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 水
天空,只稍稍高出别的屋顶,
稀薄的一层,无法拦截
河流的走向
大鱼被雪入侵,更多的噩梦
仿佛皮肤上委婉
生成的牧草和沙砾
窃取意味着身体减轻,在即兴
的暗处翻越院墙
大地上的窗户,就少一重玻璃
山峰选择浅色的帽子,
鸟于体内筑巢,
蜥蜴将所有事物,都当作眺望
而鹳并非被梦见,
是有身孕的风,借助旅行的故事,
轻巧地落在了枝头上
叫声,比蝙蝠更白
穿过树林的姿势,
似乎比剧情的安排来的早了些
月亮里有短叶松的香味,
静默,我们就站在
死去以后才能现身的我们的对面
桥梁是山鬼的梳子,
漂亮的心脏废弃成一座仓库
只有微醺,才能令万物清晰而且迷人
坐着,并不等于没有云在下沉
声音在色彩里,被揉捏,
像面团的,也像池塘上空散开的雾气
我们骑车去午餐,经过教堂
的尖顶,那不是我曾试想过的图景:
被气球牵引的花园,会转向我们
太阳本身如此黯淡,而鸟
在眼睛里挤成一截树枝。微微的波涛
楼梯口就是堤岸,无人的海滩
祖母回到她身体的内部,在山坡的
后面,雨滴落的声音,像
即将在手掌上,裂开胸腔的豆荚
我们都不完美,但也从未静止
从未停下来,面对障碍和灯火的管制
往那些冷冷的脊背上,
雕刻被责难、被检举的祷文。
只是每个物体都将指向一个空间,
只是明亮已经无法让我在跑动中入睡
生长出来的语法,有三个音节
而我的椅子仿佛长久的献身,在关上
门的时候,你从远处触及我
上海有雪,神经末梢有珍珠奶茶
我说,贴近你,带偏见爱你
我们像豆芽,小小的两瓣
在沙砾中,拥挤的地平线已经消失
天空是永恒的南方,
铁锹,是随身要带走的坟墓
鸟拨开山丘,但它
无法辨认钻石与星辰转动的尸骨
病人的巢穴小如乳房,
稻田里,留有我们取消彼此的通道
清晰可见的事物在闪耀,
也在隐蔽
需要我们回忆的,仅仅是
阿多尼斯从身体里冲出来
撞在对面的墙上
草丛里弥漫着他黑色的血丝
我们翻开一道门
将更长的根系,布置到音乐中去
凌晨的月亮,像精斑
我们年轻,便想
移居到开足了灯的飞碟里去
梦更加生动,在别人的脸上
蜂群包围了这座镇子,我们也
将骇人听闻的拥抱
通过枝条,蔓延到炉火的边上
很多的房子被凝固
划开被锁住的纤维,需要
密码,也需要沉默
我的泳姿三年来,有不小进步
但我不知道在出风口的
尽头,毫无希望的人,
将首先是被马达的启动声打扰
还是被迅速吸收
我们在流星里安置自己,白色的头发
坚硬的岩石。在夜空的某个角落,
往木盆里盛满水,就是月亮。围绕着
这些尘世之上的漂浮物,酒不是被啜饮,
而是有一条大河直接与胃部相连。
沙石在发酵,风暴里裹着糯香。我们
也迅速地朝对岸摆渡,而洗过的爱人,
总是会清新淡雅 卷土重来。
这些意味都如此深长,仿佛我们
不可能在一架吊灯上孤悬,而是有更多
比喻已经在猜测我们的年龄。一棵树
是一个漂流瓶,一种召唤对应一生中
最空白的一次走动。我们永不再来,
但像细雨增加了肉身的修饰,我们在
随意之处,带最少的匿名者一同逃亡。
顺着墙,就摸到了经文,
理所当然,该在秋天里默诵一遍。
轻巧的,就重回枝头,
劳作的,就加入铜绿色的泥土。
万物都有精细的轮廓,石头
是收紧的通道,芒刺多于滚烫的
月光。而我们在水面停顿,
波浪正从反面,堆起更高的积雪。
它的附近,鱼雷,像罗盘上
不断叠加的胎记。太多的林木,
熄灭在引擎的下方,洗得苍白
的鱼群,安静守在斑马线的一侧。
红灯,加速地平线的卷曲,
供给生者的船只,如陆上的鸥鸟。
啄食樱桃的喙骨,也敲响天空,
闹钟不止,有面包屑,簌簌下落。
被落叶的声音洗涤了一个整夜,鼻翼两侧被慢慢削薄,大概现出了梧桐树的根茎,以及,在泥土中奔跑不息的马。或者我们都不曾如此地光鲜,不曾被屋外光的闪耀,驱赶到飘荡着赤裸的睡梦的大街上。
最渺小的事物,对应着最简洁的诠释,修辞似乎已毫无用处,那么,就不是葡萄而是钟声在石板上攀援。狠狠朝我们挥手的人,
在等列车最后的驶过:时间现出深透的划痕,
也像一堆被仔细咬啮过的玉米。尘土比风拥有更轻的肋骨,将生命献出来的词汇,甚至充满诗意,甚至可以否定我们就是开花的金子本身。但重物就在黑暗中停泊,垂下目光的人,无不知晓瓷器里的秘密。
花园划过一道优雅的波浪,我们辨认出挂满冰凌的椅子,也在等待唱空的鸟儿死去,
拾捡它腹腔里留下的窗户、人行横道、闪耀着火花的电车,也等待寒意侵蚀掉所有的虚构与隐喻。但以麻袋现身的事物,也可以在脸庞加上美丽的胡子。在逻辑之中,一切都已被整齐地摆放,光滑,棱角分明。
只有油漆的苦味,象征我们已经沉没,无数人不是在等待被叫醒,而是被打开。
现在,清晨,如果你发现果实还悬在树上,雨只是一则新闻的标题,那么我们已无节日的朗读,雪冷冷地趴在锁孔的曲线里,从门外一眼就能看见,我们床上黑色的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