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一个山村（组 诗）

朱 虹

写给一个山村（组 诗）

朱 虹

院子里的老梨树

推开门 看见院子里的老梨树

像一位弃杖的老者 沉默不语

将一种幽寂埋进这山中

我的心充满感伤 他真的老了

枝头上开着稀疏的花朵

风一吹 花瓣纷纷落下

早晨起来 低下头聆听

那一地的白雪

让我倏然感觉他的无畏

多想和当年一样

围绕着他转两圈

可是 当我感受到他生命中

曾有过的痕迹

我的双腿沉重起来

怎么也跑不动

如此 所有的遗憾都渐渐变老

那些往事 点点滴滴

早己在高高的院墙上 散落为雨

坐在田埂上

走出喧嚣的都市

坐在田埂上

坐在一条有生命成长的中间

两边的白云自由来去

身上的疲惫 一点一点远离

我知道 我会变得更加漂亮

绿色正一点一点靠近

坐在田埂上

如同坐在新鲜的露珠上

忽然有了一种植物般自然的感觉

好像人类从未出现过

哗哗哗 水流淌着

时光消逝的声音

坐在田埂上 看风吹动谷子

随后 我的身体跟着摆动

像一棵谷子那样

菜畦中的童话

夏天 故乡的阳光下

我们手挽着手在童话中相见

一片绿油油的菜畦

让我有理由相信 青春无悔

还有梦中的那个世界

浅浅的河水 悠悠荡荡

我们在乡间的河水里洗菜

倘若这时

飞来一只小鸟就足够了

就可以使清丽的鸣唱

转为早晨的露珠

使篱笆上那些叶子 亮亮晶晶

我们在童话中相见

之后 又失散了很多年

许多情景已无法复述

那一口井

当我找到那一口井时

已是许多年之后的秋天

周围的一切 变成了干草

不变的只是干草的气息

秋风吹过

这种气息一直延伸到井底

最终 将一个封存已久的记忆

打捞上来

在这个井边 我见过你

目光、想象、梦和一些爱的话语

此刻让我感受到了幸福

多么像命运中那些无法预知的惊喜

多少年 我试着放开手中的井绳

然后越过水 越过自已

如今 当我站在这荒芜的井边

在漫漫的丝藤上 一根一根

艰难辨认那些最初的心意

像数也数不清一颗一颗的水滴

它们不断流淌 伸向远方

池塘边的红蜻蜓

不知这些红蜻蜓从哪里来

它们昂着头 燕子一样

盘旋在池塘的上方

谁能看见发芽的天空

为了一生的飞翔 扇动翅膀

风声响过时

他们箭一样冲向云霄

围攻了浅褐色的太阳

面对脚下这潭死水

它们背叛 头也不回

因为池塘对于它们

已失去了飞翔的意义

黄葵花 绿玉米

夕阳涂抹着残余的时光 越来越深

农家院里的欢声笑语也越来越高

是谁靠着篱笆墙排着整齐的队

黄葵花 绿玉米

它们早已将这两种色彩的香味儿

混合在一起

弥散在乡间每一个角落

一直到炊烟升起 葡萄架下

人们又回到了最初的村庄

当晚霞停留在一张饭桌上时

我似乎忘记了来时的路

只想举起酒杯 面向山野

那时 我的眼前开始晃动着

一种深不可测的色彩

并且 熠熠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