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迪生
我的父亲陈正人
现在提起陈正人已经鲜为人知了。他出生在江西遂川县盆珠乡大屋村的贫困之家,少年穷苦求学,追求正义,接受进步思想,立志救国救民,1925年加人中国共产党。1927年他同曾天宇、张世熙一起参加和领导了著名的“万安暴动”,同年10月毛泽东率领湖南秋收起义的部队来到井冈山,在毛泽东的提议下,父亲担任了遂川第一任县委书记兼县游击队党代表。从此,在毛泽东领导下为建立井冈山革命根据地,为中国的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事业英勇地奋斗了一生。
1979年党中央给他的一生作了客观的政治结论:“陈正人同志是大革命时期的老党员,是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创始人之一,几十年来,跟随毛主席、周总理、朱德委员长南征北战,为民主革命的胜利,为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事业都做出了重大贡献。陈正人同志的一生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一生。他对人民无限忠诚,他襟怀坦白、实事求是、光明磊落、坚持真理、威武不屈。他认真学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身体力行。他艰苦朴素,团结同志,密切联系群众。他工作一丝不苟,严以律己,高度负责,忘我为公,坚决贯彻执行党的正确路线和方针政策。他忠于人民,几十年如一日地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生。是我党久经考验的优秀党员,忠诚的无产阶级革命战士,是我国农业战线和农机战线上的卓越领导干部。”
《陈正人传》全面、真实、生动地记述了他光辉的一生。
说实在的,此前,即使像我们这些一直生活在父亲身边的子女对他的一生也并非全面了解。因为父亲这一代人有着极强的党性和高度的组织纪律性,他从来不向子女甚至妻子吐露党内工作情况,也从不私下议论党内同志的长短,更不准我们接触他的文件。我们在参与编写他的传记和文选的过程中,有机会大量地读到了他写的一些文章、报告、文件、电报、书信、笔记等,特别是从他几十年来一直精心保存的从延安时期直到建国初期他参加的重要党内会议的笔记、电报、会议材料、毛主席等领导同志给他的书信、党内会议记录等等,以及他在“文革”前后写出的有关井冈山斗争和中央苏区的历史资料,还有他在“文革”中写的有关回答外调问题的材料等等中,使我们能够较为全面系统地、历史地、真实地了解他的一生,从中更加理解了党中央对他一生所作评价的依据和正确性。我们为有这样的父亲而自豪,中华民族为有这样的优秀儿女而庆幸!
回想我小时候,父亲对我在生活上的关心已记不得多少了,只记得在延安时,父亲曾请贺龙司令员为我做了两套灰布小军装。那时父母亲成天忙于工作或学习,很少有时间照顾我们。我像一个野孩子一样成天到处乱跑,有一次竟然从山上失足摔下来昏过去,这种情况对当时生活在延安的孩子是司空见惯的。所以毛主席于1940年3月亲自请傅连暲出面组织成立了延安中央托儿所(后改名延安洛杉矶托儿所),傅连暲的爱人陈真仁就是延安中央托儿所最早的工作人员之一,我有幸和李铁映、李敏、贾大利、傅维芳等成为最早入托的七个孩子之一。稍微长大后,我进了延安的保小、抗小,一直过住校生活。我懂事后,父亲有一次对我说我还有几个姐姐、哥哥现在寄养在江西的老百姓家中,当时正处于第二次国共合作初期,中央也同意通过组织设法把这些孩子找回来,但父亲考虑到延安生活很艰苦,工作又忙,不愿再给组织添麻烦了。看得出来,父亲对这几个生死不明的孩子是十分惦念的。
父亲要求我们和普通老百姓的孩子一样节俭生活。1953年5月24日下午,周总理亲自到北京101中学传达毛主席关于防止干部子弟搞特殊化的批示:“干部子弟学校,第一步应划一待遇,不得再分等级;第二步废除这种贵族学校,与人民子弟合一。”并宣布取消学校的供给制,学校对群众子女开放。从那时起,父亲每月给我的生活费为十五元,其中12元为伙食费,3元为零用钱,这个费用标准相当于甲等助学金,父亲的目的就是要我们克服特殊化的心理,要和老百姓的子女一样生活,这使我们从小养成了勤俭节约的好习惯。
父亲对我政治上严要求。初中时,每星期六回家后,父亲见到我总要问我入团了没有,何时入团。这在当时已成了我沉重的心理负担,但他从不问我学得怎么样(我上高中是保送生),其实那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入团,既然父亲那么重视,也只好暗下决心,争取早日入团,但直到上高一时才入了团。在入党问题上倒很奇怪,父亲反而不怎么提了,他对我讲:“关键不在于组织上入党,重要的是思想上要入党,即能不能时刻按一个共产党员的标准去做到。”父亲在政治上对我曾有过的几近苛刻的要求,在思想上促进了我较早的启蒙。
父亲说集邮也要讲政治。我从初中开始就喜欢集邮,可以说是一个狂热分子。中国集邮公司最早是开在王府井,开张那天我起了个早,排在第一名,但我没多少钱,只能买一点盖销票和东欧社会主义国家的邮票充数,没法子,只能走群众路线,到处去收集,什么邮票都要。有一次父亲看到我收集了一些有蒋介石像的民国票,气得咬牙切齿地骂了我一顿,要我立刻烧掉!他讲:蒋介石是人民的公敌,集邮怎能不讲政治。我当即把这些邮票烧了。
父亲很重视对子女进行革命历史和时事政策的教育。我们家几乎形成了规律,即每逢节假日全家难得一起团聚时,父母亲总要给我们讲讲他们过去革命的故事,父亲还要讲讲当前国内外的形势和看法,对我们子女来讲就好像吃了一顿丰富的政治美餐,开阔了我们的视野。父亲就是通过这种形式来影响和启发我们将来要做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在这种革命传统的教育下,我们兄弟姐妹六人尽管生活经历不同,但彼此却很团结,学习和工作都很努力,互相你追我赶,在各自单位里都比较早的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文革”使我们全家经受了一次长时间的严峻考验。父亲在遭受严厉批斗和身体遭受摧残的逆境中,仍然在千方百计的维系着全家尽可能安全、健康地生活着,他告诉我们在任何情况下都要相信党、相信毛主席,要实事求是,不要参加两派组织。他通过他的言行、他的信念在教育和影响我们,这一点更体现在“文革”中他给我们写的每一封信中。毋庸讳言,我们这些子女在“文革”中都或多或少受到了他的牵连,但我们都能正确对待。
1969年9月我因父母受审查被部队复员,面临新的工作选择。我原希望去一个条件较好的工厂工作,但组织上却将我分配到一个生产条件十分简陋的小厂。我向父亲讲了我的想法,他听后不假思索地对我讲:“我们不是常说要听毛主席的话,要奋发图强,自力更生,走艰苦创业的路吗?怎么一联系实际就言行不一了呢?”父亲这一针见血的批评,使我深感羞愧,面对历经革命种种磨难而从不悲观屈服的父亲,更加增强了我下决心要亲自实践一下,走自力更生,奋发图强的创业道路的决心。思想通,一通百通。从此,在父亲和党组织的教导下,我和原北京东城包装蜡纸厂的职工一起,白手起家,自力更生,艰苦创业,发挥全国共产主义大协作的精神,群策群力,坚持科学实践,不断总结经验,终于将一个包装蜡纸厂改造和建设成了北京东风电视机厂,其电视机产品填补了北京电子工业的一个空白,其昆仑牌电视机曾享誉全国。我自己也在党组织和群众的信任和帮助下,由二级工逐步成为黑白电视试制组组长、车间副主任、工厂副厂长。艰苦创业的12年,既成就了事业,也锻炼了人生,这为我以后15年的机关行政工作打下了坚实的实践基础。
在《毛泽东选集》里《井冈山的斗争》一文中,在湘赣边界特委副书记陈正人后面的括号内有“知识分子”四个字,其实他只有初级师范二年级的文化水平。参加革命后,由于工作忙,他从未进过党校学习。他一直在工作中勤学苦练,努力适应工作需要,而从不向困难低头。他在延安时给任弼时的信中写道:“对于工作中某些困难,我从来不大提,我认定只要于党的利益有必要,一个党员任何困难是应该忍受与努力克服的。这种精神,我过去有,现在还是一样,越是困难的工作,越是能锻炼自己。”父亲一生先后担任过各种领导工作,无论做什么工作,他总是从学习入手,从调查研究入手。他下去搞调研、蹲点总是尽可能实行三同,以便了解真实情况,虚心地向一切有识之士学习。在农机部成立时,他在“就职演说”中讲:“干三年不懂这一行,就老老实实卷铺盖搬行李!”
长期的革命战争生涯使他养成了夜间工作习惯,可能是夜深人静,头脑清醒便于思考问题吧。他有一个特点,开会、座谈总要仔细地做笔记,他的发言、报告、工作总结乃至起草文件等,总是亲自动手,从不假手于他人。他常说:“自己动手好处说不完。”我想,他的进步与成长应当得益于他的自己动手。他经常用“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这句话来鼓励我们刻苦学习。其实他自己正是这样想这样做的。
父亲的生活状况用“苦行僧”来形容也不为过。父亲一生全身心地努力工作,不讲吃、不讲穿、也不讲玩。说来人们也许不会相信,他从不上街,口袋里也不装钱,更不知道买东西如何还价。父亲被人戏称为“知识分子代表”,他长期身居高官,阅历丰富,但他至死,也没有一件名人字画、古玩、没有一件领袖人物给他的题词,没有一件值钱的东西。他一生中唯一珍贵的藏品,就是他几十年来精心保存的两大箱从延安时期到解放初期他的会议笔记、材料、电报、领导人给他的书信等等极其珍贵的党史资料。在“文革”中他在离开中南海住处时,曾将这两大箱文件送回家,他担心造反派抄家造成这些资料流失和泄密,再三嘱咐我们必要时要将这些材料直接交给总理的联络员。
我从父亲在“文革”中写的一份材料上发现了他一个鲜为人知的廉洁自律的故事。1949年5月,父亲调离吉林省到即将解放的江西省上任,当时他的肺病已好,还剩下二十几针连霉素没有用完,又怕过期失效造成浪费,他就托人将这些药卖了,用这笔钱又买了一批人参,到江西后就立即上交省委机关了。这件事是在没有人监督的情况下做出的,从中看出一个老共产党员的廉洁自律是多么的自觉。
父亲曾两次谢绝组织上为自己修扩建住房。1952年父亲被中央任命为新中国第一任建筑工程部部长,住在机关租用的一座民宅中,房屋因年久失修,出现漏雨现象,需要大修。父亲考虑到自己是部长,又上任不久,怕造成不好的影响,故不同意大修,机关只好采取临时措施将就了。谁知后来在一天夜里,父亲居室的天花板大面积的塌下来,砸在他的腿部,险些酿出人命,父亲这才同意进行修理。1959年中央任命我父亲为新组建的农业机械部部长,住在北京郊外。后来部机关考虑到家里的会议室太小,开会人多了坐不下,另外也考虑到家里子女多,住房拥挤,就计划在我家的住房旁扩建一间会议室,同院有的部长早就扩建了会议室,在料备好准备施工时,父亲在外地调研,听到此事后,立刻打电话给部机关要求停办,他说国家处在困难时期,不能再加重国家负担了。此事从此就作罢了。
父亲时刻情系农民。经过7年的努力奋斗,我国农业机械装备从开始基本靠进口,发展到全部由我国自行制造,父亲并没有对此沾沾自喜,他时时考虑的一个问题是,仅仅做到这一点就能使农民脱贫致富了吗?农民是否用得起,是否真正得到实惠了。他在调研中为农民算了一笔细账,发现农业生产资料价格高,工农业产品价差太大,是阻碍农机推广使用、阻碍对农业进行技术改造、实现农业机械化的突出矛盾。他认为保证农民在正常年景实现增收是农业机械化的根本目的所在。因此,他在强调要加强农机企业内部管理、杜绝各种漏洞和浪费的同时,还要努力提高质量和降低成本及价格。不仅如此,1965年8月5日他在给中央的报告中又提出了逐步缩小工农产品差价,降低农机产品作业成本的三点意见:一是农机产品今后本着低价薄利的原则,继续降低价格。有关原材料、协作件的价格也应适当下降。二是农机产品属生产资料,不能作为消费品,应适当减轻产品出厂税,并尽可能减少中间环节,缩小地区差价。三是建议国家计委、物价委员会降低油料价格,生产一些价廉适用的“农用油”,实行直接调拨,按需供应。他的这些意见,得到了中央和有关方面的高度重视,被逐条采纳,受到了农村干部群众一致称赞和拥护。以前长期沿用的所谓“农用柴油”、“农用机耕油”就是根据他的建议专为农村社队生产的农业专用油。
大家知道,出于国情,我国长期实行低工资、高就业的分配制度,所以国家干部的工资也不高。但是很多人可能不知道,直到“文革”前,像父亲陈正人这一批高级干部不仅从未提高过工资,而且还响应毛主席的号召,先后两次大幅度下调了工资,我记得父亲的工资由400多元降到了340元。我家子女多、亲戚多,所以开支较大,特别是家住北京后,来北京开会办事的父母亲的老同事、老朋友总免不了来探望做客,好菜好酒招待是难免的事,当然要自己出钱了。那时根本没有“公款请吃”的概念,当然外事活动例外。“文革”时,我们在整理父亲的文件箱时,发现父母的全部存款加公债券才1000元,还不到父母亲两个月的工资总额。
1958年,父辈们带头移风易俗,在遗体火化保证书上都签了名。现在遗体火化已司空见惯了,但开始推行时却阻力重重。为带头改革我国的丧葬制度,移风易俗,造福后代,父亲这一代领导干部早就响应毛主席的号召,在遗体火化保证书上签了名。不要小看这一率先垂范的行动,正是因为高级领导干部带了头,才有力地推动了我国沿袭了几千年的丧葬制度改革的顺利进行。
国庆十周年时,父辈们带头换乘普通轿车。现在公车消费已成了国家的重负,有的新官一上任就急于配车或搞坐车升级换代。但我国十年大庆时,周总理为了做到少花钱也能办大事,又要体现对参加国庆的各社会主义国家代表团的礼遇,决定抽调部长坐的吉姆车用于接待各国代表团,部长们则改乘普通轿车。部长们毫无怨言。今天,国家有钱了,但需要钱的地方仍然不少,再多的钱用13亿除就变成一个小数,花国家的钱仍然需要精打细算,做到少花钱多办事。
我仅知道父亲有两次主动辞官和一次要官的事,其中的原因直到最近才弄清楚,发人深省。
父亲第一次辞官发生在东北解放战争的初期。1946年春,时任东北民主联军(四野前身)总政治部主任的父亲从前方回到总政后方机关所在地佳木斯市。有一天他突然微笑着对母亲和我说,他已向党中央和东北局提出辞去总政治部主任的重任,并建议请时任东北民主联军副政治委员的谭政同志兼任总政主任,自己则愿意从事开创根据地建设的工作。母亲表示同意,我则不解其中的道理。后来,果真随父母亲从佳木斯市搬到了吉林省延吉市。大家知道,党中央、毛主席于1945年9月做出“向北发展,向南防御”的重大战略方针调整,其中抓紧时机建立巩固的东北革命根据地是最重要的一环。为此,党中央从全国各解放区调集10万大军,3万干部,其中就有20位中央委员、候补中央委员,并通过各种运输渠道火速赶往东北。与此同时,蒋介石也在美国帮助下,通过海、陆、空的现代化运输手段,迅速将其近一半的40万用美械装备武装起来的大军抢运东北,当年11月底蒋军占领沈阳市,东北内战越打越大。父亲是在1945年11月底前从延安乘飞机到达沈阳的,不久就撤出到本溪市。当时他通过对东北敌我情况的了解和思考,于12月14日向东北局写出《对当前东北及周围形势的认识和我们的方针的建议》的报告,《建议》通过对抗战胜利后国共军事力量对比、中共如何取得优势等方面的认识和分析,提出积蓄力量以农村包围城市,依靠群众建立巩固的东北根据地,同国民党打持久战。党中央、毛主席于他的《建议》发出两周后便发出《建立巩固的东北根据地》的电报指示。但当时在东北党、政、军内对于如何坚决贯彻执行党中央和毛主席的电报指示,对于敌强我弱形势及和战问题的认识,对如何克服迷恋大城市和忽视下大力量去建立巩固的革命根据地,全力支援前线等等重大问题上认识不一致,以致根据地建设进展不大,使我军处于无根据地作战的危险境地。为了统一认识,东北局于1946年2月召开了有东北党、政、军主要负责同志参加的抚顺会议,会议分歧很大,议而不决。父亲参加了这次重要会议,他对会议议而不决十分忧虑和焦急,感到自己无力迅速扭转这种局面,但可以选择自己的工作导向,从自己做起,在决定东北乃至全国革命命运的历史关头,他义无反顾地向党中央和东北局提出了生平第一次主动“辞官”的要求。此后,1946年6月初他在东满地区巡视工作时,当时形势十分严峻,正如他于6月7日致东北局的电报中所称:“东满目前情况是敌人过江后于昨天占领拉发新站,桦甸得而复失,东满出口被封锁,东、南满联系被阻断,群众工作甚弱,地方武装仍不稳固,德惠、伊通全部叛变,其他县份已有部分叛变。敦化、延吉过去未存粮食,虽近十天抢运,不够一月所用。土匪和地下军未肃清,且有复燃之势。……”他在电报最后又提出“我是否留此工作,请电示。”这充分表明他知难而进,勇挑重担的革命精神。不久中央为便于统一领导,决定对东北干部工作分工进行调整。后在我军主动撤出四平至拉滨线的舒兰时,他突然接到东北局的电报,命令他接任吉辽省委(后改为吉林省委)书记兼军区政治委员职务,可谓临危受命。从此,他坚决贯彻执行毛主席和党中央的电报指示,以及不久后召开的东北局七月会议精神和通过的经毛主席修改过的“七七决议”,也将他给东北局的《建议》具体落实到实际工作中去,全身心地投入到领导东满地区党、政、军努力建设巩固的东满军事政治根据地的斗争中去。此后,仅仅经过一年半多一点时间,我军就解放了全东北,几十万装备精良的四野大军迅速南下包围平津,加速了全国的解放。
父亲的第二次辞官发生在1953年8月。1952年底,时任江西省委书记的父亲被中央任命为新中国第一任建筑工程部部长。当时我国第一个五年计划即将开始执行,国家145项重点建设项目和许多国防工程亟待上马,工程要求质量高,进度快,而遍布全国各地归属不同,情况各异的上百万建筑队伍处于管理混乱,大量窝工的状况,浪费很大,急需整顿。情况明,才能决心大,父亲与万里、周荣鑫、刘裕民等副部长分别率调查组深入第一线,甚至到施工现场,广泛听取各方面的意见,并和工人、技术员一起劳动,一起研究解决问题。经过一段时间调查,初步搞清我国建工战线的历史问题和现状,找出了主要问题:一是队伍混乱;二是建筑力量的使用、分布不合理;三是设计质量低劣;四是管理混乱。为此,他提出了四条解决办法和措施:一是整顿队伍、巩固组织;二是调整力量、合理使用;三是改进设计工作;四是改善施工管理。1953年7月22日他向中央政治局作了口头汇报,后又亲自起草了给中央的书面报告 《关于目前的工作情况和今后任务》,8月10日中共中央批复:“中央政治局会议听取了中央人民政府建筑工程部部长陈正人同志关于目前工作情况和今后任务的报告,政治局认为陈正人同志在报告中提出的建筑工程部的工作方向是正确的,中央建筑工程部的任务,应当是工业建设。建设力量的使用方向,应当首先保证工业建设,其次才是一般建筑。建筑工程部党组给中央的书面报告,应发给各级党委,……”这无疑是中央对他在建筑部工作的肯定。此外,他提出的组建基建工程兵和“经济、实用、美观”的设计方针,对当时乃至今后我国建筑工程事业的发展,都产生了重要的作用。由于过度紧张繁重的工作,终于使他十年未犯的肺病又复发了,为了不给我国繁重的建筑工程战线的工作造成损失,他毅然地于1953年8月生平第二次向党中央和毛主席提出辞去建筑工程部部长职务的请求,其领导工作由万里同志代理。
关于父亲主动要官的事是这样的。在1959年夏召开的庐山会议上,毛主席提出成立农业机械部,目的是为了加快我国农业机械化的进程,毛主席在会上说,如没有人愿当这个部长他愿当。在这种情况下,时任中央农村工作部副部长和国务院农林办常务副主任、党组副书记的父亲就主动向党中央表示他愿意担此重担,中央遂任命他为我国第一任农机部部长,但其他职务不变。所以父亲这次要官既没有升官又没有发财,只不过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一些罢了。
从父亲的两次主动辞官和一次主动要官中,清楚地看出他的为官之道不是为了升官发财,而是心系革命大局,努力做为民谋利的事。胡锦涛总书记强调要“权为民所用、利为民所谋、情为民所系”,我的父亲正是这样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