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型模型论视角下两极反义词的标记性研究*

王 红

(焦作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外语系，河南 焦作 454000)

原型模型论视角下两极反义词的标记性研究*

王 红

(焦作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外语系，河南 焦作 454000)

在原型模型论框架内审视反义词的标记性。原型模型论是东方辩证法的次级理论，其根本原理为共轭相生。从具有等级性属性的一组事物到量级，再到反义词体现出两层原型模型的关系。原型的变化必然在模型层面体现出来，量级中矛盾双方力量对比的不均衡反映在语言层面主要表现为标记性。

原型;模型;两极反义词;量级

反义词的标记性研究由来已久。萨丕尔(1944)提出“隐性等级”的概念，对后来的反义词研究产生重要影响。他认为等级涉及到说话人相关的标准和角色相关的标准。正是由于标准变化的多重性，形容词实际上就是在某一隐性标准上的比较形式，即等级意味着比较。利奇把等级反义词称为“极性反义词”(1974:108)，他发现反义词的理解必然涉及到某实体相关的标准，人们才觉得good和bad的意义模糊不清(利奇，1974:110)。帕尔默(1976)首先注意到一对反义词中只有一个被用来描述某一等级特征，他称此为无标记项，而另一个则暗示其本身表述的程度或等级，被称为标记项。克鲁斯(1986)把等级性形容词性反义词分为三类，两极反义、重合反义和等值反义，另外，提出了impartial和committed的概念，取代 unmarked和 marked，在此基础上他提出了一个类型学假设:如果一种语言只有一种反义词，他很可能是极性反义，如有两种，则可能为极性和重合反义，只有在这两种都存在的前提下才会出现等值反义(克鲁斯，1986:220)。肯尼迪(2001)则从构式语法的角度出发，通过反义词在比较构式中的分布和识解分析，认为等级形式化为片段而不是点。墨菲(2003)也认为反义词对构成一种特殊的构式。

形容词是表示人或事物的性质或状态的词。部分名词和动词也能表达等级性的含义，然而名词的含义包含很多其他方面的属性，而动词的识解也会牵涉到诸如动作的主体、客体、路径等因素。所以作者以为形容词在表达事物状态、性质的词类当中，是比较单纯且较容易把握的。依据克鲁斯(1986)的分类，本文研究对象为两极类等级性形容词性反义词。两极反义词指的是中性评价色彩、表示客观描述的词，(克鲁斯，1986:208)典型的两极反义词有高－低、长－短、快－慢等。这些词对中两个词的分布比率有明显的差异，一般表示程度高的那个词使用相对较多，作为无标记项，而表示程度低的那个词就是标记项。本文将从原型模型论的角度分析这一现象的成因。

一、原型模型论

原型－模型论是张今先生于1997年在他的专著《思想模块假说——我的语言生成观》中首次提出的。(姜玲，2007)原型模型论有六个要点。第一，任何相对独立的事物都以“型”为本体特征，即物质、意识、思维、行为、生物、非生物、自然、社会、科学、艺术等都以“型”为本体特征。第二，任何事物都按照模型规范反复演替“原型”，而形成自身的品、性、形、貌。第三，不同的事物是由相同的原型按照不同的模型规范或由不同的原型按照相同的模型规范、重演而形成的。第四，由原型到模型有一个形态发生学过程。第五，原型模型论的根本原理是原模共轭相生原理。即原型和模型之间必须有共同的基础，在这一共同的基础上又相互有所不同。这一根本原理又派生出若干小的原理，如一原多模原理、多原一模原理、原模互模原理、原模变异原理、原模序化原理等。第六，在语言范围内，模型行为是人类为了认识世界、改造世界、达到保存个体和延续种族的实践目的而进行的合目的性的行为。(张今，1997:6－7;张今、罗翊重，2002:548 －549;姜玲，2003;姜玲，2007)

共轭是指两个事物具有共同的基础(一般指相似性，也可以指某种客观存在的逻辑关系，如因果关系、条件关系等)，又有一定差别性，具有共轭关系，就可相生。共轭关系是两个事物相生的充分必要条件。“相生”的内涵很广，可以是“结合”、“衍生”、“交换”、“遗传”、“隐喻”、“类比”、“联想”等。(张今，姜玲，2005:1－2，369)

事物间共同的基础被抽象和概括为范畴。一组共轭的事物并不意味着他们与其他事物就没有关系，因为根据观察者角度的变换，共同基础并非静态不动而是动态可变的。在某一维度上共轭的两个事物在另一维度上可能会显得毫无关联，这是因为一个事物拥有属于不同维度的多种属性。(王红，2008)共轭可以指某种逻辑关系，原型和模型是基于此基础上建构起来的一种关系，由于观察角度和维度的变换，这种原型和模型的关系也是动态的和相对的。

二、原型模型论框架下的反义词

1.量级模型

一组事物间的共同基础是某一属性，而每一实体在这一属性上的表现是程度不一的，我们这里把该属性定义为等级性属性，即所有实体在该属性上因表现的程度或数量不同而产生联系。数量或程度上的差异非增即减，向两个不同方向延伸，不同实体表现出的该属性的程度及数量呈线性排列，为表述直观，这里用量级(scale)来摹写不同事物在这一等级性属性上相互之间的数量关系。每个事物都因其拥有该属性的不同程度而在量级上找到自己相应的位置，并从其与别的点的位置关系来确定他们之间在该属性上程度的差异。基于这些相似的特征，量级成为摹写等级性属性这一原型的模型，这是本文的第一层原型－模型关系。

量级作为等级性属性的模型，也可以看做是很多次级模型的总和，组成量级的每一个点都是该属性的一定程度的体现。原型和模型能建立起这种关系是因为有共同的基础，而其差异也显而易见，等级性属性可能是一维、二维、三维甚至四维空间的属性，而量级作为其模型却是一维的。

2.反义词模型

一组事物在等级性属性上的数量特征的描述是向两个相反的方向延伸，标明关于某个参照点他们各自所取得的值及其与参照点的数量关系。一个事物在该属性上的数量特征与另一事物相比，要么更大，要么更小，还有一种特例，就是与其相等，而不可能既比对方大又比其小。反映在量级上，A与B在该属性的数量特征的关系，A＞B或者B＜A，A和B构成了一对矛盾。矛盾双方的任一方都不可能离开另一方的存在而单独存在，任一方的存在都预设另一方的存在，他们之间互相定义，因此在逻辑上，他们表达相反对称的含义。

语言层面上，我们用等级性形容词性反义词表示这种关系。反义词对中的两个词代表量级上两个相反的方向。即量级上的互相矛盾的两个方向是反义词的原型。

根据对立统一规律，矛盾双方在特定情况下会互相转化，大多数情况下他们之间处于一个动态平衡状态，尽管双方的斗争从未停止。一方可能会在斗争中占据主动而在整个量级上处于统治地位，这一方的适用范围也会相应随之扩大。在原型层面上，逻辑对称的两者的不均衡会导致在模型层面上即语言层面上反义词对中两者分布上的不均衡。

图1

图1反映出本部分反义词原型模型的层级关系。图中的a、b、c、d、e代表一组因都具有某等级性属性而产生联系的事物，他们之间在该属性上的数量或程度关系构成量级的原型。量级内部包含两个相反的方向，这两个方向是矛盾关系，继而成为反义词的原型。

三、原型模型框架下的两极反义词

1.零点为参照

汉语中，常用的两极反义词有轻－重、长－短、快－慢、高－低、宽 －窄和厚 －薄等，相应地，英语中有 heavylight，long－short，fast－slow，high－low和 thick－thin等。两极反义词对表达在物理空间某一维度上的等级性属性的数量特征，这些属性通常可以测量，肉眼能感知，并且也从很大程度上定义了事物的存在情形以及事物在人脑中的反映，因此，两极反义词表示的属性都是极其基本的物理属性。

两极反义词的独特之处在于它的量级原型预设一个零点的存在，而且这个零点基本不受语境的制约，我们把这个点称作绝对零点。零重量、零厚度、零高度或零长度的物体，我们无从感知更无法了解它的存在，因此这里的零点用空心点来表示。我们知道有些微生物、物理学的粒子都非常小，但还是具有这些基本属性的一些数量特征的，只可能无限趋近于零而不可能达到零，因此零点为空心。而说到物质这些属性究竟能达到什么最大值，人类的研究似乎从未给这个量级的延伸画上句号。两个反向的箭头分别表示不同的或更大或更小的数量关系。在量级上的任一点都因其与绝对零点的参照而获得其本身的值并确定在量级上的位置。所以两极反义词的量级原型如图2所示，一端相对封闭，另一端开放。说相对封闭，是因为左端也有无限延伸，无限接近零点，但不可能到达或低于零点。

图2 以零点为参照的量级原型

我们看到量级上所有的点都在零点的一侧，在数量上都高于它，也就是说，相对于零点，只存在一个方向，就是程度高的方向，量级表现为单向延伸。这样，低数值方向完全被高数值的方向所取代，矛盾双方在以零点为参照时一方被另一方所覆盖，这种不平衡势必会在其反义词模型这一层面表现出来，即程度高的那个词涵盖了程度低的那一方的适用范围，并最终导致反义词对的标记性。

Protons are nearly 2000 times as heavy as electrons．

这条鱼有几斤重?

Her lovely eyes had dark lashes ten feet long．

南京长江大桥气势雄伟，铁路桥长6772米。

The only question is how fast the process will be．

这种汽车在柏油路上能跑多快?

．．．an elegant bronze horse only nine inches high．．．

那棵树有五米高。

The folder was two inches thick．．．

下了两寸厚的雪。

以上的英语的语料源于2006年版的柯林斯COBUILD高级英语学习词典(CCAELD 2006)，汉语语料来自第五版的现代汉语词典。后面的语料也出自这两部词典。

2.以非零点为参照

那么如果参照点不是零点呢?前面论述过，理论上，量级上任何一个非零的点都会有比它更大或更小的点，量级真正实现了向两个方向延伸，因此这时的量级可以表示为从一个点向两端发展的相对对称的形式，如图3所示:

图3 非零点为参照的量级原型

这时的量级看起来相对平衡，这可能就是我们为什么觉得反义词平衡且对称的原因。

3.数据分析

图4 英语两极反义词对在CCAELD 2006中的出现频率对比图

为了对英汉两种语言中两极反义词的标记性有一个更直观的了解，我们利用谷歌趋势(Google Trends)强大的搜索功能对2004年至今的网络搜索和新闻引用中这些词对的出现频率加以比较，如下图所示。

图5 长短

图6 long，short

图7 宽窄

图8 wide，narrow

图9 快慢

图10 fast，slow

从以上分析看出，汉语中表示程度较高的长、宽、快，以及英语中表示程度较高的long，wide，fast在图中反义词对出现频率上，都明显高于表示程度较低的那个词。在搜索量和新闻引用量两个数据指标上，英语和汉语两极反义词对中，都存在明显的标记性。虽然在个别的点上，会出现相反的分布趋向，但从整体上来说，程度高的词比程度低的词的使用率在网络搜索和新闻引用两个渠道的使用率有明显的分布上的差异，即标记性。

四、结语

在原型模型论视角下，假如一组事物都有一共同的属性，并在这一属性上只存在数量或程度上的差异，我们用量级来表示这组事物在这一等级性属性上的相互关系。因此，这组事物在该属性这一维度上的相互关系成为量级的原型，而量级成为描述它们之间相互关系的模型。量级上相反的两个方向构成了一对主要矛盾，决定量级的本质表征。在语言层面上的反映是，等级性形容词性反义词摹写这一对主要矛盾，从而成为该矛盾的模型。

两极反义词表达的客观程度较高，根据选择的参照点的不同，量级表现为两种不同的形式。参照为非零点时，量级上两个相反方向呈相对平衡状态，而参照点为绝对零点时，向程度高的方向延伸的趋势完全覆盖了伸向低程度的方向，量级失去了平衡，这导致了反义词对中高程度词高于低程度词的分布。总而言之，参照点的变换导致量级上两个方向的力量对比，原型上的差异必然导致模型层面上的改变，这是形成反义词标记性的根本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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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313

A

1006－5342(2011)01－0064－03

2010－12－11

河南省教育厅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重点项目“原型模型论研究”(2009－ZD－004)阶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