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犍为一中外国语实验学校 灵悦轻歌
风吹过山头,清扫着秋天的最后一瓣忧伤。野菊花依然盛装。不用姹紫嫣红,只用对秋天的诺言。
江水很缓,它越来越瘦。河坝疮痍的沙坑,纵横交错。满怀纠结。岛上的芦苇,是不是从前的模样?石道上的痕迹,是不是被流水洗刷得荡然无存?
江枫似火,船行如风。只要坚持行走,怎会走投无路?
回忆是一则单纯的童话。油菜花开的春天,花香两岸。八千里路,不管云和月。风儿红了樱桃绿了芭蕉,眼见得染成相思一片。
如今,熟了的玉米、辣椒,饱满或者干瘪,成为所有的扑朔迷离,晾在了屋檐的背面。抚摩过唐宋线装书的那缕光,如今照彻哪一隅心灵?
想起这些,泪,潸然成河。
这个秋天,让你遇见我。不管花是否已经凋谢,枝头的鸟啾啾地飞向多远的远方。
让你,从那退回到季节深处的脚步声中,听到爱,细小的,轰鸣的。让你看到我的美丽正燃烧成山野的橙黄,和柿子树上耀眼的誓言。
让你,从摩肩接踵奔跑着的时光中,看到我烂漫成明春树上的花朵,在最高处闪烁。
或者,蓦然回首?
这是一泓寂静的秋水。
无论脚步多么急躁,也寻觅不到一枚鹅卵石,一丝雨点,一声鸟鸣,和曾经的那一叶扁舟。
它们都随波逐流了。一切,开始安静。
一泓秋水,不是老庄经营的意境,但它怀恋老庄。
一岁一荣枯!
于是,我听到潮声,消失在夕阳的尽头。声音暗淡,神色暗淡。一些花朵,在秋天被季节埋葬;一些,顺着这秋水,逆流而上。上到两千年前,拟作“逍遥游”。
夜已经深了。月色开始下嫁,下嫁给这一泓秋水。她泣不成声。她已经很多日子没有这样忧愁。
她怎么知道,这一泓秋水开始干瘪,正渐渐老去。她怎么知道,时间,有锁不住的脚步?她自以为是地以为,只要有了庄子的浪漫,即使两千年,也一样青春,也一样丁冬作响,也一样有一叶扁舟,始终徜徉于岁月之河,紧握这一泓秋水。
哦,思念,跌落于这一泓秋水。
涟漪层层。
可以称为“一剪剪”吧!你正剪着一把丰满的思绪,就这样肆无忌惮地走在我的遐想中。
像今生陪我走路的人,我们一起漫步在田野里。
看见你变成金黄的缎子,一浪浪地,高过了农人春天播下的诺言,汗水把你浇灌成沉甸甸的喜悦。
看见你亮在河对面的山上。那些柿子,被你温柔地抚摩,就羞红了脸。那些辣椒,被你编成麻花的辫子,是要撩拨起远方谁回眸的眼光?
只是,这个九月,你别撩起我曾经的隐痛。曾说过,这个九月,比黄花还要瘦。我不想瘦,只想走在金秋的黄昏,任一叶秋风暖着诗行,一句句,打磨得流光溢彩!
这些年,在水之湄编织一个梦,有很多细节,能从骨头里抽出,涂抹上梦的色彩,等待秋的到来。
秋水之湄,遥望远方。
那一粒秋天的寒霜正挂在丰收的路上。映照苍穹,映照日月。
水之湄,滴落的,何只是老农挥洒在季节里的汗珠,还有一声悠扬的号子。一声,仅仅一声,就让这岷江水高涨,漫过了人们的欲望,洗涤着污浊的心灵,洗亮了一片蓝天,干净了那一朵故乡的云。
天空,灰暗。风,在有形和无形中,把忧伤灌满。蓄谋了很久的黄,染愁了我手里的一本经卷。
这个深秋,我无法逃遁那些忧伤的围追堵截。
西风紧,菊花瘦。
“人淡如菊”?风中的菊,这就是人情淡了的模样?伸手抚摩,怎就没有“东篱把酒”的悠闲和恬淡?
一瓣瓣地失水,一瓣瓣地撕碎。一大片山坡,暗黄。这个季节染了褐的色,把秋天写成了悲剧。
菊花,瘦给谁看!
照在斜坡上的阳光,让人心慌。
原野里,深浅不同的风,把你的人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花瓣,一点点残!又能怎么样?
看嘛!你用满脸茂密的细纹,顽强地雕刻这段深秋时光。
疯狂地抒情,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或者沉重,或者轻盈。然后,你以最终的憔悴,静候在书页里,幻想曾经的摇曳多姿。
捣药的人或者陶潜,在西山麓煨火,还是在东篱下把酒黄昏?夕阳西下,我等一缕炊烟归来。安慰。
我的三千白发,一卷诗书。
冬天一步步蜕化成形。如果可以,我让你离开,或者离开你。
红泥小火炉就靠在门后,它将烧旺整个冬季的苍白。菊啊,你瘦给谁看?
散文诗世界2011年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