遏住制售假药的黑手——北京药监11·20打击制售假药案始末

文 张桂敏 纪成睦 王东波 宁志敏

▲北京市药品监督管理局局长丛骆骆（左一）深入一线指挥打假行动

2010 年11 月20 日晨7 时，一场特殊的战斗拉开序幕，参加北京市11·20 专项打击制售假药行动的几十个药监行动组同时开始打击捣毁行动，数字稽查远程指挥中心一片繁忙，前线指定目标捷报频传。据统计，此次行动端掉了涉及北京地区7 个区县假药窝点数十个，抓获犯罪嫌疑人百余名，查获假药及原料近百吨，货值金额数千万元。至此，北京药监11·20打击制售假药案正式告破！这是北京市药品监督管理局会同公安部门成功破获的一起迄今为止全国最大制售假药案件。前不久，在11·20 专案总结表彰会上，接受表彰的药监战士们在手捧鲜花和奖杯那一刻，4 个月来与犯罪嫌疑人斗智斗勇的一幕幕场景不禁再次浮现在脑海……

惊天大案露端倪

2010 年7 月1 日，一名中年妇女拿着一板吃得只剩8 粒胶囊的药、一个外包装小盒及报纸广告来到北京市药监局石景山分局稽查办举报，称自己在报纸上看到一则声称能治糖尿病的药品广告，就按广告中的联系方式，从标示的北京中医中药研究院糖尿病研制中心邮购了药品止渴降糖胶囊，刚开始效果还不错，但服用一段时间后，身体感到极度眩晕不适，不能正常站立,于是对药品质量产生怀疑。

稽查人员首先查看了药品的外包装，初一看包装精美，且标示由知名厂家同仁堂生产研发，批号、有效期、企业、功能、商标等内容也一应俱全。登陆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网站，药品名称、批准文号也全部对上，难道这是真药吗？患者购药的途径和方式还是引起了稽查人员的怀疑，稽查人员打开一粒胶囊，将内装的粉末倒在一张黑纸上仔细观察，褐色的药粉中肉眼明显看到被粉碎的不太均匀得大量白色颗粒状物质；对其广告进行分析，发现“彻底治愈”等夸大宣传广告词不像出自同仁堂这种知名品牌的厂家；拨打114 进行查询，广告中的电话也不是同仁堂的电话；通过工商部门的查询发现，北京中医中药研究院糖尿病研制中心这个单位是虚构的。

鉴于以上几种情况，稽查人员初步认为此药为不法分子冒充知名品牌北京同仁堂股份有限公司同仁堂制药厂生产的止渴降糖胶囊可能性极大。稽查人员将情况迅速报告给北京市药监局石景山分局主管领导，当晚该分局就组织召开了案情分析会，要求对此药品进行快检定性，对药品标示生产单位同仁堂药业进行核查，并请求石景山公安分局对广告标示联系电话的机主信息进行秘密调查。

第二天，药监人员协助举报人再次购得同种药品，北京市药监局石景山分局稽查队员立即向北京市药品检验所送检。一周后，北京市药品检验所出具止渴降糖胶囊的检验报告，结果显示，每粒止渴降糖胶囊含盐酸本乙双胍和格列本脲两种西药并大大超过药典规定量。不久，北京市药监局组织召开专家论证会，与会专家一致认为假药止渴降糖胶囊足以严重危害人体健康，涉嫌触犯刑律，应当追究其刑事责任。

在此期间，石景山公安分局对涉案电话机主的信息协查有了结果，举报广告中的联系电话显示机主住址是湖北省天门市。虽然公安部门只是反馈和陈述了一个简单的事实，但“湖北天门”这几个字在药监稽查人员眼中却显得异常扎眼，北京市药监局曾破获的2007年7·23制售假药案和2009 年4·14 制售假药案，主案犯都出自湖北天门，这次难道只是一个巧合，还是确有一个团伙在作案？这引起了药监稽查人员的高度注意，以往打击的制售邮寄假药多来自湖北天门，本案嫌疑人又是湖北天门人，凭借多年的药监执法经验，稽查人员敏锐地察觉到此人很可能在从事生产邮售假药勾当，身后也许隐藏着一个制售假药的犯罪团伙。

经过认真讨论，药监稽查办案人员一致认为：从目前搜集的证据、市药品检验所的检验报告和公安反馈信息综合判断，这很可能是一起以湖北天门人为首的制售假药案件。如果根据此条线索深入挖掘，一定能挖出一个较大的制售假药的违法犯罪团伙。北京市药监局石景山分局请求北京市药监局的指导与支援，并邀请石景山区公安分局介入此案。北京市药监局立即成立了药监、公安联合专案组，对相关线索全面深入展开调查，由此开启了这个特大制售假药团伙走向灭亡之门。

严密部署建奇功

▲公安人员控制制售假药犯罪嫌疑人

联合专案组通过密查涉案机主的银行账号发现北京顺丰某公司涉嫌运输假药，该公司总部设在深圳。于是，专案组一行4 人踏上了南下的征途。专案组在深圳调取北京相关公司账户信息，发现并掌握了大量证据，惊天大案终于露出冰山一角。生产假药的窝点在哪里？银行账号涉及的几十人住在什么地方？如何打开案件的突破口？这些疑问像阴霾一样一直萦绕在专案组同志们的脑海中。通过车辆跟踪犯罪嫌疑人，终于给案情的突破带来了曙光。专案组同志发现犯罪嫌疑人彭某的儿子经常出入网吧，登录一个名为“天顺天利”的QQ 群，这很可能是从事假药交易的秘密通道，而腾讯QQ 的总部设在深圳。于是，药监、公安专案组再下深圳，请当地公安网监部门配合秘密调取该公司的QQ 记录，证实该QQ 群中有40 余人与该公司有假药交易，于是悄悄锁定了这些人的IP 地址、电话机主及所住楼门牌号。随着案件线索的逐步明晰，专案组同志们的心情也和此时深圳初晴的天气一样，终于拨开乌云见到了阳光。

北京的深秋，虽称不上寒风刺骨，却也瑟瑟冻人。专案组同志开始跟踪犯罪嫌疑人，寻找其进行原料药交易的证据。因为不能热车，车厢里温度低至零度以下，专案组同志们相互依偎着取暖。经过两个小时的跟踪蹲守，凌晨7 点半，一辆“无极-北京”的长途汽车突然出现，车上卸下6 个麻袋交给了涉案车辆的司机而后扬长而去。“6 个麻袋装的一定是原料药，跟紧了，一定能找到生产窝点。”同志们全都睁大了眼睛，然而嫌疑车辆连闯了3 个红灯，消失在丰台区附近。“连续闯红灯跟车容易暴露，下一步怎么办？”专案组小刘焦急地问。“没事，跑不了，我们借助技侦手段定位后再化妆调查。”

于是，在以后的日子里，专案组同志们在高速公路上交替跟踪涉案车辆；在繁华的街道上，他们啃着面包，紧盯着犯罪嫌疑人；在居民住宅楼里，他们化妆成人口普查者，逐一锁定门牌号码；在远郊的村落里，他们化妆成情侣，悄悄查看着生产窝点旁的生活垃圾……通过4 个多月的艰苦调查，犯罪团伙的人员、车辆、生产、储存假药窝点全部水落石出，专案组在北京市7 个辖区锁定生产假药窝点、储存分销假药窝点、办公地址、犯罪嫌疑人居住点几十处。此时，只待专案总指挥发出行动指令，将制售假药窝点全部捣毁，将犯罪嫌疑人一网打尽。

▲药监人员清点假药

11 月20 日7 时，药监公安几十个行动组针对锁定的假药制售窝点和犯罪嫌疑人居住地全部出击，捣毁行动全面展开。7 时35 分，成功抓获一号目标人物曾某某，8 时15 分，成功捣毁第一个生产假药窝点。一个个锁定目标骨干全部落网，一批批生产储存销售假药窝点相继被查抄，专案组全面圆满完成了11·20 专案行动。药监战士们忘记了连夜奋战的疲劳，露出喜悦的笑容，带回了胜利的消息。这起案件，无论是抓获犯罪嫌疑人数量，还是捣毁制售假药窝点规模；无论是查办假药案值，还是缴获假药货值金额，都是迄今为止全国药监系统查办的同类案件中最大的制售假药案。

现代技术助破案

从11·20 专项行动中不难看出，制售假药犯罪嫌疑人的作案手段日趋隐蔽。此案的犯罪团伙组织有着严密的分工，有专人生产，专地储存，专人购料，专人与邮政公司、速递公司发生业务往来，专人发布虚假广告和上网找买家和分销点，他们之间相对独立，警惕性很高，反侦察能力很强。犯罪分子从最初的一个人送货、收款、取款，到今天的分工作业，而且网络、快递、邮局、QQ 等都被用来作为参与制假售假方式和手段。有些假药交易环节根本不用见面，制售假药的窝点也进一步分散，药监部门查处起来也更困难。为了完成11·20 专项行动，药监部门充分地利用了先进的现代技术，确定了稽查办案的新方向。

2010 年秋，随着药监、公安联合专案组的成立，一批公安技侦设备也相继安装到位并投入使用，3D 卫星定位仪就是其中的一种。卫星定位仪是借助导航卫星对犯罪嫌疑人的车辆运行轨迹进行精确定位，通过对车辆的轨迹分析和进一步的跟踪来查找制售假药的生产和贮藏地点的一种先进设备。卫星定位仪的使用为专案组人员寻找制售假药的源头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但美中不足的是它功率高、耗电大，每隔两天就得换一次充电电池。为了不惊动犯罪嫌疑人，只能下半夜里悄悄地去更换电池，专案组里只有两名公安人员在位，这个工作不可避免地落在专案组药监人员的身上，他们也就成了名符其实的夜猫子。

11 月12 日深夜11 点多钟，北风呼啸，尘土飞扬。完成了一天跟踪任务的药监专案组成员唐华茂、宁志敏和刑警小李在药监石景山分局的宿舍里刚刚入睡，专案组内勤王东波就来到了床前，推醒他们后悄声说道：“3D 卫星定位仪显示，最后一辆嫌疑车已经回到原处了，快起来去换电池吧。”“这帮可恶的罪犯，肯定又花天酒地去了，早晚抓你们进笼子里去，看还怎么耽误我们睡觉。”几个人恨恨说着话，车辆就消失在午夜凛洌的寒风里。

被监视的4辆车分布在石景山、大兴、房山3 个辖区，第一辆车存放在石景山区一家涉嫌销售假药公司的院子里，传达室里一个中年男子正在看电视。警卫连长出身的小唐借着一阵呼啸的狂风猫腰从传达室的窗下溜了过去，麻利地从小货车的底盘下取出卫星定位仪，顺利换上充足电的电池，几分钟就回到了车里。

更换第二辆车的电池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被监视的车辆停放在大兴区一个杂院里，院里养着两条大黄狗。专案组的车辆悄悄滑近大杂院后熄火观察了一会，发现运气好像不错，也许天冷风大黄狗们躲起来睡着了。当过十几年特种兵的小宁蹑手蹑脚来到目标车辆旁边，蹲下正要从车下起出定位仪，两条大狗不知从什么地方呼地扑了出来，只见小宁身手敏捷地向侧面一闪，顺手扔出了一包东西，两条大黄狗争抢着到一边狼吞虎咽去了，趁这机会小宁立即将电池更换好快速地回到了车里。刑警小李关切地问：“刚才没咬着你吧？”小宁得意地说：“倒真是吓了我一跳，多亏我提前给它们准备了礼物，晚上的麦当劳鸡腿我都没舍得吃，全孝敬它们了。”

第三、四辆车停在房山的一个小区里，药监专案组的车辆悄无声息地开到小区的花栏杆墙外，这里既是小区监控摄像的盲区，也是保安们不常注意的地方。刑警小李在车里目送巡夜的保安远去后，给躲在暗处的小唐和小宁打了个手势，他们俩像两只猫儿一样轻巧地翻过栏杆，钻到车下更换电池后，又像一阵旋风一样回到了车内。

返回的路上，已近凌晨3 点。小李开车，小唐和小宁慵懒地靠在后排座上睡觉时而打两声呼噜，全然没了刚才的警觉和机灵。小李瞟了一眼后座上半寐半醒的药监队员，看着远处渐行渐近的都市灯光，轻声说道：“今天的夜猫子行动结束了，你们打个盹吧，一会儿天该亮了，新一天的跟踪又该开始了。”

11·20 专案组人员行动成功后的思考

11·20 专项行动的告破，不仅反映出了北京市药监系统打击制售假药犯罪行为的决心与信心，同时也从另一个侧面反映了药监执法人员每天对待大量的各种举报、监督检查、移送等案件线索，一丝不苟、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的专业态度和敬业精神。

11·20 专案是由一起极普通的举报引起，又是由一个又一个的小线索逐渐勾勒成型，再由稽查人员细致入微的调查才得以浮出水面。在整个办案过程中稽查人员丰富的办案经验、较好的职业素养和工作洞察力、丰富的稽查手段，对案件的成功破获起到了重要作用。

从接到举报人举报到登陆国家药监局网站查询，再到打开胶囊查看药粉，似乎是水到渠成，仿佛信手拈来，但却实实在在地凝聚着稽查人员多年的办案经验，体现着稽查人员对案件的判断能力、对线索的梳理能力和抓住重点找突破口的能力，因为随手之间，一念之差就有可能放过一起惊天大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