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江湖人物论 (十):江湖上的芸芸众生·之四

2011-10-13 03:30北京王学泰
名作欣赏 2011年31期
关键词:牛二杨志水浒传

/[北京]王学泰

城市街痞牛二

汴京牛二的戏不多,在《水浒传》中占的篇幅不到半回,但给读者留的印象极深,并且牛二作为典型形象流传了下来。我们在今天仍然经常看到牛二式的人物在城市的大街小巷晃动,网上更是充斥着牛二式人物。在他还没有出现在读者面前时,我们就感到这个人不一般,“只见两边的人都跑入河下巷内去躲。杨志看时,只见都乱窜,口里说道:‘快躲了,大虫来也。’”京城的人,按说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也如此怕他,可见其威力。书中有首词形容其丑陋肮脏,并介绍他:

原来这人是京师有名的破落户泼皮,叫做没毛大虫牛二。专在街上撒泼行凶撞闹。连为几头官司,开封府也治他不下,以此满城人见那厮来都躲了。

按照宋代户籍制度的编排,居住在城市称坊郭户,再根据有无住房,分为主户客户,又据财产的多少将主客户分为十等。牛二这个“破落户”应该属于低等级的坊郭客户。他没有财产,没有固定收入,是城市贫民,也就是我所界定的游民。他专靠“在街上撒泼行凶撞闹”吃饭,说明这个贫困的城市游民流氓化了。杨志卖刀,说刀是宝刀,有三个特点,“第一件砍铜剁铁,刀口不卷。第二件吹毛得过。第三件杀人刀上没血”。前两个都验证了,不想,牛二仍然纠缠:

牛二又问:“第三件是甚么?”杨志道:“杀人刀上没血。”牛二道:“怎么杀人刀上没血?”杨志道:“把人一刀砍了,并无血痕,只是个快。”牛二道:“我不信,你把刀来剁一个人我看。”杨志道:“禁城之中,如何敢杀人?你不信时,取一只狗来,杀与你看。”牛二道:“你说杀人,不曾说杀狗!”杨志道:“你不买便罢,只管缠人做甚么?”牛二道:“你将来我看。”杨志道:“你只顾没了当!洒家又不是你撩拨的。”牛二道:“你敢杀我?”杨志道:“和你往日无冤,昔日无仇,一物不成,两物见在。没来由杀你做甚么?”牛二紧揪住杨志说道:“我偏要买你这口刀。”杨志道:“你要买,将钱来。”牛二道:“我没钱。”杨志道:“你没钱,揪住洒家怎地?”牛二道:“我要你这口刀。”杨志道:“俺不与你。”牛二道:“你好男子,剁我一刀。”杨志大怒,把牛二推了一跤。牛二扒将起来,钻入杨志怀里。杨志叫道:“街坊邻舍都是证见。杨志无盘缠,自卖这口刀。这个泼皮强夺洒家的刀,又把俺打。”街坊人都怕这牛二,谁敢向前来劝。牛二喝道:“你说我打你,便打杀直甚么!”口里说,一面挥起右手,一拳打来。杨志霍地躲过,拿着刀抢入来。一时性起,望牛二嗓根上搠个着,扑地倒了。杨志赶入去,把牛二胸脯上又连搠了两刀,血流满地,死在地上。

牛二撞上杨志卖刀,两人都倒霉。杨志倒霉的是碰见这样一个无赖,简直是块臭胶皮糖,扔不了,甩不掉,讹上自己了,最后只能快刀斩乱麻,还得为他打官司;牛二倒霉的是,他每次撒泼耍赖都能得手,赚得一笔好处,没想到遇到杨志这样一个硬汉,水火不进,最后把命丢了。得到好处的是汴京市民,这个汴京一害被轻易地除掉了。市民没有忘记杨志的功劳,在打官司时为他作了证,说了话。

牛二无赖的特点是不讲理,我们的文化传统中不太注重讲理,牛二把不讲理搞到极端。“我就是要你的刀,你不给,你就杀了我”,这就是牛二一番话的精华。牛二没有权,有权直接就叫下人替他办了。牛二这样一个无权无势无钱的人物,怎么会养成这样的性格?看来都是环境造成的。宗法社会中,人的个性是萎缩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时出来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牛二,人们怕招惹是非,也怕打不完的官司,因此对于牛二都采取躲和让的态度:能躲就躲,躲不及,他来了,人们就跑;躲不及的,被他讹上,就吃点亏让他了。于是,牛二就越来越嚣张。开封府为什么不管?牛二也没犯大事,民事小事,都是民不举、官不究的。有人以为地方官手握无限的权力,其实不是这样。远州远县,天高皇帝远,权力相对大些,所以有“灭门的知县” (得罪本地知县,知县能灭他一门,极言知县权力之大)之说。首都的地方官受的制约很多,朝廷的言官整天盯着地方,开封官员要出点事,就是言官上言的好材料。因此汴京地方官拿牛二这样的无赖也没多少办法。再说牛二讹诈的就是普通的平民百姓和外地人,这些人都没有告,官员哪会有主动精神去料理这等没有油水的事?日久天长,牛二就成了“没毛大虫”。要是在天高皇帝远的州县,遇上颇有手段的能吏,就凭这个外号,就能问牛二一个死罪。但在汴京不行。

杨志在《水浒传》中是个倒霉人物,押运花石纲“来到黄河里,遭风打翻了船,失陷了花石纲”,丢了官职;弄了“一担儿钱物”,想走门子复职,结果没走通,被高俅骂了一顿,穷得走投无路,卖祖传宝刀,碰上牛二。走江湖,一要有胆,二要有眼,三要能侃。杨志胆气足够,但眼力不成,牛二也没眼力,两个没眼力的碰到一起就有了一死、一流放的结局。

城市中这样的痞货,所在多有。汴京“酸枣门外三二十个泼皮破落户中间,有两个为头的,一个叫做过街老鼠张三,一个叫做青草蛇李四”,他们被鲁智深打服;蓟州有“踢杀羊张保”等都是敢于在街面上闹事,官府又拿他们无可奈何的人物。

变泰发迹的高俅

高俅是《水浒传》中最重要的负面人物了。作品一开篇除了楔子里的“洪太尉”外,他是第一个向读者亮相的,“水浒”中英雄好汉也是被他引出场的,而且成为梁山最重要的对立面,在《水浒传》中,他是推动整个故事情节进展的重要人物形象之一,高俅是书中的第一反派。我们看一下作者对高俅身世的介绍:

且说东京开封府汴梁宣武军,一个浮浪破落户子弟,姓高,排行第二。自小不成家业,只好刺枪使棒。最是踢得好脚气毬。京师人口顺,不叫高二,却叫他做高球。后来发迹,便将气毬那字,去了毛傍,添作立人,便改作姓高名俅。这人吹弹歌舞,刺枪使棒,相扑顽耍,颇能诗书词赋。若论仁义礼智,信行忠良,却是不会。只在东京城里城外帮闲。因帮了一个生铁王员外儿子使钱,每日三瓦两舍,风花雪月,被他父亲开封府里告了一纸文状。府尹把高俅断了四十脊杖,迭配出界发放。东京城里人民,不许容他在家宿食。高俅无计奈何,只得来淮西临淮州,投奔一个开赌坊的闲汉柳大郎,名唤柳世权。

他在柳大郎处住了三年,后来遇赦,得以回东京汴梁,柳还给他写了一封介绍信,投奔柳大郎的亲戚在东京开生药铺的董将仕,董不想收留,用计把他推了出去。作者把高俅设计成一个典型的游民。他没有了宗族,被父亲告了忤逆,逐出家门,并在开封府立案,被发配到淮西。从此高俅没有了家和固定居址,以依附他人为生。他的爱好也是自甘于主流之外,如“刺枪使棒”、“踢得好脚气毬”等,这都不是向往进入主流社会的人必备的知识和技能。如果一个正经人家的子弟如此,会被称为自甘下流。高俅的外在条件几乎与燕青差不多,完全有资格上梁山,成为其中合格的一员。如果不是命好,一步到位地结识了最高统治者,而是受到打压或冤屈,说不定也会造反闹事,成为“农民起义”的领袖。

然而高俅是《水浒传》中的第一反面人物,为人唾骂近千年,为什么会这样?仅仅因为他是奸臣吗?宋徽宗赵佶在位的二十五年中贪恋权位、祸国殃民的奸臣真是太多太多,数个十个八个,例如蔡京、童贯、王黼、朱勔、李彦、梁师成 (以上六个被太学生陈东称为“六贼”)、何执中、杨戬、谭稹、孟昌龄等,才能轮上高俅。高俅又跟这些大奸臣不一样,他还与千年以来为文人士大夫和广大民众共同崇拜的苏东坡有点因缘。《水浒传》作者故意隐瞒了这一点。

董将仕思量出一个缘由。将出一套衣服,写了一封书简,对高俅说道:“小人家下,萤火之光,照人不亮,恐后误了足下。我转荐足下与小苏学士处,久后也得个出身。足下意内如何?”高俅大喜,谢了董将仕。董将仕使个人,将着书简,引领高俅径到学士府内。门吏转报小苏学士,出来见了高俅,看罢来书,知道高俅原是帮闲浮浪的人,心下想道:“我这里如何安着得他!如做个人情,荐他去驸马王晋卿府里做个亲随。人都唤他做小王都太尉,便喜欢这样的人。”当时回了董将仕书札,留高俅在府里,住了一夜。次日,写了一封书呈,使个干人,送高俅去那小王都太尉处。

董将仕把高俅推到“小苏学士”那里,而且作者又让“小苏学士”也讨厌高俅是“帮闲浮浪的人”,又把他转送给驸马王晋卿。其实,历史真相与此有别,南宋王明清的《挥麈录》曾记高俅与苏家关系是:

高俅者,本东坡先生小史,笔札颇工。东坡自翰苑出帅中山,留以予曾文肃,文肃以史令已多辞之,东坡以属王晋卿。元符末,晋卿为枢密都承旨时,祐陵为端王,在潜邸日,已自好文,故与晋卿善。在殿庐待班,邂逅。王云:“今日偶忘记带篦刀子来。欲假以掠鬓,可乎?”晋卿从腰间取之。王云:“此样甚新可爱。”晋卿言:“近创造二副,一犹未用,少刻当以驰内。”至晚,遣俅赍往。值王在园中蹴鞠,俅候报之际,睥睨不已。王呼来前询曰:“汝亦解此技邪?”俅曰:“能之。”漫令对蹴,遂惬王之意,大喜,呼隶辈云:“可往传语都尉,既谢篦刀之况,并所送人皆辍留矣。”由是日见亲信。逾月,王登宝位。上优宠之,眷渥甚厚,不次迁拜。其侪类援以祈恩,上云:“汝曹争如彼好脚迹邪!”数年间建节,循至使相,遍历三衙者二十年,领殿前司职事,自俅始也。父敦复,复为节度使。兄伸,自言业进士,直赴殿试,后登八坐。子侄皆为郎。潜延阁恩幸无比,极其富贵。然不忘苏氏,每其子弟入都,则给养问恤甚勤。靖康初,祐陵南下,俅从驾至临淮,以疾为解,辞归京师。当时侍行如童贯、梁师成辈皆坐诛,而俅独死于牖下。

高俅跟的就是苏轼苏东坡,而不是什么“小苏学士” (这是后人用以专称苏辙的),所谓“小史”也就是“小秘书”,不能用“书童”比附,因为后者是奴仆,“小史”专司抄写一类工作。唐代诗人李商隐十六岁时到令狐楚门下,说是“入天平幕”,实际上也是令狐楚的“小史”。这种“小史”也能参加科举考试,并通过考试进入仕途。《挥麈录》说高俅“笔札颇工”除了指书法外,还应包括人情往来的信札便笺之类的属文。这些都得到东坡的赏识,说明他还是有一定学识的,不仅书法好,还有一定的文字组织能力。元祐九年 (1094,即绍圣元年)哲宗亲政,政治上倒向新党,作为旧党代表人物的苏轼被贬为定州知州,朝廷形势大变。东坡在给苏辙的《东府雨中别子由》诗中说:“今年中山去,白首归无期。”所以走时才将尚很年轻的高俅托付给王晋卿。高俅在王那里呆了四五年,因为元符末年已是1100年了。

赵佶在1100年登皇帝位,高俅随之走向官场。然而并非像小说中所说“没半年之间,直抬举高俅做到殿帅府太尉职事”。太尉是武官中的首席,高俅前后经二十年历遍“三衙” (即“殿前司”、“侍卫马军司”、“侍卫步军司”的合称),即在所有统领禁军的衙门全都干过之后,才被提拔太尉。他正式拜为太尉是政和七年 (1117),《宋大诏令集》收有任命他的诏令——《高俅拜太尉制》,下面注明时在“政和七年正月十日”。此时距徽宗登基已经十七年,距东坡将他转托于王晋卿已经二十三年。高俅也还懂得感恩,荣升之后,一直感念当年苏轼对他的照拂,每当苏轼后人到京城办事“则给养问恤甚勤”。不要忘了此时正在严打“元祐奸党”,徽宗下令将司马光为首的元祐旧臣 (大多不赞成王安石变法)三百零九人刻名于石,立于朝堂,各州各县亦刻之,而且他亲自书写,号为“元祐奸党”碑。苏轼、苏辙皆名列其中,此时政治气候险恶,如有争端或不同意见,官员每每把“元祐奸党”作为帽子,互相扣来扣去。对于像苏家兄弟这样名声大、具有影响力的“党人”,人们避之唯恐不及,谁敢沾边?高俅官高,而且是徽宗的幸臣,树大招风,一言一行都是众目所瞩的,也是言官们上奏的材料。他能不避嫌疑照拂苏轼后人,而且史家把它记录下来,可见在史家王明清眼里高俅还不是一无可取之人。

然而小说作者则把高俅写成一个坏到底的人物,他不仅是个奸臣,在政治上一无可取,从不以朝廷为念,而且在道德上也是个“仁义礼智,信行忠良”一点没有的人,简直就是众恶所归。如认自己本家兄弟为螟蛉义子,这在生活在宗法制度下的人们来看就是颠倒伦常。对于正直的王进是睚眦必报;对于安分守己的部下林冲则是不择手段地陷害,目的只是为了抢夺他的妻子。高唐州知州高廉是个会妖术的恶官,他是高俅的叔伯兄弟,也是依仗着高俅才敢无恶不作……为什么在南宋的众多奸臣中单单选了高俅做第一反派?恐怕背后还是有不传于世的史实,不妨作些推度。

“水浒”故事自南宋时产生以来就有强烈的倾向性,宋江集团所做的事情一切都对,对反对梁山的人和势力都采取敌对态度,既然是敌人了,那么一切都坏。这样强烈的爱憎故事,必然与创作者切身利益密切相关。孙述宇推断宋江故事原始叙述者可能就是与宋江集团有关的人士,甚至可能就是其中的一员。高俅作为朝廷最高武官,对于宋江集团的最终覆灭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我怀疑征方腊后宋江集团的领导人物死于非命可能与高俅有关),因此对他恨之入骨,把全部怨恨都集中在他身上。南宋人说到靖康之耻无不痛心疾首,但很少有人公开指斥荒唐误国的宋徽宗,但对他提拔和重用的朝廷重臣大多贬之为奸臣,高俅也不例外。因此在临安最初演说宋江故事时把高俅提出作为对立面来处理,上下一致,绝不会有异议。

高俅也出身于社会底层的游民,这就让造反的游民对他缺少些神秘感,从而也就没有了敬意。而且,高俅不是靠“学成文武艺,售与帝王家”的正当方式,而是靠佞幸方式 (说通俗点就是靠把皇帝伺候舒服了)登上国家最高殿堂的,这是自古以来被社会舆论所耻笑的。《史记》《汉书》都有《佞幸传》用以讽刺这种进身方式。《汉书》在“赞”中说:“然进不繇道,位过其任,莫能有终,所谓爱之适足以害之者也。”《论衡·定贤》也说,这种只是以“骨体娴丽,面色称媚”的妾妇方式处处讨好和顺从皇帝,其地位虽然一路飙升,但于国有害,于己无益。当然,高俅不是《佞幸传》中所说“以色事人”的佞幸,只是以一技 (踢球)进身,但这种不由“道”进也受到人们的蔑视,因为古代的“技”不仅被人们看不起,而且它只是满足帝王个人需求的,而“道”才是为了社稷、为了天下的。

唐顺宗时王叔文主持的 “永贞革新”运动,是针对宦官专权的,按说应该得到当朝士大夫的支持。但王叔文不是科举出身,是靠棋艺“待诏翰林”。曾在东宫伺候太子,德宗皇帝驾崩后,太子即位,因缘际会,获得高位,所以被视为小人,为士林所轻。他主政,许多正直的朝官不能接受。当顺宗身体极差,不能亲政,后立李纯 (唐宪宗)为太子,永贞革新面临失败时,王叔文长吟“‘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因嘘欷泣下,人皆窃笑之”。为什么当时舆论不同情革新的失败,还嘲笑王叔文呢?因为士大夫普遍认为王叔文自比诸葛亮太荒唐了。诸葛亮是刘备三顾茅庐请出来的,所以他对国家社稷的责任是出于君子之道。而王叔文进不由道,是个贪婪竞进之徒,有什么资格自比诸葛武侯?“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险以侥幸。”行不由道,贪图侥幸,中途翻车,这在士大夫看来是罪有应得,毫无悲剧性,自己把自己视为失败的悲剧英雄,当然是件很滑稽的事。

前面分析了高俅的出身和《水浒传》为什么把他作为梁山好汉的对立面来写。应该说高俅还不是一般的游民,他已经在江湖上闯荡,成为江湖人,谙熟江湖手段。他在朝中做了高官,把这些也都带到朝廷、带到官场。朝廷、官场的江湖化就不可避免了。官场、朝廷如果都是高俅一类人主政,那么久而久之,官场也就成了江湖;相反,如果江湖都是像宋江一类以“忠义”为江湖人相互关系的黏结剂,那么它与主流社会还有什么区别?当然,这也是不可能的。然而以“忠义”为招牌的却大有人在,这样,朝廷与江湖、主流社会与非主流社会、显性社会与隐性社会还有什么区别?实际上,在现实生活中,两者也多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学理研究只是为了阐述方便才把他们分别来说的。

《水浒·江湖》,王学泰著

陕西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

定价:39.8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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