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霞平
(苏州大学 艺术学院,江苏 苏州 215123)
浅谈清代皇帝卤簿仪象、兵仗及其他
束霞平
(苏州大学 艺术学院,江苏 苏州 215123)
清代皇家仪仗卤簿中,无论是旗仗,还是仪象、兵仗、金八件等,可谓种类繁多、形制完备,既继承了以前历朝历代的各种仪仗卤簿制式,同时也基于统治阶层的民族文化,在种类和形制上进行了一些大胆的增设与创新。这既是对前朝历代的一种总结和归纳,同时又是基于传统进行了一些升华和创造。本文仅从清代皇帝仪象、兵仗、仗马、金八件等仪仗用具作一些探讨。
清代;皇帝卤簿;仪象;兵仗;金八件
卤簿与车舆一样,隶属于皇家仪仗队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卤簿“是指古代帝王出行时扈从之仪仗队。”[1]1302在这里清代皇家仪仗卤簿是专指清代帝后及其他皇族、王公百官等在祭祀、朝会、外出、巡幸等礼仪场合所用的旗仗、兵仗及静鞭、痰壶、提炉等其他仪仗用的卤簿用具。
在中国古代神话里,舜和象兄弟之间的争斗实际上是猎人与野象之间的斗争,最后,舜驯服了象。《汉书》载:“舜封象于有鼻,死不为置后,以为暴乱之人不宜为太祖。”《后汉书》载:“然庄公卒崇大隧之乐,象敖终受有鼻之封。”可见,象始终与特征相似的“鼻”联系在一起。袁珂先生在《神话选择百题》中就讲道,《楚辞·天问》所说“舜服厥弟”,实际上就是舜伏野象。而将象作为皇家仪仗使用从文献来看至少可以推至汉代。《晋书·舆服志》有载:“象车,汉卤簿最在前。武帝太康中平吴后,南越献驯象,诏作大车驾之,以载黄门鼓吹数十人,使越人骑之。元正大会,驾象入庭。”此时驯象可能就为皇家仪仗使用。汉永元六年春正月,《后汉书·孝和孝殇帝纪第四》载“永昌徼外夷遣使译献犀牛、大象。”汉晋时期大象已经作为仪仗前导而使用了,但在当时仪仗前部并不是以象为导引,而常常是驾车。到了唐代开元中,畜巨象于闲厩,供陈设仪仗。[2]258宋代仪仗中象有六,分左右并木莲花坐,驾出则先导。这与汉代仪仗中“象最在前面”一致,以《宋史·仪卫志》记载为证。从记载中推断宋代仪仗中的大象使用发生了变化,此用途不仅仅是驾车,而是以象六只为仪仗导出驾开始独立使用。此时的大象可以真正意义称为“仪象”。元明时期仪象基本还是沿袭宋代之制,以“象六”和“驾辂象”四只来规制。《元史·舆服志》载:“象六,饰以金装莲座,香宝鞍韂鞦辔罽勒,……导者六人,驭者南越军六人,……横列而前行。”《明史·仪卫志》载:“洪武元年十月,定元旦朝贺仪:金吾卫于奉天门外分设旗帜。宿卫于午门外分设兵仗。……驯象六,分左右。”《明会典》卷二二八卷中也记载了明朝中期重大祭祀典礼仪式中,在各主要街道路口城门处均置仪象,以及中晚期锦衣卫驯象所“备朝会陈列及驾驮宝之用”的仪象情况。
到了清代,仪仗中的仪象基本上是沿袭前代之制,并有所发展。在清入关前至顺治朝这一阶段,受当时社会历史及地理条件的限制,清王朝无暇顾及仪仗中仪象的使用,更何况当时仪仗之制还处于十分简陋阶段。虽有《东华录》“我朝定鼎以来……驯象所设东、西二司”及清代笔记谈迁《北游录·纪邮上》所称,顺治十一年宣武门西象房有“旧象十七,新象三”等记载,但依据顺治朝“国朝旧制”,很有可能还没有使用仪象,这只能说清王朝沿用了明代锦衣卫驯象所之制。到了康熙朝时,开始在皇家仪仗中使用仪象。这可以从《清宫词·大朝仪》中也能见证,但当时仪仗中仪象使用比较简陋,仅一双驯象驮宝瓶。到了康熙中晚期时,仪象在仪仗中地位就不可同日而语,这在《康熙南巡图·出京盛况》中有充分的展现。仪象发展规模最大、使用最为规范的时期当属乾隆时,尤其到了乾隆十三年,皇帝仪仗制度完善之时,也就是仪象使用鼎盛之时。其中包括驯象所、象具及使用场合等得到了发展与规范。由于仪仗使用场合不同,所用仪仗各类有所不同,虽“前列导象、次宝象”的基本格局,不过仪象立仗位置因使用场合不同却有所差异。如清代皇帝在朝会御殿、御楼受俘、朝会执事、祭祀执事等场合,其仪象位置有所变化,如表1所示。
表1 清代皇帝仪仗中仪象立仗位置变化一览表
清代皇家仪仗中使用仪象主要来自于南掌(老挝)、安南(越南)、暹罗(泰国)、廓尔喀(尼泊尔)、缅甸等国进贡,以及在帝、后万寿节进象以示祝贺,还包括朝廷规定云贵督抚采办象只和当地土司贡象相结合的方法来获得仪象(如图1左图所示)。清代皇家仪仗中仪象常常立于仪仗最前例,包括三种,即“宝象”、“导象”及“驾辇象”,在使用过程中有所区别。清代皇帝仪仗中宝象承袭宋元之制,于乾隆十三年钦定:“宝象,络首、钩膺、鞦攀,皆编黄绒紃为之,杂饰诸宝。前后各缀朱缨二,后络珠网流苏,膺悬朱缨铜铃各三。白革为鞯,绘金龙彩云,……上载宝瓶,铜质錽金,亦饰诸宝……冠火焰顶,座高一尺三寸。[3]542这与《宋史·仪卫六》中记载的宋代仪仗中仪象上“设木莲花,金蕉盘”与《元史·舆服二》中记载的元代仪象上的“象鞯鞍,五采装明金木莲花座,绯绣攀鞍绦,……金涂银香炉一”基本一致,只不过仪象上所驮之物不同罢了。清代仪仗中仪象上宝瓶,宝瓶内贮有火绒、火石、火镰,体现了满洲旧俗风格,象征景象太平。毛宪民先生也认为,这恰与清代皇帝朝带上佩饰的“燧”相通,宝瓶内盛装宝物,乃是满族风俗民众之物,也是“敬天尊祖”的象征。同时他也认为,清代仪仗中仪象宝瓶的“瓶”字又与“天下太平”的“平”字相谐音,内蕴含誓不忘祖宗艰苦征得天下之意境。[4]81为此,清王朝尤其到了乾隆朝时,还专门制造了精美的铜镀金宝象,专门置放于养心殿东暖阁宝座前左右,以象征吉祥如意和国家强盛(如图1右图所示)。
图1 乾隆朝《万国来朝图轴》中贡象和养心殿宝座前的象驮宝瓶
除了宝象之外,有在仪仗中最前列的导象,身“披蓝屉,不加羁饰”。[5]880还有大驾卤簿中金驾驾象、玉辂驾象,称为“驾辇象”。清代仪仗中“驾辇象”也是沿袭元代的象轿和明代“的驾辇象”,不过,此时的“驾辇象”颇具特色,其使用规定更为细致、规范。
所谓兵仗,就是指古代帝王及皇家贵族在重大礼仪活动中所持的一种礼仪兵器。它们如同其他卤簿之物一样,属于礼仪之物,如若脱离了特定的场合,则无任何用处,在这里包括仪刀、櫜鞬、豹尾枪、殳、鉞、星、卧瓜、立瓜、吾仗等。
可以说,清以前皇家兵仗基本上都是由古代实用兵器演变过来的,起初都是王朝宫廷禁卫的武器,随着历史的发展,逐渐成为了皇家仪仗用具的重要组成部分。清代皇家仪仗中兵仗基本上沿袭了宋以来之制,在形制上没有大的变化,在装饰上主要是在其銎处涂以金黄色,杆柄髹以朱。虽在种类上有所减少,但对兵仗的使用趋于规范与细化。对不同等级的皇族兵仗的配备都有明确的规定,不得僭越(如图2左图所示),左图为故宫博物院藏皇帝仪仗中兵仗。对于同一种兵仗的使用对不同身份地位的人在大小尺寸上也有所区别,如表2所示清代皇帝、皇太后、皇后等使用的卧瓜、立瓜、吾仗在通高、瓜围大小依次递减,以示地位等级之差。
图2 清代皇帝仪仗中兵仗和豹尾枪
当然,将古兵器演变而来作为兵仗,其防卫兵器已很难发挥作用了,更主要是具有一定的威慑效果,实为权势地展示。如皇帝出行仪仗时仪仗队伍中十枝豹尾枪紧随皇帝之后,形成雁子状,足显声势浩大(如图2右图所示)。右图为法国巴黎吉美博物馆藏《木兰圈卷·行营》中豹尾枪。
表2 清乾隆朝钦定的皇帝与皇太后、皇后等卧瓜、立瓜、吾仗之比较
在清代皇家兵仗中也出现一些新的兵仪仗,如仪仗中引仗为皇帝、太上皇所专用。如《清史稿·舆服志》中记载:“嘉庆元年,因授玺礼成,陈太上皇卤簿于宁寿宫。其制,引仗六,御仗十六,吾仗十六……”。[6]3088
在仪仗卤簿中,除了旗仗、兵仗、仪象之外,还有金八件、静鞭、拂尘、仗马等仪仗用具。而这些仪仗用具有一个共同特点,基本上都是由一些日常生活用具,逐渐发展为仪仗使用,赋予了某种象征意义,延伸了新的内涵。
从明代《三才图会·仪制》、《二十四史》中的仪卫志及舆服志及相关文献记载中可以看出,到了清代,金八件等仪仗用具基本上还是沿袭前制,尤其是到了乾隆十三年至十四年期间,对金八件及静鞭等仪仗用具作了更为明确的规定。如金八件及其盘与几的制作与使用上,都规定了不同等级差异。从装饰上来看,皇帝使用的金八件,其用具饰有龙纹,就连盘及几也是如此;皇太后、皇后虽件数不少,但其用具饰有凤纹;而皇贵妃、贵妃、妃、嫔使用用具绘有金翟纹饰。
同时,清代也对八件及静鞭等仪仗用具使用及陈设也作了具体规定。皇帝使用的主要用于大驾卤簿及法驾卤簿场合,如若遇庆典朝贺,其拂、炉、盒、盂、盘、瓶、椅等用具,陈于太和殿檐东、西两侧;而静鞭、仗马列于丹陛两阶下东、西两侧(如图3所示),左图为《光绪帝大婚图》中陈于太和殿 “金八件”之四件;右图为故宫博物院藏“金八件”。若于圆明园行庆贺礼,金八件设于于阙左右门至端门北,设仗马于两角楼前,设静鞭于两角楼夹御道左右。如若陈设大驾卤簿时,金八件、仗马、静鞭、红灯等穿插于仪仗队伍中。
图3 清代皇帝仪仗中“金八件”
当然,清代皇家仪仗卤簿还包括旗仗,从它们的形制中透射出统治阶层特殊的民族背景和民族文化,这是两种文化激情的碰撞,并巧妙的审时度势、兼收并蓄,形成了满汉交融的皇家仪仗车舆及卤簿的新制式、新意向、新格局。
[1]华夫.中国古代名物大典:上册[M],济南出版社,1993.
[2](明)王圻,王思义辑.三才图会(三)[M].古本.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
[3](清)允禄等编撰.皇朝礼器图式:卷十一《卤簿二》[M].广陵书社,2007.
[4]毛宪民.皇宫祈福[M].文物出版社,2003.
[5](清)崐岡等修.钦定大清会典图一:卷八五:舆卫九·卤簿九.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
[6]清史稿:卷一百五志八十:舆服四.中华书局,2008.
[编辑:李力]
K 892.98
E
1671-4806(2011)01-0110-03
2010-12-23
束霞平(1975— ),男,副教授,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艺术设计历史、理论及艺术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