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斌
我埋下头开始整理书刊
我把它们一本一本地叠起来
打包装进纸箱和蛇皮口袋
这个过程我已重复很多次了
五年前它们和我一起
来到这三十七平米的一居室租居下来
我在这里第一次添置了三十二英寸的电视
比我高的冰箱,矮矮的洗衣机
小小的凳子小小的风扇
小小的台灯小小的褐红的书桌
以及搁在上面的电脑常常在深夜被我敲响
每天早晨我跑步到河边打太极拳
走五分钟的路到单位上班
中午在阳台上练毛笔字
下午泡杯素茶,看书、写作、听轻音乐
后来,迎进了我最心爱的人儿
我们一起营造着家的气息
此刻,她正整理我们的衣物
她嘟哝着嘴,眼睛红红的有些湿润
我再次拨通了房东老板的电话
但他说,“很抱歉,我们儿子要回来住,必须搬走”
我不忍心挪动任何一件亲手摆设好的东西
就让搬家公司的人随便弄吧
我要把窗子再擦一擦,把垃圾扫了,地拖干净
这空空的屋子就像我刚来时一样空空
这是我居住了五年的家啊
月光从三十五层楼的时代大厦滑下来
落在她的脸上
她坐在这座城市的标志性建筑前
显得有些渺小
她相信职介公司的人还会再来
他们的招牌还在办公桌还在
他们的承诺还在
来了就能把押金退还她
那是母亲用一百斤谷子一百斤小麦一百斤
红薯换来的钱
来了就能把自荐书退还她
那里面夹着她的毕业证身份证
以及三好学生优秀干部书法比赛一等奖等等奖状
虽然都是复印件
但它们代表着大山深处黄泥巴上开出的花
大厦的灯开始一盏一盏地熄灭
她还在那里坐着,等待着
公交车上的乘客渐渐地少
城市的肌肤渐渐地冷
她的心渐渐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