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砖头引发的血案

黄云

死在精神病院附近的人

林伟是市公安局刑警队的副队长，由于他的思维敏捷，观察力敏锐，连破了几个大案。这天，林伟接到一通报警电话，说三台路发生了一起命案，他立刻赶往案发现场。

据现场了解，受害人叫于茂刚，是市内某家医院的内科医生。他的后脑有很明显的致命创伤，初步判断，他是被砖头类的东西敲击致死。

林伟首先对于茂刚生前工作的医院进行调查，据医院领导反映：于茂刚是一位优秀的医生，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

林伟问：“会不会因为医患纠纷，或者医疗事故纠纷而导致报复？”

医院领导说：“我们医院是发生过一起医疗事故。几个月前，有一个女患者，因为阑尾炎发作，送到医院来，本来这只是一个小手术，也不存在什么伤亡的可能，问题是，在手术过程中，那名女患者突然死亡了。患者的家属立即怀疑是医院的问题，跑到医院来大吵大闹。”

医院领导接着说：“院方对女患者做了尸检，怀疑她是体质异常而死，但至今还查不出真相，所以我们还是赔偿了死者家属不少费用，才把这事平息下来。而于茂刚，后来就一直在探求这方面的原因，想查出女患者的真正死因，他不想背负着一个杀手医生的罪名，但是，他还没来得及调查出结果，人已经死于非命了……”

林伟专门对这起医疗事故进行了调查，也没查出异常，死者家属拿到赔偿后，也就罢休了，因此，不存在家属报复的可能性。之后，林伟把于茂刚周遭的关系调查了一遍，基本排除情杀、仇杀的可能。

林伟陷入了困惑中，他现在只能从案发地点入手了。林伟想到案发地点附近最知名的单位，莫过于青山医院，青山医院是市精神病院，而青山医院北面在修一座职工宿舍楼，建筑材料堆放在工地上。于茂刚死于砖头袭击，现在物证还不知下落，但显然，很可能就是来自于工地。

林伟有一个推测，只是感觉太过荒唐了，那就是—一个精神病人从医院里跑出来，无意识地杀害了于茂刚。现在无论如何，只能从现场的蛛丝马迹进行调查了，当然，精神病院也纳入了调查范围。

凶手是精神病患者？

第二天，刑警小余从青山医院回来，对林伟说：“我到医院时，觉得很奇怪，由于我穿着警服去的，护士们见了我就下意识地躲开了，我要求见他们院长，护士说院长出差了，刚走，还说要很久才回来。这未免也太巧了吧，刚在他们医院外面出了人命，院长就出差了？”

林伟心里不由得一动，他带上小余再次去了精神病院，不过，这次他们穿的是便服。他谎称是熟人推荐，找院长有急事，很快有人把他们带去了院长办公室。

见了院长，林伟亮出了真实身份，院长大吃一惊，无奈之下，不得不说出实情：案发那天晚上，值班的护士发现5号病人和8号病人失踪了，几个小时后，那两个病人又回到了医院。只是，当他们出现后，护士发现，在药品库房里，有沾满血的鞋印，鞋印一直延伸到了走廊上。医院员工立刻查了住院区，发现5号病人的被子下放了一块砖头，上面居然还有明显的血迹。

林伟皱了皱眉，问：“那你之前为什么要回避我们呢？”

院长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我听说出了命案，又想到案发当晚医院的情况，猜想很有可能就是医院的病人干的。虽然说精神病人杀人不犯法，但是，作为医院，有缺乏监管的责任，我是怕自己被牵连，干脆让人把5号病人床上的砖头扔了，床单也换过了，还把库房到走廊的血迹也拖干净了。然后吩咐员工，只要有警察找上来，都称自己出差了……”

林伟气不打一处来，问：“你让谁把砖头扔了？扔在哪儿了？”

“让李护士扔的！”院长叫来了李护士，李护士说她直接把砖头扔在病理科后面的草坪里了。林伟让她带路去找砖头。

草坪上有很多废弃用品，林伟他们找了很久，根本就没有李护士所说的那块砖头。李护士还在不可思议地挠头皮：“怎么会这样？我确实是丢在了这里的。”

林伟想：这里是精神病院，随便来个病人就可能把砖头拿走，于是他让李护士带路去5号病人的病房。

来到病房，李护士指了指靠窗的一个铺位，说那就是5号的床位。林伟来到床位前，仔细查看，当他掀开被子时，一块砖头赫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上面的血迹已经干了。

李护士惊叫起来：“怎么会这样？我明明把这砖头丢到了草坪里的，而且今天早上，我还给这个床铺叠过被子，没发现什么砖头，怎么现在砖头又回来了呢？”

林伟思索着：看样子，李护士不像在说谎，有可能是5号病人杀了人，把砖头拿回来，后来看到李护士把砖头扔了，又把砖头重新找了回来放在被子下，他有精神方面疾病，做出再离奇的举动，也是正常的……

林伟让小余把砖头包了起来，随后又去了库房取样，最后去隔离间看了5号和8号病人。

林伟发现，8号病人一直坐在墙角，也不抬头看他们。他的头发又油又脏，还有不少头皮屑，而5号病人，一见到林伟，原本涣散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并朝林伟扑了过来，还大叫着：“涨了……涨了……”林伟注意到，5号病人手上有拉扯的痕迹。

不合常理的出牌

回到局里，林伟把证物交给了鉴定科检验，然后认真地看着两个精神病人的资料。

8号病人，名叫袁内明，家里有老母亲，还有个妹妹，已经出嫁了，叫袁娟。林伟看到这个名字，觉得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哪里不对劲，他想可能因为这个名字过于普遍了，于是接着往下看。袁内明的公司破产后，他精神上受不了刺激，他的母亲只得把他送往精神病院，而当时他一再咬定自己没有精神病，但据他平时生活中的表现，还是被断定有轻微的精神分裂症，治疗半年就出院了。就在半个月前，他再次入院。

而5号精神病人，叫王科，因为炒股失败，欠下了巨额债款。这些年一直待在精神病院，他的反应尤为奇怪，看到红色就兴奋、狂躁，医生判定与股票红盘有关。林伟想起刚才在精神病院，他恰好穿了一件红色T恤，怪不得王科要向他扑过来。

林伟在思考的时候，小余已经把鉴定结果送过来了，鉴定显示：砖头上的血迹确实是于茂刚的，库房里的指纹与王科完全吻合，此外，王科的鞋底还沾有于茂刚的血迹。

小余说：“一切的证据都表明，王科就是这起案件的凶手。”

可林伟老觉得哪里不对劲，他若有所思地說：“你不觉得奇怪吗？王科专程跑到三百米外的工地上捡砖头，当时工地上住着不少民工，他为什么不敲击别人，恰好只对于茂刚？”林伟接着说：“如果是攻击头部，接常理，受害者脑皮层的血管隔着相对厚的头皮和头发，血是不会一瞬间溅开的，更不可能溅在鞋底上。那么，鞋底沾上的血怎么解释？”

小余说：“可能是在于茂刚死后，从脑里流到地上的血，不慎让凶手的鞋子给沾上了。”

林伟顺着他的话说：“但是从重创到血流出来，这个过程需要一定的时间，应该是30秒到一分钟左右，凶手完全有时间逃离现场，而他的鞋底却沾上了，这说明了什么？还有，王科把于茂刚杀害了，看到红色的血迹却没有引发狂躁症，他是怎么无声无息地从现场消失了呢？”

小余陷入了困惑中。林伟推测说：“这不是一起简单的精神病人无意识致人死亡的案件，整个作案过程显得那么有条不紊，一个精神病人能做得这么完美吗？”林伟一时苦恼起来，他感觉案子似乎要陷入死胡同，因为许多证据都被那院长给清理掉了。

畸形的计划

这时，于茂刚的单位来了电话，让警察去医院一趟。林伟赶了过去，医院领导拿出一叠单据来，说是现在发现，于茂刚所调查的那个死亡女患者除了有阑尾炎外，肾脏功能特别差。她临死前，身体里有一些胆盐、胆酸等有毒物质。应该是这些物质引发她中毒，诱发了肾功能衰竭而死亡的。林伟看着资料，才注意到死者名叫袁娟，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袁娟”这名字让他熟悉。

同时，鉴定科又有新的检验结果。在库房里取到了王科的指纹，而更令人惊讶的是，在取证物中，还发现了一个人的头皮屑，这个人就是袁内明！

林伟的大脑飞速运转着，立即作出判断，马上让小余去医院，暗中监视袁内明，就在当天下午，袁内明就露馅了，小余在他身上查到了偷配的库房钥匙。

袁内明被带到了警局，他一直装疯卖傻，林伟拿出钥匙，问他：“这钥匙在哪里配的？一个精神病人，会懂得跑出去私配医院的库房钥匙？”

袁内明愣住了，他问：“你怎么会查到我身上的？”

林伟说：“我查了你的家庭资料，你的妹妹叫袁娟，而袁娟不就是死在于茂刚手下的那个女患者吗？”

林伟继续说：“砖头是你早就准备好了的吧？那天晚上，你先把王科连哄带拉地拖到了库房，脱了他的鞋子，自己穿上，把他锁在库房里，再跑出医院，把于茂刚杀害了，你故意踩上于茂刚的血迹，回到库房，再换回了自己的鞋。把沾血的鞋子给王科穿上，再把他放出来，然后把砖头也放在他的被子下了。也因为这样，王科的手腕和脖子上留下了拉扯的痕迹。当然，这一切是你戴上手套做的，你的目的就是让我们以为，是王科精神病发作，杀害了一个过路人。你确实做得很高明，但你忘了一点，你不爱洗头，头皮屑又多，很容易掉落，这就把你的证据给留下来了。”

铁证如山，袁内明不得不承认是他谋害了于茂刚。因为他妹妹就死在于茂刚的手里，妹夫拿了巨额的赔偿金，一条命换一笔钱，自在乐意，根本不想节外生枝，可他忿忿不平，他不想妹妹就这样冤死，于是设计了一个报复计划……

林伟想了想，说：“医院已经查出，根本就不是于茂刚害的你妹妹，你妹妹生前是不是服过蛇胆？”

袁内明愕然了，说：“妹妹的肝脏一直不太好，上次我高价买了蛇胆，给妹妹服用。”

林伟忍不住说：“你妹妹是被你害死的，是生吃蛇胆而致命的。完整的蛇胆，会促进肠胃道对胆汁的吸收，而蛇胆中含有很多有毒物质，生服蛇胆会加剧毒性，产生副作用。”林伟把于茂刚的调查结果给袁内明看。

袁内明恍然大悟，他不由得捂脸痛哭起来，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无知害死了妹妹，还是谋害了于医生，或许二者兼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