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
1987年版《人民文学》
1988年,我家当地矿务局的电视大学搬家,我去校图书馆里抱回了一堆杂志,其中有1987年几乎全年的《人民文学》。为什么说“几乎”?因为缺了第一期。很多年之后,我来了北京,见识多了,才知道因为登了一个叫马建的作家写的一篇小说《亮出你的舌苔或空空荡荡》,事涉宗教,该期杂志被全数追回。
我生长在湖南一个边远县城的小镇上,那会儿学校没有图书馆,我自己家和附近所有我认识的人家,都家无藏书。每到新学期,语文课本一发下来,不到两天我就悉数看完,之后整整一个学期都处于饥渴状态,找不到任何可看的书。
因为没有城里户口,我进不了县城唯一的图书馆。后来有机会拿别人的借书证混进去几次,却发现整个图书馆找不到几本能看的书。我只记住了一句话:“女子往往无一例外地失身于那些能利用极小机会去拥抱他的男子。”这话出自茅盾的一篇小说,具体是哪篇想不起来了,它陪伴了我十几年,任何时候我都能一口气把它说出来而不遗漏一个字。
跟我相好过的女孩子无一例外地都听我说过这句话,而且无一例外是在我得手之后,于洋洋自得中说出来的。我这人有点小聪明,有小聪明的都有个毛病,就是爱自作聪明,比如得了手,还把得手的计谋拿出来炫耀。但这句话还不至于造成严重后果,造成严重后果的是另外一句话。
那也是一句陪伴了我十几年的话——“男人看不起容易到手的女人”,语出钱钟书。其实也难怪我得意,见面不到3小时我们就滚在了一起。女子抬手给我一耳光,扔下俩字“垃圾”,走人。
综上所述,你就知道我是在怎样饥渴的状态中,淘到1987年整年的《人民文学》的。那种饥渴的状态啊,打个比方说,像从牢房里关了10年的壮汉回家看见了老婆……但也有例外。我在一部德国电影《玛丽亚·布劳恩的婚姻》中看到,一个从牢房里放出来的壮汉回到家,看到了老婆,没有饿虎扑食,相反平静地点了一支烟!
1987年的《人民文学》断断续续看了很多年,常看常新,直到我18岁出门远行。我印象最深的,是洪峰的一篇小说,题目和内容都忘了,就只有一个细节在我脑海中扎下了根。讲的是男女在公园相亲,八成是没戏了,临分手时,女的突然伸手朝男的下体摸了一把……
男主人公被这出其不意的一摸彻底摸懵了,同样被摸懵的还有当时只有十四五岁的我。说实话,这一摸,我这十几年都没缓过来。后来我也从事文字工作,如果你觉得我的文字中,低俗字眼出現的频率很高,谁又能肯定,跟那一摸就没有关系呢?
文/蔡春猪
职场
奖牌风云
我做了近20年的办公室主任,伺候过7任领导,没一个人提拔我,也没有一个人把我搞掉,在机关里能混到这份上,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吧!记不清是哪位日本作家说过,对待世俗的最完美态度就是一方面要表现出对它的不屑,一方面又要与它同流合污。前者我就不说了,一个人20年没被提拔,手下一个个变成上级,对世俗的不屑之情那还用说吗?倒是后者值得说说,因为它让我保住了位子,使我在外面酒桌上很有脸面,毕竟人家叫我主任,听着也舒服啊。
让我试举一例来说明。几乎每个单位墙上都挂着奖牌,就是那种铜牌牌,这个先进那个优秀什么的。我们单位每年都能得到几块到十几块,都挂在会议室,你的政绩怎么样,一眼就能看明白,所以领导都很看重这块牌牌。每次新领导上任,开场白都几乎千篇一律。他们首先环顾会议室一周,然后说:“看到墙上的这么多奖牌,我的压力很大……”
有一位领导,任内还没得到一块牌牌,只有一纸文件上有个奖励决定。上级领导要来考察,他很着急,总不能把文件贴在墙上让领导看呀!他找我商量,说我们得到的这个荣誉是事实,我们自己做一块牌牌挂墙上行不行呢?我说这当然行了,不就几百块钱嘛,我们又没弄虚作假。于是我们就自己做了块牌牌挂在了墙上。
这些牌牌一年年累积起来,让我时常担心墙不够用,但后来,在我终于揣摸清领导们不能明说的意图后,这个问题迎刃而解。
有一次,大家正在会议室开会,突然“咣当”一声响,把大伙吓出一身汗,原来是一块牌牌的面子掉了下来,墙上只余空荡荡的木框。大伙都笑,领导也笑着说:“这是什么水货牌子,质量不行,Y主任你处理一下吧。”我随口说:“好,我叫标牌厂的人来修理。”领导没吭声,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开会。那一眼让我感到很不自在,感觉有什么事不对头,就一整天都琢磨这个事,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这个牌牌不是在他任上得的,是前任的,“质量”不行,是“水货”,那还留着它干什么呢?从那以后,每次新领导来,我都会把一些不必要的牌牌给处理掉,好腾出空间给新领导。这马屁拍得不动声色,多好。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这话可不是虚话。窥一斑而见全豹,兄弟们!如果你既想自命清高,又不想混得太差,那就跟我学着点吧,不能上位,总能保位。
文/慢刀
后窗
人人都爱填字游戏
遥想去年,巴黎的深冬,班里同学到学校后,第一件事是买上一杯热咖啡,第二件事就是抽出一份免费地铁报,吆五喝六地招唤臭皮匠们,把某人填不出来的格子填好。一个早起赶地铁来上课的日子,才算正式开始。
《生活大爆炸》第一季第一集第一场,两个著名科学家宅男去精子收集处做贡献,Leonard瞄了一眼前台大妈手里那份填字游戏,噼里啪啦说出剩下的几个词,前台大妈全当没听到,继续咬着笔头琢磨手里的题。这至少说明两件事:一、填字游戏虽然用于打发时间,却也神圣不可侵犯;二、宅男不出门,却知天下事。
法国人民自然也有自己的填字游戏,但朋友M大叔却崇洋媚外,要远赴美国,参加人家的“全美填字游戏锦标赛”,并且振振有词,说什么不然那些跪着去耶路撒冷的人何必呢,这就叫朝圣。不过我还是忍不住嘲笑他,对一个因口语不溜口音太重而痛失与一布鲁克林姑娘建立友好关系机会的中年大叔来说,即使客场作战拿了第4名,也不能当酒喝啊。
可见填字之风在欧美大陆生生不息,是男女老少居家必备。可惜我一外国友人,喝咖啡还能凑个热闹,玩文字游戏这种事情,踮起脚来都够不着。当然也不是没悄悄试过。最好的一次是其中有两题想出了答案,但一个单词不会拼,另一个干脆格子数目不对,只好扔笔作罢,并默默下决心,暑假回来北京,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买一份报纸来做填字游戏,怎么着也痛快一场。
所以回国后翻杂志时看到填字游戏,立刻跃跃欲试起来。但扫一眼谜面,我就不淡定了。
不是红迷,也得吟得出《葬花吟》里“红消香断有谁怜”的前一句;不看国足,总得叫得出皇马主帅大名;不看歌剧,但至少要说得出普契尼《托斯卡》中那首著名的咏叹调;追看美剧可以,但也要兼收并蓄说得出裴勇俊、宋慧乔主演的韩剧名……这样你大概能填得出横向答案的一半儿了。
明摆着已有前人两名做过接力,总共答出了仨。就是嘛,谁能这么全才呢!这种热闹还是不要凑了——正要合上杂志时瞄到一题:《倚天屠龙记》开头,于少室山上引小女子郭襄为知音的西域男子。这种时刻就像《生活大爆炸》的男主角Sheldon敲门时一定要敲三次一样,会答案而不写是会憋死的!于是我捧着旧杂志,怀着与神秘金庸控编题者隔空握手的情怀,在4个空里郑重写下:昆——仑——三——圣。
文/驳静
浮生
“不性”婚姻
常言道,“性福”的婚姻都是相似的,“不性”的婚姻各有各的“不行”。
我闺蜜青青的老公最近不但战斗力削弱,连注意力也衰退了。老婆卷了眼睫毛他看不到,割了双眼皮他没注意,头发剪短了他也不闻不问。青青说若是自己哪天失踪了,老公去警察局报案恐怕都说不出自己老婆什么样了。更悲剧的是,任她做出各种模模糊糊的暗示,他都视而不见。青青一抱拳说难道逼我和他从此义结金兰,叫他一声“姐姐”吗?
然后有一天,青青却在“姐姐”的衣柜里发现了一条豹纹内裤。“他声称自己性功能障碍了还玩豹纹?”青青给我展示她老公手机上泄露的“艳照”,以为对方是什么名媛闺秀呢,却原来是个背街小巷美发屋那种男女都分不清的黄毛丫头。青青一怒之下把多年修行的秘籍《如何做个魅力女人》等统统塞给了门口收破烂的。就如同练了一身绝世武功玉女剑法冲上华山去论剑,发现对手居然是名相扑运动员。她一怒和“姐姐”分道扬镳。
如果说“姐姐”是行装不行,那我的前上司老Q则是不行装行。
老Q堪称大叔里的极品,人前人后开口闭口都是“你嫂子”,你嫂子学习好工作好长相好,能挣钱会理家带出去还场面……你嫂子升官了,你嫂子的股票又挣了……惹得公司里的年轻女孩们差点把“嫁人就嫁灰太狼”改成“嫁人就嫁老Q叔”了。
经常受老Q点拨的小D却揭秘道,“你嫂子”之于老Q,其实只是一张和谐家庭牌而已。老Q把她挂在嘴上,是因为在侯门深似海的机关单位里,对自己最好的掩饰是谈论自己。老Q 在单位表现得“佛祖心中坐”,业余生活“酒肉穿肠过”,“你嫂子”就是个最安全的话题。
老Q有个毛病,在饭局上喝多了喜欢显摆他每周一歌的性福生活,可是有一天他终于把牛皮吹破了。有好事者在“你嫂子”面前恭维老Q宝刀不老,“你嫂子”的委屈一触即发,待老Q回家后揭竿而起:“你和谁每周一歌呢?!”多年来老Q为了升官发财,“朝扣富儿门,暮逐肥马尘”,“你嫂子”精神上常年自给自足,眼看着身体上也要修炼成雌雄同体了。长年寂寞干旱还被人以为“最是新承恩泽时”,“你嫂子”愤怒质问老Q,到底是身体上举而不坚还是精神上叛国投敌了?爱吹牛的老Q死撑到底,宁让夫妻感情裂个缝缝,不让做男人的面子破个洞洞,他选择了后者。“你嫂子”于是跟他离婚了。
小D却认为,真实原因一定是前者。老Q这人太爱装,没钱的时候装有钱,有钱了又装没钱;行的时候装不行,不行的时候又硬充自己行。
文/肖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