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德 成静
好多次了,我都收到来自山西某镇煤矿的信件。我不知道写信的是谁,因为他的信件从来不留姓名。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给我写信,因为在他的信中除了谈煤矿的生活,很少涉及到我。
那该是一个不大的煤矿,他经常提到巷道深处的寂寞和黑暗,還有冰冷的石头以及不温暖的煤炭。
生活是艰苦的,然而更贫乏的是精神生活。辍学打工后,他一直保持着看书的习惯。矿工们常聚在一起胡侃,他不愿听,就独自坐在工棚后的山梁上,望着对面的大山发愣。
有一次,我试着拨打了那家煤矿的电话,稀里糊涂地说了半天要找的人,对方似乎没听清,嘟囔了一句,把电话挂了。
沉默了一个月后,我又收到了他的信。他在信中说,他和领班的闹了意见,矿上不想要他了,周围的矿工也嫌他不合群。他说“矿上不收留我,我收留我,谁都不要我的时候,我也要我。”他还在信中说“有一次矿上接到一个河北的长途电话,说要找一个写信的年轻人,我猜想那个打电话的人是你。你知道吗?那一天,我很激动。其实,我没有什么奢望,我只是希望你收到信的时候,认真读就是了。我希望能有一个像你一样的哥哥,在我孤单的时候,想象着依偎在你身边,让你听我这个头发蓬乱的弟弟,一点一点地诉说遭遇。”
哦,亲爱的弟弟,你让我彻底地弄清了事情的原委。让我高兴的是,你并不缺乏坚强。你还让我明白,有一种帮助,其实需要的并不多,只要默默地亮出肩膀,一个在尊严中活着的人,就得到了最好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