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 睛 里 的 风 景 （五章）

河南 李俊功

◎ 幽居林薮

季节荣枯，心事静若秋水。野草的根部埋藏着一世千年的秘密。鹂鸟飞走飞回，抖落陈年的灰尘。往事追逐着风声，瞬间闪亮。

应该淡忘些什么，应该清醒些什么。一粒雪花里有着善德的安静，一枚果实里盈溢着时间的丰赡。

那轮皓月自尘俗的背后慢慢升起，静坐阳光，寂寞的山石，隐匿的谶语：“余立于宇宙之中……逍遥于天地之间而心意自得，吾何以天下为哉？”

沉浸数声无序的花开。自由，散漫，视听于时空极限。穿越荒古的人生所得，像原野或林薮的翠绿，背影历历，自被自然陶冶，宛若昨日今日，承受光阴的刷新，馨香远播，所有德行的春天遍地萌发。我有我的溪流、绿树、鸟语和深山；我有我的孤身、融合、淡然，甚至一脉的枉水西岸。并非退缩于一隅，内心的起伏喧嚣，全然沉默，隐含着疼痛般的巨伤和大爱！

◎ 鼓槌子沟

“名曰枉渚，善卷所居。”厚重的背影相溶于明朗的山水，相视一粒泥土，听到庄稼的温婉，跟随着树木或者河流的走向，认识绿色以及透明的言辞。把所有的思盼分解给白昼和温情的夜晚，那是有虞氏曾经的耕耘，还有自然的风雨对于一个人内心的开掘。他把自己看成一朵雪花，看成细微幽邃的一滴水。得其道，乃入深山，莫知其处。

不，那里仍有一双温软的大手，种植嘉禾和善言德行。那里仍有种植的情绪的持久安详，以及心的大定与开阔。大地的灵魂自由飘扬。如此轻微地接近流云，飞鸟，卑微的蚂蚁。在生命低处的呵护，是倍感亲切的梦之奇葩。攥紧的激情闪电，理想的远路和洗净尘埃的翅膀。

一仓仓关于美德的种子在阳光里闪耀，像一个人闪光的姓名，一旦打开那两个非凡的字眼，连一场春风也会颤动不已。

◎ 尧天坪

道路崎岖，德山崇仰。自有远行的脚步踏平困难。“北面而问”的大礼，让一株株普通的花草感动天地。风声吹过，吹过，吹在洗净灰尘的容颜，它则宽阔犹如沉默。

留下，像黑夜留在灯光里，像罪恶留在慈善里，像整个尧天坪不曾枯竭的记忆。一粒土，一粒星，一片启明的梦幻，都有着微启的嘴唇。

而之前之后，所有的情景一片葱翠。

◎ 释 雪

摇动远古的辞赋。昨年的花草止住根的脚步，尘埃止住轻狂的尖叫！

一片足以浸透心灵的冷！

向着不断压低的天空，倾斜。

尽管静，是如此逼近冷静的目光。

仍能看清似若命运的轻薄，在浮荡，在摇动，在游弋。

在看穿所有的迷蒙，以及意外的花开！

在静，在寒，在轻轻地寻觅，在意犹未尽的渲染。

一片，只一片，抵过整个倾听的言辞！

在我的不断获取的热力中，化作一滴大过往事的透明！

◎ 大理石

它坚硬的内质始终如一。杜绝泪水、冷寒，集结着岁月恒久的画图。贴耳静听，那来自大地的沉默，海洋般的沉默。保持住一句净醇的词语，似可感知谁刚强的内心！

一块大理石所具有的厚度，隐藏着春天以及不尽的花蕾。那清晰的纹理，记录着时间的墨痕。而它顺着艺术的走向，一再贴近生活的真实：温暖且富于尺度的美。我自小记得它的名字，朴素、亲切，时时深入我的怀念。被轻易打开，观察到每一次雕塑，精美的外形与灵魂。我是如此熟悉那本色的肌肤，阳光一样沉实、安静、无尘。

◎读徐霞客《游大理日记》

自然之爱，被大段的文字复制。一个人旷达的心境，被这个中午的阳光忽然照亮，被秋天的风反复阅读。它的悠远的三塔影叠重着，它的一碧流水喧响着。它的古老的城被一幕幕绿意刻画，它以美装扮着繁复的风景，它的前因后果尽皆可见。那些绮丽的叙述：引人入胜。透过有声有色的历史，我看见想象中的可爱大理，这是一段多么完整的影像。我已步入其中，轻轻对照每一道自然的印记，内心喜悦的涛声，押着一篇著名日记的韵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