帝王权威的至高无上,但在“五服制”、“中华世界秩序论”的具体操作下,“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④、“修其教不易其俗,齐其政不易其宜”⑤的思想所体现出来的不仅是一种开明通达的民族政策,同时也体现中央王朝追求四海归一、力求保持各民族多元文化体系的“大一统”的政治理念。正因为这样,统一才成为了中国民族关系发展史上的主流。而“多民族国家”的政治理念则是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中国化的具体产物。中国共产党成立初期也曾遵循过苏联“民族自决”、“联邦制”的建国模式,但在新中国成立以后,经过慎重考虑,最终确定“民族区域自治制度”作为国家的基本政治制度,确立了“多民族国家”的政治理念。这种转变:一是符合了中国自古以来形成的统一的多民族国家的发展历史,二是贯彻了中国共产党提出的“民族团结、民族平等、各民族共同繁荣发展”的社会目标。无论是“家天下”还是“多民族国家”,尽管两者的统治意识及其具体操作形式有所不同,但都体现了一个共同的核心,那就是追求一种多民族统一、和谐、共同发展的社会模式。从这一层意义上来说,中国传统文化中提倡的“和谐均衡论”的思想已经深刻地渗透到了国家的建制模式上来。
作为一种实验与探索,“民族—国家”的模式则是中国由“家天下”到“多民族国家”转变的一个转折点和衔接点。“民族—国家”的体系与资本主义的全球扩张有着深刻的联系,在民族主义者的意识形态中,其目的就是要建立“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单一模式。且不论这种完全单一的、同质的国家是否只是一种理想的模式 (因为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国家都是由多个民族组成的,单一民族组成的国家少之又少),就从其实质来说,要求其公民享有同一价值、历史、文化或者语言,不但不符合世界上各个国家的发展实际,也排斥了多民族和谐相处、多元共生的历史事实。鸦片战争以后,随着清王朝的国门大开,不但西方的各种理论方法一涌而进,也将中国沿袭了几千年的“家天下”的国家模式融入到了世界国家体系的运营机制之中。近代中国,从封闭到开放,随着帝国主义与清王朝一系列不平等条约的签订,在强势的“民族主义”思潮面前,曾经充满优越感的“家天下”也备受质疑和抨击,而当时深受民族主义运动青睐和推崇的“民族—国家”就成为了梁启超、孙中山等人进行“强国救民”运动的首选。从梁启超的“谓他人而自觉为我”到孙中山的“五族共和”,再到蒋介石的“宗族主义”,无不是对“民族—国家”这一理想模式的追求。我们暂且不论这一模式移植到中国的诟病,仅以其与中国社会对接失败的结果我们就可以看得出来,对于长期以来一直多元发展的中华民族来说,任何想突出一个民族优势,泯灭其他民族特征的方法与措施虽然在一定的时期、一定的历史条件下会有所兴盛,但在中国的大地上都难以为继。实际上,无论“家天下”的模式怎样的“闭关自守”,怎样的“狂妄自大”,但恰恰在其封闭的政治和自然环境中,逐渐形成了一整套既统一而又多元的政治体系。鸦片战争以前,中国的社会结构主要是一个以血缘关系为主体的宗法专制社会,其中所蕴含的封建伦理、教化思想、人文精神也使其传统文化成为世界上唯一一种得以长期延续发展、从未中断过的文化体系,其中蕴含着先哲们历来提倡的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和而不同”的传统哲学,这是世界上其他国家所不能及的。正因为这样,才有了具有西方资本主义血统的“民族—国家”模式在中国的实践出现水土不服的结果。
任何一种传承得以延续,其中必须有一种纽带使之前后衔接,这就是同传统、同文化、同性质。近代中国虽然由“家天下”转变为“共天下”,但“民族—国家”的世界体系似乎对“家天下”的观念有着一种天生的门第观念:要么“净身入门”,即要抛弃中国长期以来形成的多民族统一、多元共生的传统,融入到纯粹的、单一民族的国家体系中;要么“另起炉灶”,寻求另一种完全不同于“民族—国家”体系的发展模式。中国共产党选择了后者。“多民族国家”的政治理念之所以与“家天下”的国家观念对接成功,关键在于两者都始终包含有一种倡导民族文化多元而又主张国家统一的原则和理念。新中国成立后,《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就明确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是全国人民共同缔造的统一的多民族国家。”这就将几千年来中国人民所追求的理想和目标准确地提炼出来,并付诸实践,“民族区域自治制度”就是其中成就的集大成者。中国封建社会对境内各民族的治理采取的是一种“因俗设置”的政治模式,无论是郡县制、羁縻制,还是土司制,都包含有保持民族特点、满足少数民族政权要求而又维护国家统一的目的。新中国成立以后实行的“民族区域自治制度”则是建立在“因俗设置”的基础之上的,既秉承了中国统一的多民族国家的历史传统,适合中国各民族长期大分散、小聚居、共存共生的分布格局,又保证了各民族的政治、经济、文化的权利。所以,从“因俗设置”到“民族区域自治”,虽然性质有所不同,但都是对中国传统文化中“世界大同”思想不同程度上的传承和延续。
综上所述,“和谐均衡论”、“和而不同”、“大同世界”等思想观念始终贯穿了中国国家体系的发展史。从秦汉时期起统一多民族国家的形成,到近代风起云涌的民族运动,再到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其间虽然有创建“民族—国家”模式的探索和实验等小插曲,但其中中国人民所秉承和坚持的,就是要致力建立一个既国家统一,各民族又共存共生的和谐社会。之所以这么说,理由如下:从历史依据上看,“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修其教不易其俗,齐其政不易其宜”的政策及措施为我们提供了自古以来中国就存在统一多民族国家的事实;从理论上看,费孝通“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为我们描述了中华民族共生共荣的生存空间和既统一又多元的政治理念;从概念及要求上看,中国共产党致力构建的和谐社会的含义是“民主法治、公平正义、诚信友爱、充满活力、安定有序、人与自然和谐相处”⑥,这就为新世纪“各民族共同团结奋斗,各民族共同繁荣发展”的民族工作主题提供了方向和目标。这些既一脉相承,又各自带有时代的特征,有创新,有发展,有成效。
在探讨如何促进世界文化的多元发展时,有两种民族政策应该值得我们注意:一是苏联民族政策的“俄罗斯化”理念;二是美国民族政策中的“熔炉”理论。
无论造成苏联解体的原因有多复杂,其中严重的民族问题难辞其咎。大俄罗斯主义是苏联从沙皇俄国继承下来的遗产,从历史上我们可以看出,除了列宁自始至终地持批判的态度之外,其后的继任者如斯大林、赫鲁晓夫、勃列日涅夫等人,无一例外地都打出“高呼俄罗斯母亲”的旗号。在“俄罗斯母亲”的旗号之下,苏联左倾的民族融合论愈演愈烈,从强行推广俄罗斯语言,到民族差别磨灭论,再到新的历史共同体论,我们从中很难看得出有要保持各民族文化多元的理念。而一个重要的事实是,苏联恰恰是最应该保持各民族文化多元、提倡各民族“族性张扬”的国家,⑦是世界上民族问题最为复杂的国家之一。⑧在这样一个庞大的、复杂的国家民族事务体系中,片面追求“快餐面式”的民族融合论,这就严重地脱离了苏联的社会实际。而作为一个移民国家,美国始终奉行的是一种同化的理论,其中最为突出的就是自20世纪初期至五六十年代的“熔炉”理论,可以说,这是美国在强化美利坚民族认同的一种强制手段。移民文化,其最大的特点就是多元性,因而鼓励各种文化相互交融、共生共存理当成为美国制定其民族政策的主要出发点。但实际上,从美国的意识主流及其处理国内民族关系的历史看,无论是自英国向北美移民至20世纪初期的“盎格鲁—撒克逊化”阶段,还是20世纪初期至五六十年代的“熔炉”阶段,美国处理国内各民族关系的核心始终是淡化各民族的族群认同,强化各民族的国家认同,具有强烈的同化主义色彩。至于自20世纪五六十年代至今实行的“多元文化主义”,虽然被视为美国政府自建国以来实行的民族同化政策破产的标志,是“熔炉”理论相对的策略,但是由于美国政界和社会普遍存在的“熔炉”理论,不仅政府没有公开声明实施,而且社会也没有普遍接受。
苏联实施大俄罗斯主义,所换来的结果是造成了严重的民族危机,以至于使其成为了导致苏联解体的重要原因之一;美国实行“熔炉”政策,不仅没有能够将国内面临的民族问题解决好,反而加剧了民族之间的矛盾,各类民族歧视、民族冲突事件层出不穷。一个是社会主义的典型代表,一个是资本主义的民主标杆,我们暂且抛开意识形态不谈,从两者处理国内民族问题的政策和措施来看,两个世界超级大国的具体操作方式虽然有所不同,但都造成了殊途同归的后果,那就是忽视了民族文化的多元发展,扼杀了民族个性的展示,压制了民族族性的张扬,从而直接或间接地阻碍了国内、国际各民族之间的交流、合作、融合和发展。实际上,由于忽视民族文化的多元发展和民族问题产生的多样性,从而影响国内及国际政治、经济和文化生活的民族观、世界观不止苏联和美国独有,就世界范围来说,具体到20世纪90年代以来的民族冲突事件,如东欧剧变、波黑民族纷争、南非种族冲突、英国亚裔青年和白人种族主义者之间的暴力事件、美国“9·11”事件、伊拉克战争……等等,这些现实都是民族的内在因素演化为社会问题和政治问题的突出表现。透过这些民族冲突和民族问题的实质,如果忽略其给人类社会所带来的消极现实和悲剧后果,我们看到的,恰恰就是全世界各族人民为了营造一个文化多元、和谐共生的人类社会所做出的努力和苦苦地挣扎。但这种理想任重而道远,因为,一个不容忽视的现实是,在当前形势下,全球化的浪潮将各国的民族文化推向了一个世界范围内的抉择:同化亦或异化,还是多样化?而伴随其中的,诸如霸权主义、单边主义、恐怖主义等不和谐因素又使得这种抉择更为艰难。
正因为世界民族文化的多元性,促使了20世纪中后期西方世界“多元文化主义”的产生。“多元文化主义”曾是西方国家视为能够化解、消除其社会存在的根深蒂固的民族矛盾、民族冲突等顽疾的济世方略。实际上,我们回顾西方国家建制的发展过程,就不难发现,“多元文化主义”的产生,在一定的程度上,对一些资本主义大国来说,是一种不得已而为之的“敷衍”之作。如前文所述,西方国家最理想的政治理念是单一的“民族—国家”的模式,其主要的目的是为了维护种族的纯洁,强化文化的同质,认为民族文化的多样性会威胁到国家的统一和安全,从而以强制的手段强迫少数民族放弃自己的民族传统文化,以个体的身份融合到主体民族中去。虽然,就现在世界国家的发展趋势看来,单一的民族国家越来越少,“民族—国家”模式只是作为一种理想的国度,但西方世界所固有的政治理念和文化价值观却使得这一模式的核心内容在现实中备受青睐和推崇,以至于作为其对立面出现的“多元文化主义”只能作为一种陪衬的身份,在现实的操作中不但作为有限,而且越来越受质疑和抨击,如加拿大虽然作为最早提出多元文化主义理论的国家,但也只是将此理论限定在文化领域内;澳大利亚虽然将多元文化主义上升为基本国策,但由于近年来的种族骚乱事件和伊斯兰极端势力制造的各种恐怖活动又使其逐渐削减用于“多元文化主义”活动的经费,并采取各种措施来淡化其影响;而美国,即使实施了取消种族隔离制度、实行联邦双语计划、开展族裔识别工程等“多元文化主义”的举措,但政府却一直没有公开申明实行,致使其只是作为传统“同化”政策的一种补充⑨。由此看来,西方国家所谓的“多元文化主义”就其实质看来,只不过是一种应对时势的权宜之计,更多的是针对移民文化而非主体文化。由于不能彻底消除现实中存在的同化顽疾,民族冲突、民族战争等事件与矛盾在西方国家里还是层出不穷。
毋庸置疑的是,随着全球化进程的快速发展,各国之间交往的日益频繁,文化的多样性已然成为了当今世界的重要特征,各民族要求共生共存、友好相处的和谐世界已经成为必然的选择。剔除“多元文化主义”在欧美一些国家实施过程中所出现的弊端,从总体内容和实施初衷上来说,正如一些民族冲突和民族矛盾从另一方面上看是处于弱势群体的民族为了渴求和平共存、争取平等生存权和发展权而进行的抗争一样,实施“多元文化主义”,更多的也是体现了世界各族人民追求民族多元文化平等共存、追求种族平等、追求社会和谐的理想和目标。虽然“多元文化主义”在加拿大、澳大利亚、美国等国家还存在着这样或者那样的缺陷,但我们也不能否认其作为一种关注民族文化多样性、主张尊重民族差异、重视弱势群体、追求各民族文化多元共存的思潮所具有的积极意义。推行“多元文化主义”,有利于形成宽容、和谐的社会氛围,有利于促进各民族和睦相处,营造坚持和平、共同发展的世界格局。这不仅能够缓解和解决西方社会由来已久的民族矛盾和社会问题,而且在当今民族问题纷争、民族战争频繁的时代,将给世界各族人民共建一个和谐世界提供有力的条件和坚实的基础。
从和谐的本质出发,中华民族多元一体的发展格局给当今世界动荡的政治格局提供了一种可借鉴,更可践行的实证范例。中华民族经过几千年的繁衍发展,经过接触、交往与融合,形成了今天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极具个性而又多元一体的发展格局,其中有分裂、有消失、有融合,更多的是在统一多民族国家的主流下,形成了共休戚、共存亡、共荣辱、共使命的感情和道义。而这种感情和道义,恰恰又是当今世界政治格局所缺乏而又急需的。
回顾前文所述,当今世界局势之所以动荡不安:一是全球化的迅猛发展。在发展过程中,给全世界人民提供相互接触、交流与合作的同时,同样也带来了文化上的冲突、观念上的分歧、思想上的碰撞、意识形态上的争斗,等等,一旦以上危机愈演愈烈,缺乏一种共同的价值观和认同感,人类社会就会陷入一种人心相背的境地;二是移民文化的异地入侵。移民文化不是当今世界全球化的一个特有产物,但全球化却是移民文化一个强有力的催化剂。伴随着移民文化所带来的种族、民族、宗教、语言、文化等问题,使得很多西方国家不得不突破以往“民族—国家”的思想模式,重新审查和定义自己的国家。而这种重新定义,又由于一些西方大国与生俱有的种族优劣论和民族同化论的频繁作祟,使其总是在“同化”亦或“多元”的纷争中徘徊;三是霸权主义的盛行。话语霸权始终是这个时代不可调节的纠葛。强势群体与弱势群体的区别就在于对世界资源 (包括政治、经济、文化等)的占有优劣,一些大国可以凭借其优势的社会资源和国际资源,对一些发展中国家大加指责,甚至强制灌输自己的政治理念和文化观念,企图在全球范围内实现“一球一制”的世界。这也是以美国为首的西方世界大国的“大棒政策”之所以备受诸多诟病的原因之一。但无论全世界的政治局势有多复杂,民族文化如何多元,和平与发展永远都是人类社会永恒的主题。随着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地球观念的日益加强,互利、合作、共赢也越来越为世界各国所共识,如何在纷繁复杂的国际局势中寻找一个共同维护世界文明、促进人类社会繁荣发展的支点,就成为了全世界各族人民一致努力的方向。而中国所提倡的“和谐论”恰恰为此提供了契机和可借鉴的模式。
事实上,致力寻找一个相互依存、共生发展、消除分歧、协调合作、共享安全的“人人享有发展的世纪”⑩,一直是中国共产党的执政理念,进入21世纪后,这种理念就显得更加强烈、深刻和具体化。2002年,党的十六大提出了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命题,明确指出要建立一个民主法治、公平正义、诚信友爱、充满活力、安定有序、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社会;⑪2005年,第三次中央民族工作会议提出了发展社会主义“和谐民族关系”的主张,强调了新世纪“共同团结奋斗,共同繁荣发展”的民族工作主题;⑫2005年,胡锦涛在联合国成立60周年首脑会议上提出了“和谐世界”的理念,表达了维护世界和平、促进共同发展的决心;⑬2006年,中央外事会议进一步阐释了“和谐世界”的内涵,呼吁世界各国相互尊重、扩大共识、加强交流、增强合作、和谐相处、维护世界稳定与安全;⑭2007年,“和谐世界”的理念正式写进了党的十七大报告中,主张世界各国人民携手努力,推动建设持久和平、共同繁荣的和谐世界。⑮从“和谐社会”到“和谐民族关系”,再到“和谐世界”,中国共产党在新世纪中的执政轨迹,充分体现出了其对促进世界和平与发展这一时代主题所做出的积极努力和表现出的最大诚意。
中国和谐、统一多民族国家的发展实践给当今“多民族世界”所面临的种种问题提供了很好的解决方法和借鉴经验。多民族国家与多元化世界,这是当前人类社会的一个常态,要解决当前人类社会所面临的诸多阻碍和平与发展的问题,达到治标治本,需从“多民族”这一核心字眼入手。通过以上的论述我们知道,针对“多民族”、“多元化”的问题,一些西方国家也采取了“多元文化主义”的政策,但由于这些国家自身存在的弊端和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使得“多元文化主义”在实行过程中处于一种半推半就的状态,因而解决不了固有的民族矛盾和社会问题,更不是缓解和解决当前世界民族问题的济世方略。相比之下,中国倡导的“和谐社会”、 “和谐的民族关系”、“和谐世界”等一系列的和谐均衡论,则秉承了中国几千年来“和而不同”的传统哲学观、人生观和世界观,既促进了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的稳步发展,又维系了中华民族“共休戚、共存亡、共荣辱、共命运的感情和道义”。由此及彼,中国这种倡导各民族和谐共生的理念对于解决当前世界因“多民族”、“多元化”等带来的一系列不和谐的问题则有很好的参考和启迪作用。
其一,全球化带来的是世界的多元化,成为维护和平与发展的时代主题,需要一个安定、协调、公平、合作、共赢的世界格局,而中国倡导的“和谐社会”可以为此提供一种既可借鉴,也可践行的模式。世界多元化的局势必然要求各国认可民族差别、接受异质文化、消除意识形态分歧、尊重不同宗教信仰和价值观、强化民族文化多元共存的责任……等等,这就需要世界各国必须寻找一种共依存、共发展、既和又争、既相互融合又不失自己个性的发展道路。中国所倡导的“和谐社会”的核心是“和而不同”,这是中国几千年文明得以持续不断传承发展的纽带和灵魂。对于“和而不同”的内涵,费孝通曾经进行了深刻的阐释,即“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承认不同,但要求“和”,存异求同,化解矛盾,才能出现“和”的局面。⑯当今世界,随着全球化的纵深发展,伴随而来的多民族、多文化、多宗教、多信仰、多语言等现象与中国几千年来多民族多元发展的历史实际极为相似,所不同的是,中国各民族几千年来彼此之间虽然有战争、有分裂,但更多的是统一。中华民族在长期秉承的相互尊重、相互包容、共同发展的理念的引导下,形成了多元一体的发展格局。而当今世界,尤其是西方世界,因多元化所带来的国际性的矛盾和民族冲突等问题层出不穷。由于西方国家在文化观、价值观、政治理念之间缺乏一种认同感,使得彼此之间的纠纷不是逐渐削减而是愈演愈烈。由此看来,是否倡导各民族和谐共生、协调发展,对消除各国彼此之间的矛盾、促进世界多元发展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所以,中国所提出的构建“和而不同”的“和谐社会”的理念,在很大的程度上可以消除西方世界“同化政策”和“多元文化主义”之间的分歧,可以抑制当前造成世界不和谐的诸多因素的蔓延乃至抑制其频繁发生,从而能够促进人类社会的和平与发展。
其二,“多民族”世界的出现,使世界文化融合的趋势进一步强化,文明和文化多样化的思想也更加深入人心。但是,由于各国在传统文化上存在着差异,这种多元化的格局同样蕴含着深层次的危机。要使各族人民有一种拒同化、倡多元、共发展的认同感,就必须处理好各民族之间的关系。在这一点上,中国发展“和谐民族关系”的主张也逐渐深入人心。随着世界一体化时代的到来,各族人民无国界的观念也愈加强烈。多民族国家和多元化世界的现实,使得各国对内既要处理好各民族之间的关系,对外也要谨慎对待国与国之间的友好往来。作为多民族国家,中国在对待和处理民族关系上,一直讲究“以和为贵”,主张各民族和睦、和善、和谐、和平相处,从而使统一的多民族国家得以万代相承,并且愈加巩固。中国共产党就将“以和为贵”的内容和核心发挥得淋漓尽致。新中国成立至今,中国的民族关系经历了一个循序渐进、从量变到质变的飞跃发展:从建国初期的反对“两个民族主义”到20世纪八十年代倡导的民族关系的“两个离不开”,再到九十年代奉行的民族关系的“三个离不开”,进入21世纪后,针对国内国际的政治局势和民族实际,又提出了发展社会主义“和谐民族关系”的主张。这些措施和主张,对促进各民族共同团结奋斗、共同繁荣发展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开明通达的民族政策、不断完善的民族区域自治制度、主张信仰自由而又与爱国主义相结合的宗教政策,其中发展“和谐民族关系”的内容始终贯穿其中,这些应该能够为当前陷入民族问题、民族矛盾频发困境的世界各国解决国内国际纷繁复杂的民族关系提供一些切实可行的经验和方案。
其三,愈是多元化的世界,愈是需要一个和平相处、共生共长的国际政治、经济、文化环境,只有这样,才能适应世界文化多样性的发展,从而减少各种民族冲突和民族矛盾的发生。中国提出共建“和谐世界”的主张,是基于中国几千年来内政外交所奉行的“以和为贵”、“讲信修睦”的传统理念出发的,中国共产党则是这一优良传统的坚定执行者和最终集大成者。“和谐世界”的理念提出后,引起了全世界的关注,并且为此进行了深刻的讨论和不懈的努力。由于意识形态的不同,在对“和谐世界”这一理念及其目标的追求上,中国与西方世界有了不同程度上的分歧:中国致力于建设的“和谐世界”,是以尊重、理解、协商、合作、互利、共赢为前提,讲究的是创建一个“共同享有发展的世纪”;而西方国家所谓的“和谐世界”则是追求一种“普世性”和“同一性”,向全球输出西方的民主制度,力图使西方式的民主一统天下,从而实现“一球一制”的世界。比较这两种不同的“和谐”理念,我们就会发现,后者依然是其“同化”政策的延续,并不能真正揭示当今世界民族问题的根源和和解决因民族纠纷所带来的社会现实,从而又使本来就复杂的世界民族问题重新陷入了新一轮的恐慌和混乱之中。随着世界冷战的结束,在世界和平与发展主题的影响下,意识形态的对抗已经退居次位,但伴随而来的则是世界各民族的民族意识和文化观念的高涨,文化的同质化、异质化亦或多元化成为了世界民族互动的中心问题。在这种情况,必须看到“霸权主义”、“种族主义”、“单边主义”已经严重危害世界各民族利益,阻碍了各民族的和谐发展。要顺应和维护国际社会多极化和民族文化多样化的格局,必须推行多边主义和多边外交。中国倡导的“和谐世界”正是忠诚地履行了这一职责,提出尊重各国价值观,坚持包容精神,尊重文化多样性,以达到创建和睦相处、兼容并蓄、互利共赢的和谐世界的目的。
总而言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族理论体系就在于将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与中国的具体实践相结合,发掘自身的文化传统,从我国统一多民族国家的发展史和几千年的传统文化中提炼出自己的基本价值观念。“和谐”就是中国民族理论学科发展的新概念、新理念。无论是封建社会遵循的“华夷互化”,还是到近代风起云涌的“民族自觉”,再到新中国成立后提倡的“民族和谐”,坚持各民族“和而不同”的和谐发展观一直是我们中国民族理论的核心和精髓。进入21世纪后,从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到发展社会主义“和谐民族关系”,再到与世界人民“共建和谐社会”,中国的民族理论体系实现了一个质的飞跃。即使意识形态有所不同,对共建“和谐世界”的理念的认识有所差异,⑰但携手共建“和谐世界”的理想和目标得到了全世界各族人民的拥护与认同。而从构建“和谐社会”到共建“和谐世界”的跨越,同样体现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族理论体系的全面拓展。
注释:
①参见党的十七大报告:《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为夺取全面建设小康社会新胜利而奋斗》,新华社北京2007年10月24日电。
②2005年9月,胡锦涛主席在联合国成立60周年首脑会议上,发表了题为《努力建设持久和平、共同繁荣的和谐世界》的讲话,提出了和谐世界的理念;2006年8月中央外事工作会议对和谐世界的内涵进行了高度概括,使其进一步具体化;2007年10月党的十七大提出与世界人民共建和谐世界的主张,突出了我国始终坚持和平与发展的时代主题,积极推进人类和平发展的道路。
③参见《诗经·北山》。
④参见《论语·季氏》。
⑤陈澔注:《礼记集说》卷3《王制》,《四书五经》中册,第74页,天津古籍书店,1988影印版。
⑥参见《中共中央关于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新华社北京2006年10月18日电。
⑦参见王希恩的《族性及族性张扬》(《世界民族》2005年第4期),其认为:“族性”是指能够构成各种族类群体的基本要素,包括血统、语言、传统文化、祖籍地、宗教、种族等;“族性张扬”指的是族性影响的扩张、延伸和蔓延。族性张扬,在积极的意义上说,能够使各民族关注自己的政治权益和经济权益,注重保护和弘扬自身的传统文化;从消极的意义上说,则与民族主义有密切的联系。所以过多的强调和打压则会适得其反,本文所讲的族性张扬主要取其积极的含义。
⑧苏联主体民族俄罗斯族只占到全国总人口的一半左右,而其他民族成分却多达100多个。
⑨徐晓萍、金鑫:《中国民族问题报告》第189页,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8年1月。
⑩胡锦涛:《促进普遍发展 实现共同繁荣——在联合国成立60周年首脑会议发展筹资高级别会议上的讲话》,新华网联合国9月14日电。
⑪《人民日报》,2006年10月19日。
⑫参见胡锦涛在中央民族工作会议暨国务院第四次全国民族团结进步表彰大会上的讲话,新华网2005年5月27日电。
⑬胡锦涛:《努力建设持久和平、共同繁荣的和谐世界—在联合国成立60周年首脑会议上的讲话》,《人民日报》,2005年9月16日。
⑭《人民日报》,2006年8月24日。
⑮胡锦涛:《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夺取全面建设小康社会新胜利而奋斗》,新华社北京2007年10月24日电。
⑯费孝通:《经济全球化和中国“三级两跳”中的文化思考》,《光明日报》2000年11月7日。
⑰在对和谐世界的理解上,误解的观点认为“和谐世界”就是共产主义的代名词,或只是一种乌托邦的理念;抨击的观点则认为中国提出“和谐世界”理念是对现有国际体系的挑战,会改变全球力量的对比,从而造成新的不平衡,有意排挤其他国家等。各种理论观点详见王刚的《多元文化语境下的和谐世界建设问题研究》,《上海市社会科学界第五届学术年会文集(2007年度)世界经济·国际政治·国际关系学科卷》,上海市社会科学界联合会,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11月。
From the Construction of Harmonious Society to Harmonious World:The Fifth Research on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Discourse of Chinese Ethnic Theory
Huang Zhongying
The 16th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CPC)National Congress raised the goal that build a socialism harmonious society and the 17th CPC National Congress produced the concept of building a harmonious world.The development from building socialism harmonious society to jointly building harmonious world has showed the developed view of harmonious but not identical among the ethnics that the Party advocates all the time.It is supposed to respect,inherit and carry forward the traditional culture,preserve the integrity and promote the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national culture,meanwhile to respect the diversity of the world culture,learn from each other,seek common ground and promote the harmonious development of the world.
Harmonious society;Harmonious world;Culture diversity
【作 者】黄仲盈,广西民族问题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员。南宁,530028
D633.0
A
1004-454X(2011)02-0024-007
〔责任编辑:覃彩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