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孙 萱
曾经,你离我最近,温馨的目光,一日复一日。
你却是我打不开的书,所有的光荣与梦想,令我神往,却无法分享。
我只是你心疼的纤弱的孩子,只要我能自由呼吸,你在所不惜。
在历史的微尘里,在某一个回眸间,我追逐你生命的灿烂与辉煌。我思绪茫茫,你却永无回应。
那一个水凉的夜晚。我依着你的膝头,看朵朵莲花绽放。你长埋心中的那声叹息,让我感到了刚强果敢如你,也有属于女人的无奈和悲伤。
你将我放在温暖的阳光下,将通往夜晚的门紧紧闭上。我知道,你不愿我有一丝的好奇去重复你的命运。
你只希望,我的人生简单、快乐。
如今,我做到了。你知道吗?
凝视着你酷似父亲的面容,我仿佛在云影天光中看到了四十三年后的我自己。
你是那样的不真实,虽然那么多年来,你温雅的气息,让我依傍,让我栖息。
谁还记得你的才华横溢,你的特立独行。为了你的挚爱,你甘愿消融在他的浓阴里,默默无语。
当那棵大树倒下时,我不知道,也永远无法知道了。那一个个漫漫长夜里,你的所思所忆。
生命中有太多的东西,不值得我们留恋,又有太多的东西,值得我们珍惜。
当你轻轻弯下腰,不让还不及书桌的我,仰视你时,你就赢得了我永远的敬重。
你注视我的蹒跚而行,你解答我的杂乱思绪。当我真正能够和你对话时,你也一如往昔。
我也曾想追逐你的脚步,在广袤的天地间自由行走。但我知道,渺小的我,永远达不到你的高度。
我只能将你作为生命的坐标,逐渐向你靠拢。虽然我们的世界如此迥异,但你却时时影响着我的航向。
因为你告诉了我,什么叫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是你,为我写下了人生最初的记忆,也让我透过墨香看到了你淡淡的身影。
你曾以历史学家的严谨和文学家的浪漫,留下了飞翔的痕迹。你没有孩子,我无法回溯你的过去,你的风采芳华,就如你捐献出的图书一样,落满了尘埃。
在那个无视尊严的时代,你以生命捍卫了你的尊严,除了心碎的家人,没有激起一丝涟漪。
在所有的亲人中,你离我最远,仿佛又靠得最近。
在很多人的眼里,你很不好看。
但当你用英文为我朗诵拜伦,用法文为我演绎雨果时,你那厚厚的镜片后的小小眼睛,如辰星般灿烂夺目。
当你撑着伞,在大雨中蹚水玩时,你生满雀斑的脸上荡漾的笑意,就像流泻的月光,驱散了黑暗。
多少个夜晚,我用书香装饰我的窗棱,去追寻你为我展示的别样的人生风景。
无论我遇到过,还将遇到怎样的人,今生今世,你都是我生命中最真实的美丽。
伏在你瘦削的肩头,月光下的我和你,就像摇摆的双头妖怪。
你是所有大人的噩梦,却是我渴望的神奇世界。
好多好多时候,我都想化成蛛丝粘在你的身上,任你天翻地覆,我都可以追随。
你却总是想将我抛下,只有我无声的泪水,能令你偶尔停下脚步。
那一天,你主动带着我,吃光了你的口袋,乐晕了的我,却不知道,还未完全成年的你,将要到一个贫穷落后的地方去接受更加贫穷的人的再教育。
如此荒诞的无可奈何,却最终决定了你的命运。你今日的辉煌,让所有认识你的人瞠目。
只有我例外。因为我知道,在你惫懒狡黠的外表下,有一颗坚韧执著的心和无与伦比的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