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选强 孙 玮
(1.大连海洋大学辽宁大连 116001;2.吉林体育学院教务处,吉林长春 130022)
竞技“起点说”综述及其与“游戏说”的勾连
王选强1孙 玮2
(1.大连海洋大学辽宁大连 116001;2.吉林体育学院教务处,吉林长春 130022)
长期以来,国内外在对待竞技起点的问题上说法不一,主要有劳动说、教育说、活动说、战争说、巫术宗教说以及多源说等等,并都提出了各自的理论依据。这些成果的取得,既说明了我们对竞技理论认识的逐步加深,同时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了对竞技的概念、本质、特征及其发展规律等方面的认识还未能取得共识。通过对竞技各种起点学说的分析,阐述并提取其中的合理性因素,以为“游戏说”提供理论依据。
竞技体育;起点说;劳动;教育;游戏
任何事物都有其自身的框架结构和发展脉络,因而必有各自独特的起点,这种起点标示出了事物发展的初始范畴,它蕴含着事物发展的基本脉络,是探寻事物的过去、现在和将来的密匙。对于竞技来讲,无论是辨析以往的理论体系是否符合客观实在,还是分析竞技的各种不良现象,乃至憧憬未来的发展模式,都必须从分析竞技的起点开始。实际上,要找出一件事物的起点相当困难,而作为一项“舶来品”,确立竞技的起点又显得格外困难。长期以来,人们在实践领域给予竞技以极大的重视,北京奥运的成功举办以及百枚奖牌的取得便是例证。然而,相对于这种强劲的“硬实力”显现,其“软实力”的研究却有待于进一步加强。近年来,有关竞技理论的研究,尤其是其起点问题的探讨又逐渐升温。竞技起点问题的研究至关重要,它涉及到对竞技的本质、特征、内容以及价值等全方位的认识。失之毫厘,差以千里,对竞技起点认识的模糊或偏差,将直接影响我们对竞技整体的正确认识,因此,竞技理论研究的首要问题便是对其起点的澄明。
“劳动说”是国内竞技理论界长期以来一直流行的基本观点。“劳动说”强调竞技的起点是劳动,其基本推理是,竞技起源以人类起源为前提条件,而人类起源的关键又是劳动。这种观点认为,人类早期的社会实践过程,既是生产劳动的过程,又是原始的、萌芽的竞技实践的过程。除了日常的实践活动之外,采集、狩猎和渔业是原始人类的主要实践活动。人们在生产物质生活资料的同时,也进行了各种类似竞技的基本身体运动。采集时有行走、攀登、爬越等身体操作;狩猎中有疾跑、跳跃、射箭等运动技能;捕鱼时则有游泳、投掷等身体活动,这些与竞技外在的运动形式相似的技术或技能,便成为了竞技开始性的东西。
通常来讲,竞技起源于劳动的学说来自于“劳动创造人本身”这一观点。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中提出了“劳动创造了人本身”的著名论断。并提出:“只是由于劳动,由于总是要去适应新的动作,由于这样所引起的肌肉、韧带以及经过更长的时间引起的骨骼的特殊发育遗传下来,而且由于这些遗传下来的灵巧性以新的方式应用于新的越来越复杂的动作……”[1]这样,随着劳动技术和技能的不断完善,随着人类对劳动工具驾驭能力的不断提升,其劳动技艺逐渐被提炼而形成了固定的形式,这便为原始竞技的萌发创造了客观条件。这种客观条件与人类思维的发展这一主观条件相结合,便促成了竞技萌发这一现实。而这主客观两方面的条件,都是劳动的产物,因此便不难得出这样的简单逻辑:劳动创造人本身、创造了人类社会,自然便创造了体育。而由于在我国竞技涵盖于体育概念之下,因此劳动也就创造了竞技。
“劳动说”在被当作真理写进官方认可的教材之前,虽然对之进行了深入研究和详细论证,但对这种学说进行前提性的研究还较为欠缺。首先,从二者的所要达到的目的来看,现实的劳动以谋取实利性(诸如报酬)为其主要目的,而竞技则以为自身目的服务的非实利性为其主要特征;其次,劳动与竞技在实践过程中还存在较为不同的心理感受,暂且不谈马克思所讲的理想形态的劳动,现实中的劳动有着非愉悦性(很辛苦)和强制性的特征,而游戏或竞技之时更多的是自由性、愉悦性和超越性的体验;第三,竞技之“技”展现着具有较强的可欣赏性的熟巧技艺,而劳动在审美性这一方面却不是很明显。因此,劳动与竞技虽有着一定的联系,但它们毕竟是性质不同的两类事物。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在特定的时间范围内,劳动对于竞技的产生虽然有着一定的推动作用,即劳动对竞技的发展存在着提供外在素材的可能性,但将这种“推动”说成是“创造”却是有待进一步商榷的。
与“劳动说”一样,“教育说”在我国的竞技起源理论中也占据着重要地位,且这种“教育说”大多附着于“劳动说”而存在。这种观点认为,教育性的身体活动是竞技的最初形态和起因,其产生的原因是随着劳动技能的提高和工具的改进,以及为了适应整个社会生活的需要,有经验的年长者向年轻一代传授各种赖以生存的劳动技能,进而产生了人类的原始教育,其中也包括竞技的内容。“教育说”认为,作为原始教育的基本内容和手段,生产工具的制作和使用以及劳动技能的提高,在身体性的教育过程中逐渐产生了“分节”或“分解”动作的传授,这些动作慢慢地被概括和抽象为单纯的运动形式,经过组合与改进便最后成为了体育或竞技。而劳动器具的应用,劳动工具的精细化和劳动分工的细微化,又成为后来许多竞技技能、器械和项目等产生的渊源,进而得出竞技的源泉是劳动与生活技能的传授的结论。
实际上,作为劳动或是竞技技术与技能掌握的重要手段,教育以训练的形式在其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然而,这种教育所充当的是一种手段,而手段性的东西表现为事物达到目的的过程,因而,教育并不是竞技产生的最初原因,并不能作为竞技的起点而存在。
此外,长期以来由于种种历史的和现实的原因,以及竞技(sport)与体育(physical education)外显形式上的相似,造成了长期以来在我国对竞技与体育之间的概念、特征和内容等方面的混同,进而也导致了二者在起点方面的同一,即误将体育起点当成了竞技起点。近些年来,在对体育的重新认识中,人们把竞技概念不假思索地、轻易地归于体育概念之下,竞技进而成为了体育不可分割的整体,这样便不难看出,把竞技当成了体育也是竞技起点“教育说”的成因之一。
“活动说”主张人的活动是竞技形成过程的起点。这种观点认为,人类广义的活动是竞技最基本的要素和细胞,其中隐藏着竞技所包含的一切关系的基本矛盾,因此,从活动出发,便能较为合理地说明竞技所含的诸范畴及其相互关系。
由于最初的竞技并未专门化,它主要是以萌芽的形式存在和依附于人类的其它早期活动之中,这是从广义活动的概念出发来确立竞技的起点。例如人类的劳动、军事、巫术、宗教,以及艺术等活动,都可以看到竞技与这些活动的渊源,并且都可以看到竞技的初始性的形式。在极其漫长的历史过程中,人类对这些活动进行继承、取舍和改造,进而逐渐形成和发展出竞技这一人类特殊的活动形式。由此推出,人类活动是竞技形成的“胚芽”。
此外,从狭义活动的概念来看,活动又可以解释为与静止相对应的“运动”,即将“动与静”的关系当做竞技中的一对基本范畴,这种观点认为,动与静分别是指事物的运动和静止。“动”指的是事物所具有的能动性征,大千世界无论是从无机界还是到有机界,乃至人类社会都处于运动之中。例如,著名的格言“生命在于运动”,中国古代的“五禽戏”、“八段锦”、“导引术”等健身运动,甚至是当今的体育等皆以这种外在的“活动”或运动为其最基本的存在形式,这样,“活动”自然便成为了竞技的起点。
将“活动”确定为竞技起点,甚至将活动确定为人类其它实践的起点,会使一切事物的起点问题简单化和片面化,其结果便是再也不用对起点问题进行深入细致的科学研究了,只要把起点都归结于活动就可以了。这种提法相当于认为任何的河流皆发源于土地上一样,未免失之笼统。“活动说”使竞技起点的问题模糊化,没有对之进行适当的抽象,这样,诸如劳动、战争、宗教,甚至刑事犯罪,只因为它们都是人类的活动或运动,其起点便都可以归为活动,这是让人不可理解的,同时也不能很好地把握竞技的基本特征,更不用说竞技的游戏性内核了。
“战争说”认为,原始社会中,常常发生个人之间或部落之间为了某种利益而产生的武装冲突,为了提高个体或群体的竞争力量,便采取了有组织的身体训练或竞赛。人类在只具备极其简陋工具和险恶的自然环境条件下,只有那些体质强悍、技艺超群、机智勇敢的个体或群体才能获得足够的生活必需品,抵御猛兽及外部部族的侵袭,或掠夺别的弱小部族,这样才能保障自身的生存与发展。因此,为了适应这种竞争或战争的要求,人们必然要通过某种手段或形式造就强悍、灵巧的猎人和战士,这样,战争便成为催发竞技萌芽的始因。
在原始部落中,处于特殊地位的一部分人被挑选出来专门进行针对战争的特殊训练,且这种训练越来越趋于系统和严格。在澳洲土著人及美洲印第安人的儿童中,战争游戏是比较流行的游戏,双方根据一定的规则相互“厮杀”,有时竟然打得头破血流。野蛮人和半开化的人接受肉体和精神教化的重要目的便是为了迎接战斗,为了获得战胜敌人的体力和与勇敢无畏的勇气,甚至有些练习要付出生命代价。在这方面,古希腊的斯巴达以军事为目的的竞技形式表现的尤为明显。
所以不难看出,在人类社会发展的早期,竞技与战争紧密关联,这样,竞技起点的“战争说”在某种意义上具有一定的合理性,因为竞技与战争从外显形式上皆属于一种竞争。如果把战争归结到一种游戏范畴,且严格地遵循着“游戏规则”之时,将战争称为竞技也不为过。然而实际上,二者却有着本质的区别。竞技具有绝对的秩序性,而战争却遵循着适者生存的丛林法则,尤其是竞技双方所表现出的自愿性和非实利性是绝大多数战争所不具备的最主要特征。实际上,并不存在所谓的战争产生了竞技或是相反,二者均有着自身的发展逻辑。正如胡伊青加所说:“在古希腊,并不存在由‘战争向游戏’的嬗变,也不存在从游戏向战争的嬗变,存在着的只是在游戏般的竞争中发展起来的文化。在希腊,正如在任何地方,游戏因素一开始就存在着并有着意义。”[2]
人类最初类似竞技的活动,除战争之外,还体现在了部落因各种凶、吉来临,或收获、胜利等时刻所举行的庆祝或祭祀活动之中。远古时代的巫术还不能视为现代意义上的宗教,它不祷告,不崇拜神圣的君主,也不相信阴间鬼魂,巫术活动的寓意在于:如果在表现诸如搏斗的图画上或者半浮雕上的人,“捆住”或“战胜”了被迫追逐的动物或自己的敌人,那就意味着他似乎真的战胜了对手。这就表明,如果人们围绕动物图画跳摹拟狩猎动作的舞蹈、投掷标枪、放箭,那就是“战胜”了代表敌人的人,这便是他们达到了真正目的。[3]列维-布留尔所著的《原始思维》中阐述游戏的占卜意义之时也有着类似的描述:“朱尼人在其藏球和战舞的游戏中,其结果代表了一个朕兆,如果代表风的一方获得了胜利,他们在那个方向下种就更深并下在灌溉最方便的地方。”[4]这便是原始的竞技在巫术活动中存在的具体体现。
恩格斯在研究美洲印第安人的习俗时指出:“各部落各有其正规的节日和一定的崇拜形式,即舞蹈和竞技。”[5]图腾歌舞与竞技是原始部落祭祀仪式的重要部分,并定期举行。原始各部落都有自己所崇拜的图腾,不同的图腾信仰代表了不同的血缘关系,为了在部落中争得特殊的统治地位,以表示本胞族的图腾的伟大,在不同胞族之间常常进行着种种竞赛活动。恩格斯曾把易洛魁人的球赛作为这种现象的典型例子:“胞族间相互作球戏;每一胞族都选出自己的优秀球员,其余的人按胞族旁立观看,并以本胞族球员的获胜打赌”。[5]
在古希腊时期,竞技活动就存在于形式各异的宗教祭祀节庆之中,这样,宗教自然便很容易被认为是竞技产生的母体。而实际上,古希腊相对自由的“信仰理性”决定了竞技之为宗教的目的实际上是一种“娱神”活动。从上述分析中可以清楚地看出,在巫术或宗教中,竞技一方面是原始人实实在在、有明确目的的功利性行为;另一方面,从人们进行巫术或宗教仪式过程中所表现出愉悦甚至是狂喜的情感中,又蕴含着一种游戏的特征。因此,竞技的起点表面上是在巫术或宗教之中,而实际上却是在隐藏在它们背后的“自欺式”的欢娱之中。
在竞技起点的问题上,除上述各种“一源说”外,还存在着诸种“多源说”。多源说强调,竞技的起点并不是唯一的,而是由诸如劳动、教育、战争、宗教等活动所共同促成。然而,竞技的起点是指其开始点,是孕育着竞技发展的起点,是其最初的胚芽,它应该蕴含着竞技的基本内容。马克思在《资本论》中之所以把商品作为分析的起点,就是因为商品及其所包含的关系是资本主义产生和发展的起点,它是包含着资本主义一切矛盾的胚胎,资本主义就是商品关系进一步发展和普遍化的结果。因此,起点性的东西便只能是单纯的,那些复杂的因素只是从它自身发展出来的。
起点之为起点,是由于强调了科学理论的系统性和内在联系性。一种理论只要是科学的系统,它就必定是按照客观规律的要求进行排列,这种规律性也就是符合逻辑的。既然这个起点是逻辑的,那么一种科学理论的起点只能有一个而非多个。当今许多有关竞技史或竞技理论常常用“多源说”来解释竞技的起点问题,从一定意义上,在解释影响该学科的各种外在的表现形式是合理的,但论证和研究其内在的本质属性却是不合理的。
以上各种竞技起点学说为我们揭开竞技起点之谜提供了丰富的理论资源和线索。这些理论均有着一定的合理性,然而在研究这些学说之时,我们也可以从另一个方面找到这些理论的一种共同的特性,这同时也是上述起点学说在构建理论体系之时的重要依据:第一,从某种意义上讲,“劳动”的最终形态在马克思眼中就是一种游戏的形态,理想状态下的劳动和本真的竞技游戏都体现为人对自由的追求,都是实现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的“殊途同归”的重要途径,是人之为人的自由精神的重要体现,这是“劳动说”的合理之处;第二,游戏本身所具有的“教化”属性与“教育说”中的诸如劳动教育等功能存在着内在的同一性关系,这一点从游戏或竞技的重复性、周期性或节庆性特征,以及这些特征对竞技主体的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教化中有着充分的表现;第三,游戏属于人类精神文化活动的重要方面,同时它的大多数表现形式均体现为具有身体性运动的“活动”,这种情况在竞技游戏之中表现得尤为明显,在这种情况下,竞技起点的“活动说”是合理的;第四,战争以竞争为最直接的表现形式,战争也是人类实现自由的一种手段,然而如果“战争”遵循着绝对的“游戏规则”,且交战双方均属自愿的行为,将这种战争称为一种竞技游戏也是合理的,且在历史上也曾多次出现过这样的战争游戏;第五,古代的竞技游戏大多结合于巫术或宗教而存在,竞技是巫术仪式和宗教节庆的重要组成部分,时至今日,竞技游戏中的非真实性、非实利性、特定时空性以及自我超越性仍然展现着一种巫术或宗教的特征。综上,从以上这些竞技的“起点说”中均可抽象出游戏的成分,这样,将游戏确定为竞技的真正起点是合理的。
[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375.
[2][荷]J·胡伊青加.人:游戏者[M].成穷,译.贵州:贵州人民出版社,2007:71.
[3][匈]拉斯洛·孔.体育运动全史[M].成都:中国体育史学会,1985:4.
[4][法]列维-布留尔.原始思维[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4:283.
[5]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73:88.
The“Theories of Start Point”Summury and Its Contact with the“Theories of the Game”in Sports
Wang Xuanqiang1,Sun Wei2
(1.Dalian Marine University,Dalian,116001,Liaoning,China;2.Dean’sOffice,Jilin Institute of Physical Education,Changchun,130022,Jilin,China)
There is different opinions on the issue that in the treatment of“start point”in sports for a long time at home and abroad ,such as the theories of the labor ,the education ,the activities ,the war ,the witchcraft and the religion and multiple sources ,etc. and these theories are put forward their own theoriesbasis. The acquisition of these theoretical results ,both shows that our theoretical understanding of the sport gradually deepened ,but also from one side reflects the sports concept ,the nature ,the characteristics and the development law that has failed to reach consensus. Through analyzing a variety of sports starting ,the paper extracts the reasonableness factors ,and to lay a theoretical basis for“the theories of the game”.
sport;theories of start point;labor;education;game
G80-05
A
1672-1365(2011)04-0031-03
2011-04-10;
2011-05-08
王选强(1968-),男,吉林长春人,硕士,研究方向:体育教育理论与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