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坤
(暨南大学文学院,广东广州 510632)
【中外关系史研究专栏】
鸦片战争前在华英美海员福利机构及其活动
张 坤
(暨南大学文学院,广东广州 510632)
海员医院筹备会和在华海员朋友联合会是鸦片战争前在华西人在广东沿海创立的慈善组织。这两个组织为英美商人和传教士所发起并参与,同属于为海员谋福利的机构,前者旨在创建一所位于黄埔的海员医院,后者则关注海员的生活质量。海员医院的筹建体现出在华英商的慈善精神,其最终失败反映了因鸦片问题而引起的清政府对英商的过度警觉。了解这两个组织,不但有助于对鸦片战争前在华英商活动有一个整体的认识,而且有助于深化对这段时期中英关系的认识。
海员;医院;福利;英商
鸦片战争前,以英商为主的在华西人建立了一系列的社会组织,其中大部分如广州英商商会和广州外侨总商会、在华实用知识传播会、中华医务传道会、马礼逊教育会、澳门与广州间的英国邮局等已为学界所认识。此外,还有一类尚未引起学界关注的在华西人社会组织:如海员医院筹备会(British Seaman's Hospital Society)和在华海员朋友联合会(Seaman's Friend Association in China)。这两个组织由英美商人创办,旨在为来华海员提供医疗服务和其他福利,海员本身并不是参与者。了解这两个组织,不但有助于对鸦片战争前在华英商活动有一个整体的认识,而且有助于深化对这段时期中英关系的认识。
(一)创办海员医院的缘起
海员医院筹备会创建于1835年,为在华英商的社会组织,其组建目的在于筹款建立位于黄埔的海员医院。
鸦片战争前,在来华贸易的英商群体中,海员是数量巨大而又往往被忽视的一群。据初步估计,十九世纪二、三十年代每年来华的英国海员人数在4000-5000人左右不等。①据[美]马士著,区宗华译《东印度公司对华贸易编年史》第四卷,第384-400页的船只数,以及Earl H.Pritchard:Anglo-Chinese Relations During the Seventeenth and Eighteenth Centruries,p.225关于各类船上船员数量的估计。由于长时间颠簸于海上,来华海员发病率很高,到达黄埔后,急需有针对性地进行治疗。而且外船来华后,商人居住广州的商馆,船员则在整个贸易季节都居住在位于黄埔港的船上,这个季节是疾病高发期,船员生病和死亡的问题非常严重。在英国东印度公司垄断对华贸易期间,其每艘大船总是配备2-3名船医,这个问题还可以勉强应付,但早在1825年公司委员会就有意在黄埔一带建立医院避免船员死亡的事件;①“董事部关心他们船上船员的健康,并致函委员会询问,有何办法使船只停泊黄埔期间避免发生各种死亡事件……委员会的意见则是建立一间医院为宜。理想的地点是在长洲岛上,则病人和黄埔船上的医生易于前往;但中国当局对这样永远不会答应。另一个办法是在适宜的地方建立一艘流动的医疗船,由各船的医生轮值。向总督申请在长洲岛建立医院,立即被拒绝。对另一次请求的答复则是,病人可以送往澳门或广州的商馆,因为外国人限于该两地的旧例不能改变”。见[美]马士,区宗华译《东印度公司对华贸易编年史》,中山大学出版社1990年版,第四、五卷,第八十二章,1825年,第120页公司垄断终结后,散商来华贸易日增,其中多为小船,极少有船只配备医生,于是生病船员的医疗护理成为一个日益凸现的问题。
1834年,英国伦敦港建立了世界上第一所流动海员医院,该医院位于泰晤士河上,名称叫做“大无畏者”(the Dreadnought)。[1]该医院建设期间还通过《广州纪录报》呼吁在华英国侨民捐款。[2]这个活动对在华英商是一个触动,使他们萌发了在黄埔利用一艘船来创建英国海员医院的念头。
1834年8月,英国驻华商务监督机构医生、原东印度公司商馆医生加律治(Dr.Colledge)给首席驻华商务监督律劳卑(Lord Napier)写信,阐述建立海员医院的重要性和可行性。信中指出:
每年6月至次年3月流行的疟疾,无一例外地光顾停泊黄埔的船只,这需要医务人员自始至终的巡视照料。截至1834年6月30日的统计数字表明,当年到达黄埔的外国船只总数为264只,海员数量约为6320人。据此估计约一半以上船只可能出现过死亡病例,其中大型船只的死亡人数可达20多人,而小型的也可达4人。因病被送到岸上的水手只有到外国商馆,如果他死于路上,任何中国人都可以对尸体收税,金额常常是15-20元。
在疾病高发期,时间就是生命,黄埔迫切需要一所医院以抢救高危病人;建议以800元购买一艘船停泊于黄埔,加律治本人和商务监督机构的另一名医生安德森(Mr.Anderson)驻守这里收治病人。
当海员医院成功运作之后,医疗对象不应限于英国海员,医疗费也不应由英国独自承担。美国船很少配备医生,而去年已有海员1500名。由于美国政府根本不管这类事情,生病的海员时有被扔到黄埔或澳门的水稻田里,贫病交加。应当让美国政府负担本国海员的医疗费用。[3]373-378
加律治的这番建议和调查对后来海员医院的筹建起了指导性作用,从而拉开医院筹备活动的序幕。
(二)海员医院筹备会的活动
1835年1月,海员医院筹备会完成了第一期资金筹集工作,“中国的水手也可以如他国的水手一样到船上医务室来看病”。[4]1835年2月,第三任驻华商务监督罗宾臣(Geoge Best Robinson)授权在华英商马地臣(James Matheson)召开海员医院筹备会进行筹款等事宜。[5]
从资料来看,海员医院筹备会共召集了3次筹备会议和1次年度大会。第一次筹备会议召开于1835年2月23日,地点在广州十三行英国商馆帝国行。罗宾臣根据国会法案第87款对会议目的等进行规定:整体自愿捐款不低于20英镑,或本年捐款不少于3英镑以建立一个在黄埔或某处的英国医院以治疗英国臣民,海员或其他需要药物治疗的人,并出席当日举办的会议者,将被授予选举权……依据上述法案的提议,商务监督将在国王陛下的财务预算里支付相当该项目的部分费用,总数不超过该年的自愿捐款的总额。[5]依据这一规定,当年英商自愿捐款总额4518元,商务监督支付4510元,共9028元。[1]马地臣在会议上指出,依据国会法案,“个人捐款达到33先令将获得医院管理委员会的选举权”。[5]
第二次会议是1835年3月在同样地点召开的募捐会,会上成立了委员会以负责制定规章,怡和洋行(Jarden,Matheson & Co.)被任命为司库,[5]查颠(William Jarden)为主席,特纳(Richard Turner),里夫斯(Mr.Reeves),化连治.派斯敦治(Framjee Pestonjee)、布兰肯(Mr.Blenkin)为委员。
第三次会议于1835年6月12日召开,地点位于帝国行邻接的弗克斯.罗森行(Messrs Fox,Rawson& Co.),会议仍以募捐为重要内容,其上通过委员会报告和海员医院规则。决定以4000元为限,购买一艘船停泊在黄埔做水上医院。同时期《广州纪录报》呼吁英印商人和船主,尤其在华贸易者为医院捐款,而且向英国及其殖民地以及散居各地的英人呼吁。指出捐款建医院不仅仅是保护英商利益,而是一种广泛的慈善。“因为显然商人的利益、冒险家、保险公司,简言之,所有人类的财富和奢华都依赖于水手,他们的健康应当得到保证才能履行好职责……并没有把医院的利益限制在英国臣民独享,其他国人在规章许可的范围内也可以享受治疗,中国的穷苦人也可得到免费治疗。”[7]
海员医院规则共有14条,其中第一条规定了医院的服务对象,“在协会资金许可的情况下,海员和其他被管理会确认为贫穷的人,有资格接受医院在以下条件下的医疗服务。医疗服务包括用药建议和注意事项、药品、寄宿、医院床单和衣物。”[7]第2-4条规定了接受治疗的海员和非海员的条件以及应办的手续;第5-7条规定了船上指挥和船只代理人有义务将生病海员送往医疗船治疗,并规定了对他们的制约措施;第8条规定了非英国海员接受治疗要由所属船只交付费用;第9条规定了医院爆满情况下租用其他黄埔船只作为临时病人安置场所;第10条规定了外科医生在协会中的总裁地位;第11-12条规定了管理委员会主席对医药用品的批准权和每月病人状况的知情权;第13条规定了资金许可的情况下尽量为中国穷人提供治疗;第14条规定了管理委员会每季度至少派一名委员探访医院一次。海员医院的规则很好地体现了其宗旨,其大部分内容是围绕解决英国海员治病问题展开的,涉及他国海员和中国穷人接受治疗的条件是狭窄的,足以看出医院的侧重点。
在医疗船尚没有购买的过渡期,伶仃和金星门的船上水手疾病治疗由驻扎在该地的安德森医生负责;加律治医生负责澳门的病情治疗。据他们报告,整个夏季,共有184人需要治疗。针对黄埔的情况,1836年9月的年度报告上,委员会作出临时安排,由贝凯拉伯爵号(Earl of Balcarras)船上的外科医生约翰斯通先生(Mr.Johnston)在其停泊黄埔期间负责巡视需要药物治疗的各船船员。[5]因约翰斯通先生去世,同年11月委员会安排由安娜.罗伯森号(Anna Robertson)船上医生豪吉特先生(Mr.H.Holgate)继续为生病船员服务。[8]加律治医生继续敦促建立黄埔海员医院:“在黄埔,7至10月是疾病的高发期,很多情况下,一小时的耽搁将会是病情恶化,甚至生命垂危;而流血如果得到及时消炎和治疗将使水手很快康复并返回工作岗位,否则将需要几个星期的康复……黄埔和澳门之间的距离使得我不能在他发病之初就给予有效治疗。”[5]
(三)海员医院的创立以及广东政府对医疗船的驱逐
该医院的名称在《广州纪录报》和《中国丛报》上有多种说法,如“黄埔的英国医院”(British Hospital at Whampoa),“海员医院”(Hospital for seaman,Seaman's Hospital),“黄埔的英国流动医院”(Floating British Hospital at Whampoa),“英国海员医院”(British Seaman's Hospital)都是同一所指。从名称上来看,它是为英国海员组建的医院,地点位于黄埔的某艘船上。其捐款者为英国人和巴斯人,没有其他欧洲国家商人捐款。海员医院的筹备活动显示出,象英商邮局、商会的成立一样,海员医院也是由首任英国驻华商务监督律劳卑提出,要求在华英商组织筹建的一个社会组织。由于商务监督从财政拨款中给予资助,使得医院的性质带有了部分政府办福利的色彩。为了成立海员医院,英商成立了一个以马地臣为首的专门的海员医院筹备会来进行捐款等筹建工作,还选出了委员会以制定规章。由于该医院具有广泛的慈善性,英国人并没有设想到医院的成立将会面临中国方面的阻力,因为他们把各国水手(包括中国)都列入服务对象,兼及中国的穷人,他们甚至设想该医院“将成为我们和该国交往中一件重要和光荣的事情,这也将提高中国人的医学知识和药物治疗”,在“扫除中国人的无知,打破他们的规条框框”方面将和马礼逊教育会具有异曲同工之效果。[1]而实际情况和他们所设想的完全相左,海员医院治疗船遭到广东当局的驱逐和拆毁。
海员医院何时创立呢?亦即何时购买了医疗船停泊于黄埔?1837年6月9日(道光十七年五月初七日),海员医院医疗船的事第一次经由驻华商务监督义律的禀贴进入广东当局的视野。其大意为,英国北架(Baker)号①佐佐木正哉《鸦片战争前中英交涉文书》中,义律谈及该船,说它是英船,广东政府谈及该船,说它是丹麦船,何故?原来,该船运大米进入河口的时候船身漆成丹麦船色,因而广东政府认为它是丹麦船,实际是英船希望号(Hope)。见“Seamans Friends Association”,Chinese Repository,Vol.VII,Jan.1839,p480空船泊在黄埔,打算作为染病水手的医疗船,请求广东当局允许其雇用工匠修理并雇佣买办购买食物。[9](第二十八,P105)该船于道光十六年九月(1836年10月)载运大米进入黄埔港,因船身劳损不适合远洋,于是卖给海员医院筹备会。[9](第二十九,P106)义律在 1837 年的交涉文书中也说,“去年偶遇北架一船枯坏,不敢复渡重洋,……随将该船公费买来”,[9](第七十八,P132)而 1836年10月海员医院筹备会的年度报告上还谈到准备购买一艘医疗船的事,可见这时还没有购买医疗船,北架号的购买时间当为1836年11-12月间。海员医院的成立时间只能以此时间笼统考虑,无法提供更具体的时间信息。
北架号作为医疗船有无正式运作呢?依据目前所见史料,义律最初申请的雇用工匠修理一直没有付诸实施,这导致了广东当局的困惑和催促。义律从1837年6月9日开始提出雇用工匠修船的申请,粤海关监督文祥随后的批复是照旧章办理,允许修船,但应尽快载货出口,不得停泊黄埔作医疗船。[9](第二十九,P106)但随后的交涉文书显示,直到该年12月20日(道光十七年十月二十三日)两广总督邓廷桢再次询问其为何不修船并装货出口,北架号一直没有办理修船事宜,而是静静地停泊在黄埔。可见义律提出让北架号作为医疗船停泊在黄埔心中是缺乏底气的,因为这不符合中国政府的规定,遂以北架号破损无法远行为由,使得其停泊黄埔有“不得不”之理由,于是“正好”可以充当医疗船,以请求修船引出正题。在随后义律的答复中,再也不提北架号的修理问题,仅仅围绕请求允许该船停泊黄埔而展开。可见北架号的状况并没有严重到不修理就无法当作医疗船使用,从1836年底直到1838年上半年的一年半时间里,它一直停泊在黄埔,也许已经充当了医疗船。
北架号尽管在黄埔停泊了一段时间,但这个过程是英人对广东当局法令的拖延执行。黄埔的海员医院究竟能否维持下去?1838年5月27日(道光十八年四月初四日),邓廷桢对义律相关禀文的批复是双方关于医疗船北架号去留的最后交涉。邓廷桢对义律所说“一面报告本国,一面先行处理该船”颇为满意,但对北架号的驱逐毫无退让。[9]此前,邓廷桢以15日为限令北架号离开,义律以其为公款购买需禀报国王为由继续拖延,查颠代办此事期间进一步申明以往生病船员得以在岸上搭棚居住,现在只能用医疗船;后经该船保商天宝行梁承禧前往调查,证实北架号确实无法载货出海,广东当局下令将其卖给中国商民拆毁,义律表示要卖给天宝行,使得负债累累的梁承禧颇为紧张,请求广东当局宽限时日。纠葛了一年多的医疗船去留问题终于落下帷幕。据1838年6月19日的《广州纪录报》记载,该船以8000元卖给了行商,已被拆毁。[10]480如果从 1836 年底北架号购买时算起,到1838年6月,海员医院的营业时间当为一年半,整个过程都是苟且偷生,在频繁的交涉中拖延。由于广东当局态度的坚决,这一计划周密的英商慈善机构最终被迫关闭。但英商虽不能继续办海员医院,却从医疗船的买卖中获得近4000元的收益(前文述及该船的购买价格不超过4000元),英商的投机能力可见一斑。
广东当局为何不允许英商设立停泊于黄埔的海员流动医院?其原因主要有三方面。一是他们认为没有必要在黄埔设立这样一个医院。因为他们认为船员生病不是常有的事,澳门有医院,可将黄埔的生病船员如旧例送往澳门医治;二是外船不准长期停泊黄埔,这是旧例,贸易船只验货起舱后即应离开;[9](第三十,四十七)三是鸦片走私猖獗的大环境使广东当局担心医疗船成为又一鸦片趸船。这一点在中英交涉文书中始终未被点明,双方心照不宣。据英文报纸记载,“去年(1838)6月,黄埔的医疗船被中国政府指控与鸦片运输有关,……但该指控却没有直接递到她面前”;[11]另从粤海关监督文祥给行商的一个谕令中也可反映出广东当局的这种担忧:外人来往只许乘小船不许乘大船以防鸦片走私,已签署许多法令行商竟视若具文。商馆前停有很多大舢板,行踪诡秘,此前,海关抓到其中一艘贩运鸦片,足以说明他们在从事走私。如何知道长期逗留于黄埔的北架号不是借口行医,实际走私鸦片?”[11]①这则谕令时间为道光十八年三月初九日(1838年4月3日),未查到中文原件。
海员医院筹备会的活动主要在1835-1836两年间,1836年底至1838年6月为海员医院购买医疗船正式营业的时间,期间由于广东当局的催促,作为商务监督的义律频频设法应对。据在华英商得到的小道消息,邓廷桢一开始认为在黄埔建立医院是必要的,但后来由于文祥的反对,于是最终转向驱逐医疗船。他们乐观地认为,如果和广东以及北京当局正确交涉的话,在黄埔建立海员医院的计划一定能够实现。医生仍在黄埔,“我们很高兴地听说,他们已经为一些中国人治好了病”,[11]P48可见海员医院筹备会的初衷和行动都是良好的,但由于鸦片走私,使得这一慈善的事业难以在中国开展起来。
(一)在华海员朋友联合会的创建和章程
海员朋友联合会的创立有着广阔的国际背景。当时英美的海员朋友联合会正忙于为提高海员的福利而奔走,在东方,有加尔各答的“水手之家”(Sailor's Home),孟买、马德拉斯和槟榔屿也纷纷建立了提高海员福利的组织。
海员朋友联合会创建时间为1839年1月3日,地点在广州美国行2号。与会者有:记连(J.C.Green)[美],特纳(R.Turner),滑摩(W.S.Wetmore)[美],莱斯利(W.Leslie),克拉克(Clarke),海泽威(F.S.Hathaway)[美],金(C.W.King)[美],豪(J.How),塔尔博特(W.R.Talbot)[美],马儒翰(J.R.Morrison),郝兰(W.Howland)[美],布莱德福特(C.F.Bradford)[美],裨治文(E.L.Bridgeman)牧师[美],伯驾(Peter Brker)牧师,李太郭(a.T.Lay),迪肯森牧师(Rev.J.T.Dickinson)和布尔(J.M.Bull)[美],共17人。会议由特纳先生主持,布尔先生为会议秘书。金先生宣读了会议宗旨,裨治文和伯驾作了补充。由滑摩先生提议,克拉克先生附议,全体一致通过与会人员成立在华海员朋友联合会(Seaman's Friend Association in China)。
会议选出一个委员会负责制定协会规则,将在随后的会议上提交。委员会成员有颠地,马地臣,记连,特纳,金,克拉克,郝兰,马儒翰,克洛伊科斯(St.Croix)9人,其中任意3人为法定人数,将于本月5日上午在美国行1号召开委员会会议。全体会议将在7日举行,听取委员会报告。
1839年1月7日,海员朋友联合会第二次全体大会通过了会议章程,并选举出本年度执行委员会成员:裨治文,马地臣,滑摩,特纳,莱斯利,豪,金,洛(Low),和泰迪曼(Tiedeman)9人。选出协会在各地的代理人:黄埔,各国的商务代理或高级指挥和豪尔吉特先生(Mr.Holgate);伶仃,派利船长和吉尔曼船长(Captain Parry and Gilman);澳门,安德森先生(Mr.Anderson)和李吉茨船长(Captain Ricketts)。执行委员会将把协会的情况通知伦敦、纽约、加尔各答等地的海员朋友协会。
海员朋友联合会的章程共有8条,主要内容包括协会的宗旨、成为会员的条件、执行委员会的领导职能及其选举办法、协会行政人员的构成及其主要职责。其中,协会的宗旨是旨在提高来华的各国海员的福利,任何愿意以各种形式帮助海员的人们都可称为会员。执行委员会是协会的领导机构,包括9名居住本地的成员,每年一月份的第一个星期一由全体大会选出。协会的行政人员包括委员会主席、秘书和财务(兼保管),由执行委员会内部选出,主席负责整体,秘书和财务分别负责通信工作和接收捐款、捐书及其他捐赠物事宜,每年一届。执行委员会每季度召开一次会议(在1月、4月、7月、10月的第一个星期二),其他会议由主席指定。[10]477-480
(二)海员朋友联合会的活动情况
反映该协会活动的资料很少,仅有一份1839年7月的协会季度会议报告。这是协会的第一次季度报告,由于中国新年以及3月份船队的交涉而耽搁,本应在4月份召开的季度会议拖延至7月。这段期间对英美船只进行调查,收回16份反馈意见,其中美国船只9份,英国船只7份,调查结果如下:
7艘英船(包括一艘港脚船)有海员252名,7艘(疑为9艘之误)美船有海员168名,共420人。其中,欧洲籍262人,美国95人,亚洲58人,非洲5人。年龄在20岁以下96人,20-30岁有226人,30-40之间有78人,超过40岁有20人。从事海员职业的年数在6-15年之间,平均为10年左右。
尽管有些人因为说两种语言被重复统计,该数字仍然有效。使用英语阅读者329人,法语18人,荷兰语15人,西班牙语4人,葡萄牙语7人,意大利与4人,丹麦语9人,瑞典语17人,亚洲语言47人。302人能够书写,拥有一本圣经者170人,只有一本旧约的有48人。
每个海员都有书,但很少。没有一艘美国船上配备医生,英国船则只有3艘配有医生。英国船通常在甲板上对海员进行鼓舞士气的训导,美国船则从来没有。所有船只为船员提供茶和咖啡,但这些供应品不可换成钱发给他们。
只有5艘船有神职人员的教诲,船员总是按时参加。在回答委员会的问题,是否有必要在港口安排牧师,13个船主热烈欢迎,1名认为这是指挥的责任,1名否认,1名沉默。只有4艘船有图书馆供船员使用。在特别时候,海员朋友联合会选出小部分藏书放在甲板上供船员阅读。几艘船有“很多书”给船员阅读。据指挥所知,只有5名船员在储蓄银行有存款,尽管几名和协会有关。
以上为协会调查到的基本情况,还不足以得出结论。委员会希望日后的调查问卷将有更多的反馈,以得到更准确是数据,从而使协会采取更有效的措施以提供海员的福利,激发他们的同情心,有更多慈善的举措。[11]120-121海员朋友联合会的活动不见于鸦片战争以后,应当是一个影响较小、持续时间较短的英美商人联合组织。协会成员以英美商人为主,其服务对象则不仅限于英美船员,虽然从数量上看仍以英美两国为主。该组织可以看作是海员医院失败后英美商人关注海员利益的另一种表现形式,是前者活动的一种延伸,从对海员健康的关爱扩展到对海员福利的提升。所不同的是海员医院筹备会的成员全是英商,而海员朋友联合会的成员则英美两国商人数相当。从性质上看,会员谋取的不是自己的利益,可以说是典型的慈善组织;而其服务对象不仅局限于本国,就更增加了其慈善成分。
上述两个在华西人的社会组织虽较少引起人们的关注,却无疑是鸦片战争前中英关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尤其海员医院筹备会的活动,其最终的失败反映了因鸦片问题而引起的清政府对英商的过度警觉。
[1]“British Hospital at Whampoa”,The Canton Register,Vol.8 Tuesday,February,17th 1835.No.7.
[2]“Canton”,The Canton Register,Vol.7 Tuesday,7th January,1834.No.1.
[3]“Hospital for seaman”,Chinese Repository,Vol.II,Dec.1834.
[4]The Canton Register,Vol.8 Tuesday,January,27th 1835.No.4.
[5]“Hospital for seaman”,Chinese Repository,Vol.V,Oct.1836.
[6]“British Seamans Hospital Society”,The Canton Register,Vol.9 Tuesday,September 27th,1836.No.39.
[7]“Floating British Hospital at Whampoa”,The Canton Register,Vol.8 Tuesday,June 16th,1835.No.24.
[8]“Seaman's Hospital,Whampoa”,The Canton Register,Vol.9 Tuesday,November 29th,1836.No.48.
[9]佐佐木正哉.鸦片战争前中英交涉文书[M].台北:文海出版社有限公司,中华民国七十三年十二月.
[10]“Seamans Friends Association”,Chinese Repository,Vol.VII,Jan.1839.
[11]“Seamans Friends Association”,Chinese Repository,Vol.VIII,July.1839.
[责任编辑 王 桃 责任校对 吴奕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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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5072(2011)01-0134-06
2010-03-10
张 坤(1971-),女,山东蓬莱人,暨南大学文学院历史系副教授,史学博士,主要从事中英关系史和澳门史研究。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青年项目《在华英商群体与鸦片战争前的中英关系》(项目编号08JC770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