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中亚形势回顾与展望

赵会荣

2011年中亚形势回顾与展望

赵会荣

2012年中亚五国政局发生变化的可能性非常小，经济增长的速度将略有下降，宗教极端主义等非传统安全威胁突出，俄罗斯和中国在该地区的影响力将上升，美国会调整中亚政策，中亚国家之间的矛盾继续发酵。

中亚政治：脆弱的稳定

2011年中亚国家仍维持着脆弱的政治稳定。各国政坛暗流涌动，各派政治力量纷纷觊觎未来的权力分配，其活跃表现引起政府的警惕。五国政府及时采取措施维护政权安全。中亚五国的反对派力量弱小且分散，很难撼动现政权的根基，短期内无法构成对现政权的实质性挑战。

中亚五国相继进入选举年。2011年4月3日，哈萨克斯坦提前举行总统选举，纳扎尔巴耶夫高票当选。2012年1月，哈萨克斯坦还将提前举行议会下院选举，“光明之路”党有可能与执政党——“祖国之光”党一起进入议会下院。2011年10月30日，吉尔吉斯斯坦举行总统选举，前总理阿坦巴耶夫首轮即获得62.52%的选票，顺利当选。未来，他面临着协调各派政治力量、南北矛盾、民族矛盾、促进经济增长等一系列挑战。2012年2月，土库曼斯坦将举行总统选举，现总统别尔德穆哈梅多夫地位稳固，极有可能获得连任。2013—2014年塔吉克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将相继举行总统选举。尽管目前还看不到五国政局变化的端倪，但乌兹别克斯坦总统73岁，哈萨克斯坦总统71岁，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经济社会领域问题较多，选举将是考验这些国家能否维持稳定的关键。

哈萨克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的政治斗争趋于激烈，纳扎尔巴耶夫通过提前举行总统选举使政权安全获得保障，卡里莫夫总统在巩固自身权力的同时为政权平稳交接做准备。2010年底哈萨克斯坦某议员倡议“就支持纳扎尔巴耶夫执政到2020年举行全民公决，修改宪法”，并在全国各地征集签名。纳扎尔巴耶夫拒绝了该倡议，决定提前举行总统选举。该事件很可能是因为哈国内反对派或者政治精英受到外部势力支持试图挑战总统地位，引起纳扎尔巴耶夫总统的警惕。纳扎尔巴耶夫试图通过征集签名的举动检验各政治派别和政治精英的忠诚度，并以提前举行总统选举的方式彻底了断那些觊觎总统权力的人的幻想，确保2016年前的政权安全。为了使2012年议会选举的权力分配对己有利，2011年7月纳扎尔巴耶夫更换了“光明之路”党的领导人，表明他有意支持该党作为第二大政党进入议会并被政府所控制。这样，反对派进入议会的可能性更加渺茫。与纳扎尔巴耶夫相似，乌兹别克斯坦总统卡里莫夫也致力于维护自身权力的稳定，在接班人人选问题上同样讳莫如深。2011年乌兹别克斯坦修改宪法，规定在总统无法履行职责时，由上院议长代行总统职责，并将总理任免权转交议会。

中东、北非变局对中亚政局影响很小，但也令中亚国家政府感到紧张，原因是二者的确在很多方面存在相似性。不过，二者的差异也很大。与中东、北非地区相比，独联体国家对中亚的影响更大。2011年中亚国家的反对派受到中东、北非事件的鼓舞，在西方的支持下加强联合，号召民众起来推翻政府。西方批评中亚国家的民主和人权状况，散布中亚国家可能会发生类似中东、北非国家革命的舆论，向中亚国家政府施压。在这种情况下，中亚各国政府及时加强了对社会各领域的监管，包括网络、媒体、学校、社会团体、对外交流等，努力把外部环境的影响降到最低。

中亚经济：普遍向好，未来增长速度将有所放缓，差距进一步拉大

中亚国家的经济状况差异较大，总体上都处于金融危机后的经济恢复阶段。2011年前9个月，各国GDP增长情况如下:哈萨克斯坦7%,乌兹别克斯坦8.2%，塔吉克斯坦6.5%，吉尔吉斯斯坦7.5%。估计全年情况:除了吉尔吉斯斯坦全年可能下调到6.5%，乌兹别克斯坦上调到8.3%外，其他国家的情况不变。另外，土库曼斯坦GDP全年预计增长10%。中亚国家对基础设施和工业的投资较大，拉动了经济高速增长。各国还大幅提高工资和退休金，促进国内消费快速增长。2011年，中亚国家的服务业、交通通讯、外贸、农业领域保持高速增长，外国投资规模进一步扩大。五国之间的经济发展差距进一步拉大。

在财政状况方面，哈萨克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财税领域将保持强势。英国“经济学人情报部”(以下简称EIU)预计，哈萨克斯坦财政赤字占GDP比例将从2010年的2.5%缩减到2011年的2.3%，乌兹别克斯坦2012—2013年财政赤字占GDP比例为0.3%— 0.4%。①截至2011年9月底哈萨克斯坦外汇储备为725亿美元。②就货币状况而言，哈萨克斯坦坚戈汇率稳定。乌兹别克斯坦官方汇率和黑市差距不断拉大，外汇短缺的情况比较严重。塔吉克斯坦索莫尼汇率受到国际市场影响，汇率波动较大。

在对外贸易领域，2011年11月，哈萨克斯坦与俄白两国签署包括《欧亚经济一体化宣言》等有关一体化新阶段的系列文件。吉尔吉斯斯坦和塔吉克斯坦均表示有意加入关税同盟。哈总统透露，2012年底哈将加入世贸组织。塔吉克斯坦官方也表示该国加入世贸组织的谈判接近尾声。2011年1— 9月哈萨克斯坦外贸额增长41.3%，乌兹别克斯坦增长21.6%。2011年1—10月塔吉克斯坦外贸额增长21.2%，为36.61亿美元，逆差为15.67亿美元。

从收回的有效问卷中，我们针对数据进行统计和整理。数据显示，这次参加问卷调查的计算机类、电气类等理工科学生约占98%，而文史类大学生参加比例仅占2%左右。而对于其他问题，我们从答案中提取了相关数据并对其进行分析和总结。

在通货膨胀方面，2011年中亚国家通货膨胀指数普遍较高。EIU指出，2011年1—10月塔吉克斯坦通货膨胀率升至8.9%，全年估计为11%。2012—2013年乌兹别克斯坦通货膨胀率预计为11.8%。

中亚安全：动荡的风险在增加

与2010年相比，2011年中亚地区安全形势相对平静，没有发生大规模暴力事件或者社会动荡。然而，地区动荡的风险在增加。

影响中亚地区安全的内部问题没有得到有效解决。2011年中亚国家突出的内部问题包括：国家之间的矛盾、宗教问题、恐怖主义、民族矛盾(乌兹别克族与吉尔吉斯族、乌兹别克族与塔吉克族)、犯罪问题、人口(包括移民问题)、就业、通胀、贫困问题等。阿富汗局势、全球经济形势、北非和中东局势等外部环境恶化使得上述问题更加严重。

中亚国家之间的矛盾继续升级。中亚跨境河流上游国家(塔吉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与下游国家(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在水资源分配问题上始终争执不下。其中，乌兹别克斯坦与塔吉克斯坦在修建罗贡水电站等问题上越吵越凶，双边紧张关系从政府层面蔓延到底层民众，影响到民族关系。乌兹别克斯坦和塔吉克斯坦的边境地区都发生过针对对方的小规模民众抗议活动。乌兹别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之间在边界、飞地、跨境运输、矿产开发、能源、生态等问题上口角不断。2010年吉尔吉斯斯坦民族冲突未得到彻底清算，给民族关系留下阴影。另外，哈萨克斯坦与乌兹别克斯坦之间继续为地区领袖地位明争暗斗。

中亚的宗教极端主义、恐怖主义、贩毒等问题因阿富汗形势恶化而更加棘手。2011年美国和北约开始从阿富汗撤军，2014年撤军行动将结束。未来塔利班将以某种形式参与到阿富汗的政治安排中，必然鼓舞中亚地区的宗教极端势力。2011年，乌兹别克斯坦伊斯兰运动组织和伊扎布特组织(伊斯兰解放党)等宗教极端组织在中亚积极扩张势力，在农村地区的影响不断扩大。中亚的宗教极端主义往往与恐怖主义结合在一起。2011年，极少有恐怖事件光顾的哈萨克斯坦发生了三起暴力事件。从暴力事件中使用的武器来看，这些事件与恐怖组织有关。2010—2011年，塔吉克斯坦和哈萨克斯坦均出台法律和法令，对宗教活动进行限制。中亚其他国家政府也采取类似措施，导致政府与宗教团体之间的关系、政府与社会之间的关系紧张。

塔吉克斯坦的政治伊斯兰和军事伊斯兰问题以及吉尔吉斯斯坦的地方主义和毒品犯罪问题仍很突出。2010年下半年从巴基斯坦和阿富汗流窜到塔吉克斯坦的伊斯兰非法武装在塔东部拉什特地区作乱，袭击政府军。2011年，塔吉克斯坦通过国际合作加强了对该地区的控制，情况略有好转。吉尔吉斯斯坦南部地区的一些政治势力与宗教极端组织和毒品犯罪团伙有密切的接触，对中央政府形成一定牵制。

中亚国家的社会不满情绪加剧。继2007年哈萨克斯坦西部地区发生罢工示威活动后，2011年该地区再次发生罢工示威活动，主要原因是迁入哈萨克斯坦的技术移民和外国哈族移民数量不断增加，与当地居民的就业、生活等利益形成冲突，引起后者不满。据吉尔吉斯斯坦内务部透露，2011年1— 9月吉尔吉斯斯坦发生1013起示威抗议活动，表明该国社会情绪的极端化，民众对政府不信任，动辄选择通过街头运动达到自身目的。2011年乌兹别克斯坦和塔吉克斯坦也发生了小规模民众抗议活动。

中亚安全的“国际保险”——国际合作机制对于维护中亚稳定表现乏力。无论是中亚国家之间，还是大国之间以及国际组织之间，对于维护中亚稳定、制止动荡没有形成有效的合作机制。中亚国家人人自危，个个自保，大国的中亚政策各有侧重，活跃在中亚的国际合作机制功能重叠，相互之间缺乏协调，发挥作用有限。

中亚外交：大国竞争加剧，地区碎片化凸显

2011年中亚地区外交形势的总体特点是：俄罗斯强势整合独联体地区，试图加强与中亚国家之间的经济和军事联系。美国提出“新丝绸之路”倡议，促进中亚与南亚在能源和交通领域的一体化，可能将驻阿富汗军事力量向中亚地区转移。中国在中亚地区的影响增强，经济投入受到中亚国家欢迎，但也遇到一定阻力。中亚国家之间的矛盾继续发酵，地区碎片化日趋明显。

哈萨克斯坦继续寻求与各方的合作，不断扩大在地区和国际事务中的影响。2011年，哈萨克斯坦担任伊斯兰合作组织轮值主席国和上海合作组织轮值主席国。哈萨克斯坦还自荐担任2017—2018年联合国安理会非常任理事国候选国。哈方强调，纳扎尔巴耶夫是欧亚联盟倡议的首倡者。在加入关税同盟后，哈萨克斯坦与俄罗斯的关系进一步密切。哈萨克斯坦重视与中国的关系，认为两国在水资源问题上的合作有重要意义，2011年6月13日中哈关系提升至全面战略伙伴关系是历史性成就，两国领导人提出的2015年贸易额达到400亿美元的目标可提前一年完成。

乌兹别克斯坦与美国的关系继续升温。乌兹别克斯坦与俄罗斯的关系仍处于欲热还冷的状态，乌方反对俄罗斯加强在中亚地区的军事存在，尤其反对俄罗斯在吉尔吉斯斯坦南部奥什市建立第二个军事基地。乌兹别克斯坦希望中国增加对乌投资，希望中资企业在纳沃依自由工业经济区建厂，促进乌对外交通、基础设施和加工业的发展。

塔吉克斯坦外交主要围绕修建罗贡水电站和防止阿富汗武装分子进入两件事展开，进展不顺利，外部环境没有明显改善。2011年俄罗斯和美国积极与塔吉克斯坦接触，希望加强在塔军事存在。塔吉克斯坦与俄罗斯的关系继续恶化。塔吉克斯坦积极寻求美国的经济和军事援助，美国从阿富汗撤出的部分军事力量有可能转移到塔。

2011年，吉尔吉斯斯坦外交主要围绕总统选举展开。阿坦巴耶夫访问俄罗斯和乌兹别克斯坦，获得一定支持。他表示，2014年不再与美国续签租借玛纳斯军事基地的合同，吉尔吉斯斯坦有意加入关税同盟。这表明，俄罗斯仍然是吉尔吉斯斯坦最重要的经济和安全伙伴，未来俄罗斯在吉尔吉斯斯坦的影响将会增强。

土库曼斯坦继续推行天然气外交。2011年11月23日土总统访华，双方签署《关于土库曼斯坦向中国增供天然气的协议》，未来每年出口中国天然气数量增加到650亿立方米。土库曼斯坦还看重伊朗市场和欧洲市场，表示愿意加入纳布科天然气管道计划，呼吁建设土库曼斯坦—阿富汗—巴基斯坦—印度天然气管道。

中亚国家之间在重要的地区性问题和国际问题上缺乏协调，地区一体化进程没有实质性进展。各国都致力于与外部世界发展更紧密的关系，分化趋势明显。

资料来源：

①Economist Intelligence Unit: Country Report: Kazakhstan,Uzbekistan,November 2011.

②中华人民共和国商务部驻哈萨克斯坦经商处网站：http://kz.mofcom.gov.cn/aarticle/ddgk/tjsj/zhengcfg/201110/20111007779121.html，2011年12月5日。

中国社会科学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