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祖全
一
刘欢的《在路上》唱得荡气回肠。
但是,屋里的气氛却有点和歌声不太协调。
“大哥,我们这房子也太寒碜了,我们到县城里去买一套大的,如何!”
老大皱皱眉,没好气地回答,“老三,你想过没有,在县城我们靠什么生活?”
“三弟,这里可是我们家发家的风水宝地啊!我还指望着再找点钱讨媳妇呢!”
老四轻声说:“三位哥哥,我觉得这里不太安全啊,今年到处都地震,好危险呀!”
“呸……闭嘴!十多年都是平安无事,以后不许乱说!再说,我揍你!”
沉默半天的刘老汉吭声说:“你们哥几个别争了,我定了,修肯定要修,祖居几十年怎能放弃,你们以为有俩钱就忘记你姓什么了。我们家现在有点钱还不得感谢当年咱祖宗选的好地方!走了,钱从什么地方来。要修就在这里修,要修就往好里修,钱不够,咱就等钱来,有时间就有钱嘛!”
屋外一声巨响,一条凶恶的哈巴狗窜进来,汪汪连声,一家人相视而笑。
“老四,去看看,可不能心软啊,上次就是你多说两句,家里就少挣许多钱。”
二
刘老汉豪华的新居终于竣工了。它依然紧挨着公路。
红墙碧瓦,厚重而醒目。两个大字“刘宅”诠释了主人的阔气。
全家人都能哼上两句的《在路上》翻来覆去地唱个不停。
那条看家狗在屋里屋外和着节拍跑来跑去,分外精神,也很骄傲地叫个不停。
美中不足的是太靠近公路,这条公路是通向煤矿的必经之路,有许多重车通过,汽车一过,尘土飞扬。但是他们从没有抱怨过。
刘老汉经常拄着一根红色的拐杖站在门口,向来来往往的车辆张望。
小镇上的人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羡慕者说:“好漂亮,好豪华啊!”
嫉妒者说:“有钱修恐怕没福住!”
不以为然者说:“这算什么?他家以前比我家差远了。”
好事者说:“你知道他家的钱从什么地方来的?我告诉你们,我猜是这样的……
汪汪……哈巴狗冲他们龇牙狂吠!
三
那天,夜景美,闪烁的繁星烘托出如水的柔月。今夜很抒情。
人们尽情地享受着生活的欢畅。或穿梭在各超市商场,或流连于街边小吃的喷香,或轻松、自然、安闲在人海里荡漾。
刘宅屋门却紧掩,一家人在门后紧张地商议着什么事情。
“这段时间生意不太好啊!”刘老汉说。
“这一个月都是如此,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老四今晚你去挖一挖,注意不能太明显。”老大沉稳地说。
老四把一枝红玫瑰递给身边的女友,很老练地应道:“好!今晚我们12点钟去,神不知鬼不觉的。”
哈巴狗突然高叫一声。紧接着汽车喇叭长鸣。
“生意来了!”大家异口同声。
一声轰响,大门被撞飞了,在刘欢高亢的歌声中,汽车高速疯狂地冲了进来。噗噗噗一阵闷响,刘老汉飞起来,摔出好几米,红色的拐杖断裂;小四和女友飞起来,跌落在门口,艳丽的玫瑰花瓣凋谢在同样艳丽的鲜血中;老大的小孩飞起来,脑浆飞溅,在他嘴里还衔着一粒鲜红欲滴的冰糖葫芦……炫目惊心的红啊!
车上。司机眼睛渗满血丝,双手紧拽方向盘,“躲开……”。惊呼声中,车的前轮下还压着一具红衣尸体。现场一片狼藉。
分明能听到刘老汉也许是他留下来的最后的一句话,“报应啊!”
四
小镇骚动起来。
这场惨剧自然成为大伙儿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同的看客为这幕戏有了不同的传奇诠释。
一天,一个与刘家交往密切的人在半醉后说出刘家的发家史。
“刘家对面有一块大田,紧靠公路,刘家门前有一棵大树,这条公路本就很窄,在刘家前更是弧度很大的弯道。司机为了避开那棵大树,匆忙中经常是急转弯,控制不好就会一头栽进他们家的田头。他家的人就赶紧去找司机索赔,说车糟蹋了他家的庄稼,一口价不松口,那些司机往往是自认倒霉。外地司机更是加倍赔偿。有时,刘老汉还让儿子半夜把公路靠田附近铲低一些,那就更容易翻车啦!哎!”
几年后,那条曾经也肥过但现在已是瘦骨嶙峋的哈巴狗,还让大伙儿偶尔想起曾经的小镇首富——刘老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