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毛毛
四楼有两个局,一是我所在的A局,一是小王所在的B局。我们局是小局,只有四个人,在县里没啥地位;而B局号称县里的第一大局,有三十多号人。小王在B局当秘书,办公室与我隔壁,因了我为人和善,他便经常跟我谈心,其实也不是什么谈心,主要是他倾诉委屈和苦恼,而他的委屈和苦恼主要是局长动不动就训他,搞得他很郁闷很压抑,而我也不安慰他,只是在对面微笑着倾听。
那天早上一上班,又听到B局的刘局长的咆哮声:“你是什么狗屁大学生,还学中文的,这样一个简单的字都写错,这要是交流材料发出去,我们局的脸往哪放?”过了一会儿,小王眼圈红红地进了我办公室,几乎是抽泣着说:“老余,至于嘛,不就是再接再厉的‘厉字我一不小心写成了‘历字,他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吗?我又不是走后门进来的,我好歹也是考进来的公务员啊!”看到小王那副可怜相,我的同情心油然而生,说:“小王,我跟你讲个故事吧。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两个年轻人都给县里的主要领导当秘书,那个领导简直不是东西,蛮横、专制、霸道,把下属都当孙子。他后来坐了牢,这些事我也不说了,就说他那火爆脾气吧,有次他带着秘书到乡里检查工作,吃完饭回来时已晚上九点来钟了,他在车上抱怨秘书把他的手机号码乱给人,搞得一些莫名其妙的人乱打电话给他,尤其是一些刁民老是打电话给他,跟他纠缠不休。秘书委屈得一塌糊涂说,我真的没把您的手机号码乱给过别人,您真是冤枉我了。这一下子不得了,领导勃然大怒,说了他几句他居然敢回嘴,立马叫司机停车,叫秘书滚下车去。那乡间公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黑灯瞎火的,秘书下去了,站在寒风中,你猜猜有多难受。后来他打电话给另一个秘书,秘书立马向办公室主任汇报,又另派了一辆车,开了一个多小时才找到他,看到他时,他那个哭啊。”小王张大了嘴巴,说:“啊,还有这种事,还有这种领导啊。”我说:“小伙子,你现在明白你们局长为啥脾气大了吧。”他说:“莫非那秘书就是刘局长?”我点点头,他说:“这就难怪了,他这是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他把他多年所受的气全朝我发了,这下子我可是倒了霉啊。”我安慰他:“也别那么悲观,有所失必有所得,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们刘局长当年就是给我打的电话,我与他资历相当,我就是受不了气才愤而出走,所以至今还是资深科员,而你们刘局长已是重权在握,明年换届,可能就是副县长了。”小王听了我的话,若有所思地离开了。
摘自《联谊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