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马来西亚槟城电子产业集群中跨国公司的作用

林丽钦

论马来西亚槟城电子产业集群中跨国公司的作用

林丽钦

马来西亚槟城是世界重要的电子行业生产基地，槟城电子产业集群的产生和发展与跨国公司对槟城的投资是分不开的。跨国公司促进了槟城电子产业集群的形成，槟城电子产业集群反过来又吸引了跨国公司更多的投资，两者之间形成了良好的关系。

槟城电子产业集群；跨国公司；作用

世界上有1/3的半导体是在马来西亚的槟城（以下简称“槟城”）装配的，众多的电子供应商、采购商和制造商聚集在槟城，在当地形成了具有一定竞争优势的电子产业集群。虽然槟城的电子工业群集最初是由政府创办的，但是其发展主要依靠在本地经济中根基牢固的跨国公司。[1]经过跨国公司多年的投资，槟城具备了一定竞争力的电子产业基础，而这又反过来吸引了跨国公司更多的投资，跨国公司与槟城电子产业集群两者之间形成了良好的关系。跨国公司虽然对槟城电子产业集群的发展功不可没，但笔者认为，跨国公司对槟城的电子产业集群也存在一些负效应，制约了槟城电子产业集群的进一步发展。

一、槟城电子产业集群的发展历程与跨国公司的投资

由于半导体封装业及相关电子业的聚集，使今日的槟城有“东方硅谷”之称。槟城的电子业并不是由一个单一的大型工业园区所构成，而是由多个自由贸易区、工业园区与工业区组成，槟城地区主要分为槟岛与威省大陆两个工业区带，分别以Bayan Legas与Prai为代表。槟城电子产业集群的发展与跨国公司的投资大约可以分为1985年以前、1986年至亚洲金融危机之前和亚洲金融危机之后三个阶段。

（一）1985年以前

1970年以前，槟城经济以转口贸易为主。1970年槟城政府提出设立四个自由贸易区的策略。1971年通过了设置自由贸易区及保税工厂等相关法律，开始奖励出口导向的电子业来投资，外资享有诸多的优惠措施。马来西亚的第一个自由贸易区就设在槟城的Bayan Lepas，跨国公司由于受到自由贸易区优惠政策的吸引而在槟城地区建立起装配工厂。这一阶段投资的厂商以美国半导体厂商为主，包括国民半导体（NationalSemiconductor）、西门子（Siemens）、英特尔（Intel）、超微（AMD）和惠普（HP）等，转移到槟城的主要是劳动密集型的后段封装环节。早期投资者的成功导致了新的跨国公司陆续进入槟城，其中很多跨国公司都是电子工业的全球经营者。从此，槟城的电子产业集群开始形成。

（二）1986～1996年

这一时期跨国公司主要把电子产业的制造和装配环节转移到槟城，以进一步降低其营运成本。这一阶段新投资的、主要的外国厂商有台湾的忆声电子、宏基电子和美国的希捷公司、戴尔公司等。电子业的数量也由1980年的25家增加至1992年的129家，到1998年更增加到152家，其中近八成的附加值和近七成的工作是由跨国公司所提供。槟城一半以上的制造业劳动力集中在电子产业中。那些早期的外国投资也带动、吸引周边配合厂商跟进投资，1987年槟城工业区内电子业当地采购比例从1976年的0.2%上升到17.7%，[2]从而带动了本地中小电子企业的发展，槟城电子产业集群得到迅速的发展。

（三）亚洲金融危机后

亚洲金融危机对槟城的电子业也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但危机过后槟城的电子业也得到了迅速的恢复，许多跨国公司甚至在危机期间依然增加了对槟城的投资。另一方面，由于马来西亚重新调整外资和产业发展政策，不断改善投资环境，这一时期跨国公司投资槟城电子产业仍呈上升趋势，且产业发展重心开始向半导体、资讯电子和数码电子方向发展，产业集聚现象越发明显。特别是2005年1月，槟城被授予“多媒体超级走廊电子城”地位的州属，吸引了更多的国外投资，像德国的欧司朗公司（OSRAM）、美国霍尼威尔（Honeywell）、美国国家仪器有限公司（NI）及日本的揖斐电电子（Ibiden）等公司。先进微设备公司（AMD）、戴尔公司（DELL）和英特尔公司等也纷纷扩展和提升它们在槟城的经营，英特尔公司和摩托罗拉公司还在槟城设立研发中心。

从以上槟城电子产业集群发展的轨迹来看，跨国公司对槟城电子产业集群发展的作用功不可没，其投资的趋势是沿着产业价值链的两端向上延伸的，由最初半导体的封装、加工组装等低端环节向中间产品、关键零部件的生产等中端环节甚至向销售、研发等高端环节的延展。可以说是跨国公司的投资促进了槟城电子产业集群的形成与发展。

二、槟城电子产业集群的竞争优势

槟城电子产业集群经过30多年的发展，已经形成了一定的电子产业发展基础。Rasiah（2008）[3]对马来西亚的槟城、新山和印度尼西亚的爪哇、巴淡的电子产业集群进行实证比较研究后发现，槟城在基本的基础设施、高技术性的基础设施、网络联结和全球市场价值链上均比其他三个地方有优势，但四个地区在高技术性的基础设施方面都不太理想，以至于影响到其技术发展。在基本基础设施方面，槟城的航空、水电供应、运输、安全保障方面都比较完善。在与集群内的顾客、政府、教育培训机构、辅助机构等的联结方面，槟城也做得比较好。在电子行业的全球价值链中，槟城不但是出口以及吸收来自于母公司（美国、欧洲、日本、韩国、中国台湾）技术的一个重要平台，而且为东盟其他国家（泰国、菲律宾、印尼）及本国其他地区（吉打、霹震、巴生港）提供重要的技术支持（见图1）。槟城政府在1970年代开始就重视电子公司与全球市场的联结。槟城拥有熟练的劳动力和技术能力，槟城的合同制造商也为印尼、菲律宾和泰国的跨国公司提供支持。实际上槟城有意识地与高附加值的公司联结已为槟城吸引到很多类别（包括半导体、半导体零部件、磁盘驱动器等）公司的投资，马来西亚惟一的两家微处理器装配和测试厂就落户在槟城。在高技术性的基础设施方面，虽然槟城比新山好，但马来西亚的整个技术水平不是特别高而且技术人才比较缺乏，这使跨国公司（如 Intel、AMD、Hewlett Packard和Dell）在槟城无法进行更多的研发活动。由于槟城拥有完善的基本基础设施、良好的产业联结性、庞大的下游工业支撑，所以槟城电子产业集群跟其他东盟国家或地区的相比，具有较强的产业集群竞争优势，吸引了更多的跨国公司的较低端环节的投资。而跨国公司的更多投资又使槟城的基础设施、产业链得到进一步的完善，两者之间形成了良好的互动。根据槟城发展局2002年的统计，槟城地区共有150080家厂商，其中电子业占多数。[4]2008年槟城创下了102亿林吉特的投资额，比2007年的47亿林吉特增加一倍。[5]

图1 2001年马来西亚电子公司的市场价值链

三、跨国公司对槟城电子产业集群的效应分析

跨国公司对槟城电子产业集群的发展是一把双刃剑，它既推动了槟城电子产业集群的发展，又使槟城电子产业集群面临衰退的风险。在槟城电子产业集群发展的一定时期内，跨国公司对槟城电子产业集群的发展确实产生正效应，但由于跨国公司整体的战略毕竟是基于全球化的视角，因此我们在看到跨国公司推动了槟城电子产业集群发展的同时，也应该认识到其中可能也存在一些负面效应，后期这些负效应对槟城电子产业集群的影响越来越明显。

（一）跨国公司对槟城电子产业集群的正效应

1.跨国公司促进了槟城电子产业内产品附加值的提高

槟城电子产业集群区内的许多跨国公司起初以最终产品的装配起步，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步向价值含量更高的产品发展。例如，美国Texas Instruments公司就是从简单的半导体装配开始，目前已发展到复杂的电子自动交换器；摩托罗拉公司早期从事混合电路装配，后来逐步开始生产收音机接收器、步话机、新型集成电路、手提电脑，产品技术密集度不断增加；富士公司1999年开始进行组装闪存晶片、技术更为复杂的C Bending-Small-Package生产系统；集成电路制造商Intersil公司在马来西亚子公司的检测工序也已经进入高级化阶段。[6]

2.跨国公司带动了槟城当地中小企业的发展

在槟城电子产业集群中，虽然跨国公司仍然占据主要地位，但多年来跨国公司和当地中小企业在人力资源培训、技术信息共享方面的联系也推动了本地供应商的发展。这些供应商大多数都是从跨国公司中脱离出来的，他们曾经是跨国公司的雇员，在获得技术和营销专业知识后，他们离开跨国公司并建立起自己的企业。槟城强有力的供应商群集对跨国公司投资的区位决策的重要性不断提高，跨国公司也日益注重与槟城当地供应商之间的关联，跨国公司主要通过转让技术、提供培训、分享信息和财务支持来帮助槟城当地供应商，从而促进了槟城本地企业的发展。英泰克（ENGTEK）公司30多年前还是一家默默无闻的小企业，由于与超微（AMD）、博世、富士通、惠普、迈拓以及希捷等跨国公司的全球生产体系建立关联，从而成为一家计算机硬盘驱动器和半导体产业的全球供应商。

3.跨国公司提高了当地企业的技术水平

以跨国公司为主的产业集群区内，跨国公司通过产业链与当地企业发生前向或后向的关联，在这种关联中当地企业获得跨国公司先进技术溢出的好处。但是，这种技术溢出的程度取决于跨国公司与当地辅助企业之间的关系，如果跨国公司与本地零部件供应商的关联程度高，跨国公司对当地的技术贡献就大，否则就小。1994年联合国发展计划署对马来西亚槟城电子产业集群中的几十家电子产业企业（包括跨国公司和当地辅助企业）进行大规模的调查，发现槟城地区辅助性电子企业的当地化程度比较高，有46.2%的企业采购的原料一半以上来自本地，在产业集群内基本形成了跨国公司与本地辅助企业良好的技术互动学习网络，槟城当地辅助企业从跨国公司的关联中获得了技术溢出的好处，其中64.3%通过下包获得，54%通过代工获得。[7]

4.跨国公司推动了槟城当地研发和创新体系的发展

跨国公司与槟城电子产业集群之间的良好关系使越来越多的跨国公司把全球价值链中的研发环节也转移到槟城，从而推动了当地研发和创新体系的发展。根据Norlela Ariffin和Martin Bell（1999）对1996年马来西亚槟城和巴生港电子产业集群的25家代表性跨国公司的样本调查，有三成公司的子公司与母公司进行着深度的创新性联系，包括半导体、晶片和电信公司。[8]松下电器陆续在马来西亚成立松下空调研发中心、松下压缩机与发动机研发中心和松下小家电研发中心，索尼公司也在马来西亚设立了4个研发中心，主要从事研究影像设计，用作新的电视底盘的衍生模式、无线电通讯盒、高保真接收机设计，机械电子产品衍生模式设计以及音频产品设计。据马来西亚科技信息中心（MASTIC）的调查，从1994年起，外资企业的研发集中于技术密集型行业的应用性开发，如电子电器和化工产业，是这些部门产业研究开发的主力。

（二）跨国公司对槟城电子产业集群的负效应

1.槟城电子产业集群仍处于低端环节且产业链不完整

跨国公司与槟城电子产业集群的良好关系，使槟城本地辅助企业获得了技术溢出的好处，但这种由于下包和代工获得的技术效果有限，使本地辅助企业仅停留在代工角色，在整个产业链中处于较低端位置，槟城电子产业集群内的关键零部件主要还是由跨国公司而不是本国公司提供的。跨国公司对槟城本土供应商的技能培训通常只是制造工艺技术，而不是产品技术诀窍，产品技术诀窍仍由欧美日跨国公司总部拥有。而且在与跨国公司长期合作的过程中，槟城许多企业作为跨国公司的供应商慢慢产生了惰性，失去了创新的动力，只按照跨国公司的要求进行定制生产，处于产业链中的最低端环节，赚取微薄的代工费用。Hobday（2001）比较利用代工制（OEM）发展电子产业的台湾、香港与利用跨国公司发展电子产业的马来西亚时发现，马来西亚本地电子厂商的配套能力远落后于处在发展阶段相似时的台湾和香港。[9]这说明跨国公司与马来西亚当地辅助企业的生产垂直联系还不够充分和紧密，集群内的产业链还不够完整。

2.以跨国公司为主的槟城电子产业集群使槟城本土企业面临更激烈的竞争

由于跨国公司之间的集聚生存是彼此在生意模式、价值观、商业目的等方面多有相似之处而形成的合作组织，是长期作为合作伙伴累积的结果。IBM、戴尔、摩托罗拉、日立等这类大跨国公司背后，都有一大批为其服务的跨国供应商存在。当跨国公司进入槟城后，这些供应商也集聚地进入，留给槟城本土企业与跨国公司合作的市场机会可能会越来越少。而且槟城本土企业处于电子产业链的低附加值环节，其生产所需要的技术含量较低，易模仿程度高，进入退出壁垒较小，因此企业的数目较多，类似于卖方完全竞争市场，然而其面对的却是完全垄断的买方市场，这样槟城本地企业基本以很低的价格销售产品，利润微薄，竞争惨烈。因此，本土企业在槟城电子产业集群中发挥的作用非常有限。Denis等认为，在马来西亚的电子行业中，中小企业占据企业总数的38.4%，但只贡献2.4%的增加值、4.6%的劳动力和3.8%的工资。[10]

3.跨国公司的战略转移使槟城电子产业集群发展存在风险

在1990年代中期的亚洲金融危机中，槟城的电子业就面临很大的冲击，在本次全球经济危机中，以电子业为主导产业的槟城首当其冲。为什么两次危机对槟城电子产业集群的冲击那么大？笔者认为，这与槟城电子产业集群的竞争力和跨国公司的战略转移有密切关系。在全球化的进程中，面对中国、印度和越南等国家，槟城没有了低廉的劳动力优势和市场优势。欧美日跨国公司基于全球竞争战略的考虑，很容易把在槟城的投资转移到这些国家。而且在全球化趋势中，槟城也没有把握好机会，积极地进行产业结构转型，这也导致槟城的电子产业集群很大程度上必须仰赖欧美日国家的需求和跨国公司的投资，而无法开创本身的需求市场。正因为这样的产业结构，使得槟城电子产业集群对外围需求的变化特别敏感和脆弱。而台湾新竹与槟城一样，发展初期都是靠跨国公司，但新竹电子业在发展的过程中积极进行产业升级，开发本土的研发能力，吸引了更多的跨国公司上游企业的投资，所以面对全球的竞争和经济衰退，新竹的电子产业集群依然具有较强的竞争力。

[1]UNCTAD.2001年世界投资报告：促进关联（中译本）[R].北京：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2002.

[2]Denis Hew and Loi Wee Nee.Entrepreneurship and SMEs in Southeast Asia[M].Singapore:Institute of Southeast Asian Studies，2004.

[3]Ikuo Kuroiwa and Toh Mun Heng.Production Networks and Industrial Clusters:Integrating Economies in Southeast Asia[M].Singapore:Institute of Southeast Asian Studies，2008，p143-147.

[4]Penang Development Corporation Industrial Statistics（2002）.[EB/OL].[2011-02-11].www.pdc.gov.

[5]槟域于2008年所获投资额破记录达102亿令吉并且最近被遴选为31个外包中心（Outsourcing hubs）之一[EB/OL]. [2011-02-11].http://dapmalaysia.org/cn/index.php/2009/02/24/lg e1015.

[6]李毅.马来西亚工业化进程中的技术学习与技术进步[M].福建：厦门大学出版社，2003.

[7]UNDP.Technology Transfer to Malaysia:The Electronics and Electrical Goods Sector and the Supporting Industries in Penang.1994.

[8]Ariffin N&Bell M.Firms，Politics and Politics Economy，in Jomo K S(eds).Industrial Technology Development in Malaysia，Routledge，1999.

[9]Michael Hobday.East Versus Southeast Asia Innovation System:Comparing OEM-and TNC-led Growth in Electronics，in Nelson R and Linsu Kim（eds.）.Technology，Learning and Innovation，Cambrige University Press，2001.

[10]Denis Hew and Loi Wee Nee.Entrepreneurship and SMEs in Southeast Asia[M].Singapore:Institute of Southeast Asian Studies，2004.

F276.7

A

1673-8616（2011）03-0073-04

2011-02-21

林丽钦，厦门城市职业学院讲师、博士（福建厦门，361008）。

[责任编辑：文 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