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精品非天降

2011-10-21 01:45文之
前线 2011年11期
关键词:精品雷锋创作

文之

提供历史的镜子,传达时代的呼唤,回应人民的心声,无愧于历史、无愧于时代、无愧于人民的文化作品,谓之精品。精品非天降之物,而用灵魂与心血铸就。

上周末,陈先生领着儿子去买书。逛了大半天,给孩子买的仍是他儿时读的《安徒生童话》,自己则什么也没有买到。按陈先生的话说,就是“书太多了,不知道买什么好”。

陈先生的话看似简单,实则蕴涵了多重含义:一是图书品种丰富,令人眼花缭乱;二是图书数量虽多,但真正打动人心、让人掏钱购买的精品却少;三是在陈先生的潜意识里,只有像《安徒生童话》这样的书才称得上是好书,才值得购买。

为什么在文化大发展大繁荣的今天,会出现如此尴尬的景象?怎样才能打开闸门,让文化精品不断涌现?

增强精品的当代意识

要回答上述问题,首先要明确文化精品的标准是什么。

像陳先生一样的人都认为,《安徒生童话》是精品,《红楼梦》、《西游记》、《三国演义》、《水浒传》是精品,鲁迅的《野草》是精品,因为它们洞察了时代和社会的本质,展示了人的终极思考和终极关怀。

的确,这些经典名著,不仅主旨深远,而且艺术技巧高超。但是,我们不能因此厚古薄今、厚此薄彼,只认定它们就是精品,以它们为准绳来衡量当代的作家和作品。因为人们对于精品的理解和判断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随着时代、社会的变迁而变化的。

那么,这是不是说精品就没有一定的标准呢?非也。新近闭幕的中共十七届六中全会提出,我们要“创作生产更多无愧于历史、无愧于时代、无愧于人民的优秀作品”。换言之,好的作品必须经得住历史、时代和人民的检验。这是其一。

其二,国家“十二五”规划纲要指出,创新文化内容和形式,要“立足当代中国实践,传承优秀民族文化,借鉴世界文明成果,反映人民主体地位和现实生活,创作生产更多思想深刻、艺术精湛、群众喜闻乐见的文化精品”。这里,事实上给文化精品制定了标准:内容要“反映人民的主体地位和现实生活”,要“思想深刻”;形式要“艺术精湛、群众喜闻乐见”。

以此标准衡量,我们可以看到,当前的文化作品并不一无是处,也有既叫好又叫座的作品。比如歌曲《阳光路上》,电影《离开雷锋的日子》、《背起爸爸爸上学》、《第一书记》等。学雷锋做好事是一个老话题,但电影《离开雷锋的日子》却另辟蹊径,通过对雷锋的战友乔安山一直不忘学习雷锋的事迹,把雷锋的精神进行了再次光大。电影不是简单重复描写好人好事,而是敏锐地抓住了时代变迁,今天的“雷锋”不同于历史上的雷锋,在今天做好人好事,不但要有奋不顾身的精神,要有吃苦的精神,而且要有被人误解仍把学雷锋进行到底的勇气。这种直面时代变化、咏唱高尚道德的作品不仅荣获了“五个一工程奖”,而且重重地撞击了观众心灵,引发人们对于“雷锋永远活在人心中”主题的深刻思考。

当然,毋庸讳言,即使以这种标准来衡量,目前的文化精品也并不多。比如2010年,全年首次发表、出版的长篇小说多达2000余部,故事影片526部,前三季度完成并获准发行的国产电视剧294部10243集。但是,其中真正叫得响、留得住的,符合“思想深刻、艺术精湛 、群众喜闻乐见”标准的作品却屈指可数,远达不到十七届六中全会提出的使优秀作品成为文化繁荣发展的“重要标志”的要求。

急功近利不可取

纵观当前文化作品的创作和生产,有两种倾向严重影响、阻碍了文化精品的出现:一是急功,二是近利。

急功者,就是不考虑文化作品创作、生产的固有规律,用近视的、功利的眼光看待文化作品的创作、生产。典型情况是偷换概念,以获奖与否的功利心理“指导”文化精品的创作、生产。比如许多地方实施文化精品工程,明确的目标就是“在文学、戏剧、广播、电视、曲艺、音乐、舞蹈、书法、美术、摄影等方面,均有作品获省级乃至全国级大奖”。作品获奖,固然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但是如果完全以功利的获奖心态去引导文化精品的创作、生产,那么它显然是在破坏文化精品的生产规律,缩小作者创作的眼光。

近利者,是指文化作品的创作、生产过于看重经济效益,而不太顾及社会效益。在近利倾向的指导下,作者无利不创作,有利便创作;出版社等文化作品生产者出不出版这类作品、扶持不扶持这类作品,取舍的标准只有一个——市场,有市场收益的就做,没市场收益的就免谈。

现实中,严肃的学术研究成果常常被出版社拒之门外,理由很简单:没市场。结果,研究者要么把书稿束之高阁,要么自己掏钱出版,印数压到最低,通常不超过500册,目的主要是评职称。

急功者也罢,近利者也罢,都不是文化精品创作、生产应有的心态和倾向。中央近年来颁发的文件一再强调,文化作品的创作、生产必须坚持把社会效益放在首位,实现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的统一。

2010年8月首播、随后多次重播的10集电视纪录片《公司的力量》,获得了业界和学界的好评。其创作的历程可为急功者、近利者提供教益。制作《公司的力量》耗时两年。执行总编导黄骥解释说,这是为了“把片子做到精致”,“可以说,片子的每个细节都经过了反复打磨,前后不知改了多少遍,有的分集导演两年只做了一集。”正是这种精益求精的创作,保证了作品的高质量。

与此同时,中央电视台为了打造好这部全世界第一部有关公司历史的纪录片,大胆地废弃了收视率考核,从而彻底免除了创作者的后顾之忧。中央电视台财经频道总监、《公司的力量》监制郭振玺说:“台里不特别考核片子的收视率,也不催问制作进度,只是放手让他们去做。”

少一些浮躁

很多人都听说过“板凳要坐十年冷,文章不写半句空”这句话,意思是告诫学者,尤其是那些刚入门的青年学者做学问要守得住寂寞,要甘于寂寞,在冷板凳上潜心研究。只有这样,学问才能做得严谨,文章才能写得扎实。

这句话同样适用于文化精品创作。

不客气地说,当前一些作者明显心浮气躁,没有把心思、心情和精力放在文化精品的创作上。出名前,他们为了追求出镜率、见报率而迎合市场、迎合受众,撰写的文章、著作多是应景之作,缺少独立的思考和深远的主旨;出名后,因为要出席各种各样的活动,要参加五花八门的会议而无暇沉下心来创作,结果作品多是挂羊头卖狗肉,多是学生或其他人捉刀。结果,这些作者只能像流行歌手那样流行一时半载,根本创作不出“思想深刻、艺术精湛和群众喜闻乐见”的文化精品。

故去的季羡林先生于此提供了一个绝好的范例。众所周知,季老的《牛棚杂忆》是一本不可多得的“文革”回忆录。在本书中,他以幽默甚至调侃的笔触讲述自己的不幸遭遇,以亲身见闻揭露“文革”的残酷,提醒人们总结历史教训。

不过,季老的这种非凡识见不是一蹴而就获得的,更不是空中掉下来的馅饼,而是他长期甘于坐冷板凳,艰苦研修的厚积薄发。在《牛棚杂忆》写作前,他已经从事了大量的多数人不愿或不敢投身的研究。比如研究小乘佛教律典《大事》,他撰写博士论文《〈大事〉偈颂中限定动词的变位》;考证佛教混合梵语的历史起源和特点,写作《原始佛教的语言问题》;着眼于东方文化和东西方文化交流,写作《文化交流的轨迹:中华蔗糖史》、《禅与东方文化》等。正是这些一丝不苟的“冷门”研究,季老才练就非凡的洞察力和学术功力,才得以对时代、人性进行深刻的反思。

培育创新型人才

功以才成,业由才广。没有杰出的创新型人才,创作、生产文化精品只能是南柯一梦。

近年来,中央和地方相继加大了选拔、培养文化人才的力度。2003年,中组部、中宣部和人事部联合发文,在全国宣传文化系统培养“四个一批”人才。作为高校集中、专家汇聚的国家首都,北京市十分重视文化人才的培育。截至2010年底全市已有37人入选全国宣传文化系统“四个一批”人才培养工程,200余人入选全市宣传文化系统“四个一批”人才培养工程,800余人入选新世纪理论、新闻、出版和文艺人才“百人工程”。

除了政府制定计划、健全机制、加大资金投入培养,要想培育出大量的创新型文化人才,全社会还要在“软”环境上下功夫。

首先,鼓励养成独立的思想和人格。没有独立的思想和人格,人云亦云,鹦鹉学舌,注定不能创作出有影响力的文化产品,更不能创造出兼具思想性、艺术性和观赏性的文化精品。

鲁迅先生说:“凡事总须研究,才会明白。”“凡事总须研究”,就是要求人们独立思考,通过研究形成自己独到的看法和意见。凭着这股“凡事总须研究”的独立品性,鲁迅先生总能见人所未见、言人所未言,撰写出《狂人日记》、《阿Q正传》、《野草》等不朽作品。很难想象,如果没有独立的思想和人格,鲁迅先生怎能写出一篇篇如匕首投枪的杂文、一句句惊世骇俗的警言。

其次,树立锐意创新的浓厚风气。在物质产品的生产中,拷贝、复制可以使后来者节省研发成本,快速抢占市场。但是,这种办法在文化产品的创作中不太适用。因为如果文化作品都是照搬照抄,缺乏创造,那么其生命力一定非常有限,行之不远。

当然,创新不是标新立异,不是为了创新而创新,而是在继承和发扬中华文化优良传统、吸收借鉴世界有益文化成果的基础上的创新。它可以表现于内容,也可以显现于形式。比如形式创新,小说传统上有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但现代作家不甘俗套,创造了充满艺术张力的魔幻现实主义、“意识流”,撰写出了《百年孤独》、《追忆逝水年华》等著作。再比如内容创新,马克思和恩格斯在19世纪创立了马克思主义。但是,中国共产党人没有墨守成规,而是把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和中国的具体实际相结合,创造性地形成了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和科学发展观等马克思主义理论成果。这一次次的理论创新,指引着新中国成立,指引着改革开放光辉前行,指引着10多亿中国人从温饱不足昂首步入小康。

责任编辑:叶再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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