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宁
“中国 ,请停下你飞奔的脚步,等一等你的人民,等一等你的灵魂,等一等你的道德,等一等你的良知!不要让列车脱轨,不要让桥梁坍塌,不要让道路成陷阱,不要让房屋成危楼。慢点走,让每一个生命都有自由和尊严,每一个人都不被‘时代’抛下,每一个人都顺利平安地抵达终点。”
知名媒体人童大焕在“7·23”动车追尾事故后发出的微博,被网友海量转发,并被引用于《纽约时报》报道中。
动车追尾,仅仅是一个爆发点。
快还是慢?今天,成了中国人思考的一个问题。
时光倒退几十年,这一话题肯定被讥笑为痴人说梦——那时,我们没这个资格。那时,我们的口号是“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
19世纪末,美国人雅瑟·史密斯在《中国人的性格》一书中,用一个章节来写中国人“漠视时间”。书中写道:“无论如何,要让一个中国人感到行动迅速敏捷的重要性,那是很困难的。”
再看一组人类出行速度提升的数字:18世纪,人类速度可达每小时6英里(约为9.6公里)左右,步行或乘马车;19世纪,这一速度达到每小时60英里(约为96公里),因为有了火车;20世纪,喷气式飞机让我们实现了600英里(约为965公里)的时速——一个世纪跑快10倍,不可谓不惊人。
因此,超越时空的议论,会很天真,很滑稽。
一直加速前行的社会脚步,不是谁想叫停就能停下来的。在米兰·昆德拉的笔下,“慢”是指没有汽车电话的18世纪,出门要靠晃晃悠悠的马车,信息要靠磨磨蹭蹭的信件,那时候有“古时候闲荡的人”,“游手好闲的英雄”。而到了20世纪,那些悠闲“随着乡间小道草原、林间空地和大自然一起消失了”。
英国一项研究称,世界都在进入“快生活”,全球城市人走路速度比10年前平均加快了10%,其中位居前列的几个国家都是发展迅速的亚洲国家。
看看我们周围,人人热衷赶时间,到处都需要快节奏——手机在响,电话在催;最爱“快进”,狂点“刷新”;评论要抢“沙发”;寄信要特快专递;拍照要立等可取;坐车选择高速公路、高速铁路;做事最好名利双收;理财最好一夜暴富;结婚要有房有车……人人风风火火,把每一天的日子过得如同打仗一般。只有快,才能赚到更多的钱,才能抓住机会,才不会被社会抛离。
于是,生产上,超强度、超能力、超定员;运输上,超载、超速、超员;基建项目上,抢工期、赶进度、忙竣工。有些官员们,急于出“政绩”,放松安全,大干快上,对非法违法和瞒报谎报行为视而不见……
这是一个受“快”裹挟的国家。
一位中国学者说,紧张的快生活是中国这代人避免不了的命运。中国就像正在快速成长的青少年,出现一些问题不完全是快速成长的错,而是营养失去了平衡。中国的近邻日本几十年前也经历过快速度带来的“生长痛”,但真正令日本人担心甚至绝望的却是“失速的20年”。
虽然,“快”并不是这个世界惟一的尺度和标准。但哲学层面的问题放入现实中,其复杂程度超出人们的想象。
中国地域之大,人群贫富之不均,远不是一个“快”或“慢”即可解决所有地区、所有人问题的。当“富二代”们为购置奢侈品而奔向国外的同时,“贫二代”们头疼的则是如何“奋斗十八年与城里人一起喝咖啡”。
快还是慢?确实是个令人纠结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