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耳其跨国河流水电系统的环境评价

［土耳其］ M.伯昆

土耳其跨国河流水电系统的环境评价

［土耳其］ M.伯昆

东南安纳托利亚工程(GAP)是一项大规模的水资源管理项目，包括修建22座水坝和19座水电站，旨在提高土耳其国内发电量，并大面积发展灌溉农业。尽管该地区从中获益匪浅，但工程对环境也造成了很大影响。克鲁(Coruh)河是黑海东部地区最长的河流，水电蕴藏量巨大，对土耳其有非常重要的经济价值。克鲁河工程计划修建27座水坝及水电站。这些水坝可能会给上游的土耳其和下游的格鲁吉亚的环境带来严重影响。通过科学研究和分析，可以确定每个沿岸国家实际需水量，使跨国水资源得到公正﹑合理而最优化地利用。应在环境影响和累积效应评估报告的基础上，准确评价该项目带来的经济﹑生态和社会问题。

水资源管理;幼发拉底河;水电站大坝;环境影响;克鲁河工程;东南安纳托利亚工程;土耳其

在21世纪，人们认为水是引起国际矛盾的一个主要原因。近年来关于水争议最大的话题之一就是大型水坝的影响。支持者声称要满足世界日益增长的用水需求，大型水坝必不可少，水坝带来的整体社会利益远远超过其成本。而反对者则认为大型水坝花费的社会和环境成本远大于它们带来的利益，兴建大型水坝的时代结束了。人们期待世界大坝委员会能对这些复杂的问题给出明确的答案，但众多国家和水利专家对其发布的报告并不满意。对大型水坝的整体利益这一问题不能达成统一意见，其中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缺乏对水坝影响(特别是10 a或者更久之后的影响)的客观、权威和全面的评估。只要没有这种令人信服的评估，关于是否应该修建水坝的争论就会一直存在。

众所周知，土耳其推进GAP和克鲁河多个水电工程开发的决定为水电业做出了历史性的贡献。水电装机已达37.5 GW，占土耳其总量的1/3。对于土耳其这样日渐依赖天然气进口的国家来说，水电工程在很大程度上保障了国家的能源安全。

土耳其的跨国水道主要集中在以下流域:梅里奇(Meric)河(沿岸国家有希腊、保加利亚、土耳其);库拉－阿拉斯(Kura－Aras)河(土耳其、格鲁吉亚、伊朗、阿塞拜疆、亚美尼亚);克鲁河(土耳其、格鲁吉亚);幼发拉底－底格里斯河(土耳其、叙利亚、伊朗);阿西(Asi)河(土耳其、叙利亚、黎巴嫩)，以及土耳其和叙利亚之间共有的跨国流域。

土耳其的领土从地理上被分成了26大流域，这些流域在年均降雨量、蒸发量和地表径流参数上都有很大不同。年均降雨量为643 mm，东南地区年降雨量最少(250 mm)，黑海沿海区域最多(超过3 000 mm)。土耳其是一个水资源相当丰富的国家，年均径流总量为1 860亿m3，其中1 120亿3可以以合理的成本进行开发，包括980亿m3的地表水和140亿3的地下水。表1为跨国河流在土耳其现有水资源中所占比例。仅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就占到了28.5%。目前，土耳其的用水量为393亿m3。

表1 土耳其跨国河流流域水资源

鉴于西部地区的发展遥遥领先东南和东北部各省，土耳其出台了经济社会发展指导方针以解决区域发展不平衡问题，而1961年通过的土耳其共和国宪法为这一方针的实施铺平了道路。

从19世纪50年代至今，土耳其多种用途的水资源开发利用取得了很大进展。修建水坝和水库是在少雨季节蓄水的主要方法，为年度均衡用水提供了方便。如今，水坝和水库形成了广泛的网络，大型水坝有多方面的用途(如防洪﹑灌溉﹑提供生活用水﹑水力发电等)(表2)。

表2 土耳其多功能水利基础设施

尽管水力发电能产生诸多效益，但同样也产生了诸多负面影响。水流速度变慢使泥沙输移发生变化，另外水库大量蓄水显著改变了水质并对该地区的微气候产生影响。灌溉引发了复杂的物理和化学过程，这本身就是对自然系统的极大干涉。现在农业上遇到的一些严重问题，如土壤侵蚀和盐碱化等，都是由上述现象造成的。

本文对两条最重要跨国河流的水电蕴藏量及引发的环境问题进行了探讨。

1 东南安纳托利亚工程(GAP)

GAP是土耳其实施的最全面的工程。除灌溉和水电项目外，GAP工程还涵盖了所有相关的社会经济产业，如运输、矿业、电信、健康、教育、旅游和该地区的基础设施。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上规划修建22座水坝，目前2座水坝的修建就已激起叙利亚和伊朗这两个处于土耳其下游国家的诸多抗议。

GAP工程位于土耳其东南部，靠近叙利亚和伊朗边境，涉及到9个省:阿德亚曼(Adiyaman)、巴特曼(Batman)、迪亚巴克尔(Diyarbakir)、加济安泰普(Gaziantep)、基利斯(Kilis)、马尔丁(Mardin)、锡尔特(Siirt)、尚利乌尔法(Sanliurfa)和舍尔纳克(Sirnak)省，占土耳其陆地面积的10%和人口总数的10%。该区域处于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流域，这两条河流的供水占到整个国家河流供水的28%，水电蕴藏量则占到土耳其的40%，经济灌溉区占全国的20%。

土耳其水电投资的核心就是众所周知的GAP工程，该工程完工后19座电站的装机容量将达到7 474 MW。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均发源于土耳其境内的山脉，向南流入叙利亚和伊朗，然后经阿拉伯河注入波斯湾。两条河的年均径流总量均超过800亿m3，其中幼发拉底河为330亿m3，底格里斯河为470亿m3。两条河的流量变化极大，据记载，幼发拉底河的最小流量曾低至180 m3/s，而流量最大时达到过5 200 m3/s。幼发拉底河年径流量的一半来自春季(4月和5月)积雪的融化，干旱年份的年径流量只有年均径流量的30%。GAP工程的最新进展是装机1 200 MW的伊利苏(Ilisu)项目，计划在2015年之前在底格里斯河上建成高135 m的水坝，该坝离叙利亚边境仅45 km。2007年，土耳其与欧洲若干公司签订了一系列关于该项目修建的合同。安德里茨维奥水电集团(Andritz VA Tech Hydro)独得价值3.15亿美元的合同，另外3.95亿美元的合同由阿尔斯通、艾德(Ed.)和旭普林(Zublin AG)等6家公司分得。部分资金由相关国家的出口信贷机构提供。伊利苏项目计划耗资16.4亿美元。该项目旨在提供灌溉用水和发电。整个GAP工程计划于2010年竣工，不过伊利苏项目的竣工时间应会推迟5 a。

伊利苏水库将会淹没包括哈桑凯伊夫(Hasankeyf)古城在内的52个村庄和15个小镇，受影响的居民将会达到15 000～20 000人。迪亚巴克尔(100万人口)、巴特曼和锡尔特等主要城市的固体垃圾和废水未经任何处理就直接倒入底格里斯河，而伊利苏水库将大幅降低底格里斯河的自我净化能力。因此迪亚巴克尔市现在正计划修建废水处理厂。伊利苏水库的修建还会造成疟疾和利什曼病在该区域传播，为此应制定健康教育计划并建立相应的实验室。据估计，底格里斯河的年输沙量将达到1 500～3 000万m3，50 a内将淤占水库正常运行库容的10%～20%。伊利苏水库将淹没哈桑凯伊夫古城。哈桑凯伊夫古城是安纳托利亚唯一幸存的一个中世纪小镇，目前人口为5 500人。它也是亚述(Assyrian)、基督教(Christian)、阿巴斯－伊斯兰(Abassidian－Islamic)和奥斯曼(Osmanian)历史的一个丰富的宝藏，土耳其文化部于1978年4月14日发布决议对其进行完善的考古保护。因此，必须排除一切不利因素的影响，保持古城的完整性。土耳其许多文化专家和积极分子呼吁国内有关当局和国外公司修改建伊利苏水库的设计以挽救哈桑凯伊夫古城。因为在库区被淹没之前，只有15%的文物能够被转移。GAP工程在修建中产生的环境问题颇受指责，不过土耳其国家水利工程总局(DSI)越来越希望能减少碳的排放，而这可以通过修建水电站取代火电来实现。例如，伊利苏项目估计每年将减少300万t温室气体的排放，这将促使欧洲的出口信贷机构支持该项目。

GAP工程起初只涉及水力发电和灌溉，后来逐渐将地区社会经济特征和水资源管理列入考虑范围，转变成为多层次全方位发展的项目。GAP工程的目标是修建22座水坝和19座电站并实现土地灌溉面积170万hm2，被认为是有史以来最雄心勃勃的水资源开发项目。

如此庞大的开发项目，GAP工程避免不了对环境产生负面影响。GAP水库，如阿塔图尔克(Ataturk)水库或卡拉卡亚(Karakaya)水库，迄今为止已移民约10万人。自从工程进入施工阶段以来，负面影响不断。在GAP地区暴露的环境问题主要有:①蓄水阶段:移民安置、考古地点淹没、地方特有物种灭绝、肥沃土地丧失;②运行阶段:气候变化、疫疾流行、下游土地贫瘠、水生生物受到影响;③农业生产:盐碱化、过度使用农药造成污染、土壤侵蚀、农村移民;④城市发展:城市污染、土地丧失、外来移民。

在土耳其东南部地区，大规模实施农业条件改善计划之前就已发生盐碱化现象。不过，调查显示，近年来由于灌溉时水分渗透过多加上排水能力不足导致地下水位上升，极大地加剧了盐碱化程度。这项调查在尚利乌尔法－哈兰(Sanliurfa－Harran)平原上进行，该地区阿塔图尔克水库(GAP工程中最大的水库)的水主要用于灌溉。盐碱化会造成多种后果，比如水质变差、土壤侵蚀，并对植物生长和最终产量产生不利影响。

据分析，GAP工程所在地的农业生产活动(灌溉不当、过度使用杀虫剂和肥料、砍伐森林、过度开采、过度放牧、工业化、水和风侵蚀导致的土壤退化、土壤营养的过度消耗、盐碱化以及酸化)是导致土壤退化的原因。

分析发现，过量灌溉用水将尚利乌尔法－哈兰平原土壤表层的泥沙冲入叙利亚，2005年的年均输沙量为240 t/d，而2002年超过880 t/d，2004年超过679 t/d。GAP所在地有550万hm2(总共为740万hm2)的土地受到中度到超强度的水蚀。在火山和陡峭地区，侵蚀尤其强烈，使下层底土和岩石结构完全暴露。现在400万hm2的土地上都存在基岩不断被暴露的问题。由于森林和其他植被覆盖不足，土壤侵蚀越来越严重。由此，72.3%的地区都面临严重的土壤侵蚀问题。

统计分析表明，大型人工水体、灌区以及城市化进程是GAP地区气温极端值发生极大变化的原因。不过研究者也提到全球变暖是气温值变化的另一个潜在原因。

通过对幼发拉底河上的凯班(Keban)、卡拉卡亚和阿塔图尔克这3座主要水坝的研究，发现在GAP地区出现了一些地质问题。在凯班坝和阿塔图尔克坝观测到有水从水库渗透出来。1993年，凯班坝的渗水量为7～8 m3/s，阿塔图克坝水库为10 m3/s(1993年蓄水还未完成，所以渗透量应该还会增加)。

卡拉卡亚坝上发生的问题则是滑坡。有关地质和地球物理勘探显示幼发拉底河不断发生滑坡运动，这对卡拉卡亚坝的修建是一重大威胁。

生物多样性报告表明，GAP地区典型的干草原、栎灌丛和马尔丁山的林地是土耳其众多独特物种和种群的栖息地，如黑纹灰鬣狗，或许还有里海虎，这对自然资源保护有重要意义。在GAP生物多样性项目中，提到了30个物种最丰富的地区。对GAP动植物多样性的威胁不仅在于很多地方被淹没，还来自农业生产方式的改变。

吸引投资、发展工业和服务业以及改善城市基础设施是GAP工程的组成部分。在经济发展的同时控制对自然环境的影响显然是可取的。供暖和交通引起的污染以及与废水有关的问题(缺乏足够的排污系统和污水处理厂、水质下降、富营养化过程以及疟疾和血吸虫病等疾病的流行)对城市化地区的环境产生了负面影响。鉴于GAP地区人口的快速增长和经济的发展，城市化和工业化将会对环境产生巨大影响。

2 黑海海岸线和克鲁河流域

土耳其沿黑海长1 000 km的海岸线是黑海第二长的海岸线，也是土耳其最重要的捕鱼区。不过，由于对鱼的过度捕捞以及海洋生态系统发生变化，捕鱼量一直在下降。土耳其对黑海造成污染，同时也深受黑海生态系统退化之害。土耳其主要通过克孜勒厄尔马克(Kizilirmak)河、萨卡里亚(Sakarya)河和耶希尔马克(Yesilirmak)河向黑海排放大量未经处理的生活污水。另外，多瑙河、第聂伯河以及其他河流和水源的污染也对土耳其黑海海岸线的海水质量造成了影响。保护黑海免遭污染的公约，即布加勒斯特公约于1992年4月在布加勒斯特签署，公约申明各地区要加强合作，保护黑海。1994年初，黑海沿岸的全部国家(保加利亚、格鲁吉亚共和国、罗马尼亚、俄罗斯、土耳其和乌克兰)批准通过了这一公约。黑海污染防治公约的基本目的是使各签约国的责任具体化，防止、减少或者控制黑海的污染，保护海洋环境，并为各国的合作和统一行动提供法律依据，以更好地履行义务。

布加勒斯特公约包括协议的基本框架和3个特定协议。这3个特定协议涉及的内容为陆地污染源的控制、垃圾倾倒以及在发生事故(如油泄漏)时应采取的联合行动。保护黑海免遭污染管理委员会(有时也被称为伊斯坦布尔委员会)负责执行这一公约，其常设秘书处位于土耳其的伊斯坦布尔。政府制订和执行黑海战略行动计划可获得下列机构的支持:全球环境基金、独联体技术援助、法尔计划项目以及一些较小的捐赠机构，在黑海环境计划(BSEP)这一定义松散的方案框架内对这些支持进行协调。在土耳其政府的支持下BSEP将总部建在伊斯坦布尔。BSEP最重要的成就是执行了跨国诊断分析和恢复与保护黑海的区域性战略行动计划。

克鲁河位于土耳其东北部，仅流经土耳其和格鲁吉亚。克鲁河流域总面积为21 000 km2，其中有91%在土耳其，只有9%在格鲁吉亚。主要支流为在土耳其境内的托尔图姆(Tortum)河和奥尔图(Oltu)河，以及在格鲁吉亚境内的阿扎尔里斯(Adzharis)河和萨卡里(Tsakali)河。克鲁河总长为426 km，其中400 km流经土耳其境内，24 km流经格鲁吉亚境内，剩余的流经两国交界处。

克鲁河发源于梅斯奇特(Mescit)山西部，山高3 000多米，位于埃尔祖鲁姆－卡尔斯(Erzurum－Kars)高原西北方。从源头开始，克鲁河先向西流，然后在巴伊布尔特(Bayburt)平原向东急转，之后沿着将东部黑海海岸山脉和内陆山脉分开的构造谷流动。位于伊斯皮尔(Ispir)东部的克鲁河山谷是土耳其最深的山谷之一。克鲁河经过优素费利(Yusufeli)市与奥图河汇合后又向北流形成深谷高山地貌。经过阿尔特温(Artvin)和博尔奇卡(Borcka)后，克鲁河在穆拉特勒(Muratli)村庄附近流出土耳其领土。在格鲁吉亚阿扎尔自治共和国的首府巴统(Batumi)附近，克鲁河经过主要由冲积层累积而成的三角洲汇入黑海。

因为气候条件的关系，克鲁河一年四季都水量充沛，不过也呈显著的季节性变化。克鲁河经历着从黑海温和潮湿的天气到安纳托利亚东部寒冷气候之间的过渡性气候。土耳其年均降雨量为642 mm，而克鲁河流域年均雨量仅475 mm。据穆拉特勒水流监测站长期测量的数据显示，克鲁河平均流量202 m3/s。该检测站测得的最高流量为2 431 m3/s，最低为37.6 m3/s。从降雨特别是高山上融化的积雪可以看出该河流可用水量十分充沛。克鲁河在春季径流量占年均径流量的40.9%。5月份的径流量大约为整个冬季的2倍。

据土耳其长期观测的数据显示，克鲁河总体上年径流量从33亿m3(1955年)到112亿m3(1968年)不等。将近70 a测得的年均流量为63亿m3，相当于土耳其总量的3.4%。除了水量多且变化大外，克鲁河的泥沙量也很大(估计为每年50万m3)，这些泥沙和沉积物是土耳其山区发生侵蚀产生的。虽然克鲁河流域面积相对小一些，但其水电蕴藏量极为丰富，这得益于其地形条件。与已获得的可靠的水流监测数据相比，关于水质监测的精确可靠的数据就相对缺乏，且(或者)不容易获取。与其他流经该地区的跨国河流(如库拉－阿拉斯河)相比，克鲁河所受的污染相对较小。目前，由于污水处理厂以及固体垃圾处理设施不足，城市污水成为一个污染源。另外，某些特定地方的工业污染也占到一定比例，如铜矿开采的排放物。相反，农业污染显得很次要，因为农业规模和范围都很小。虽然已远离原始状态，但是克鲁河的生物多样性值很高，拥有很多重要的物种和动植物栖息地。克鲁河谷以具有丰富的地方特有植物而闻名。据现有资料记载，在该区域分布有2 500种维管束植物，其中160种为地方特有物种。本区域的大型哺乳动物也很有代表性，如重要的两栖动物和爬行动物。

3 克鲁河工程和目前及将来的用水情况

克鲁河多目标水坝工程涉及修建27座水坝和水电站。目前该河主要用于供水/取水(不过，在有些地方可用易获取的地下水替代)和水上运动，如划皮艇和划船。近年来水上运动呈上升趋势，为地区旅游业增加了很高的附加值。由于该流域的地形特征，农业显得并不那么重要，估计新增灌区在未来规划中只发挥很小的作用。目前淡水生态系统最主要的威胁来自水电开发。

因为有利的地形条件，克鲁河有潜力为土耳其提供13%的可用电量。首座在克鲁河流域修建并投入商业运行的水电站是建在其支流上的托尔图姆I(装机容量约为26 MW)电站，另外一座已投入运行的是穆尔古尔(Murgul)电站。在20世纪60年代后期，土耳其官方就开始对河谷的水力发电潜力以及相关成本进行研究。克鲁河总体规划最终于1982年完成，接下来就开始实施克鲁河流域发展规划。办理好各种官方手续后，于1998年开始修建首座大型水坝。

根据克鲁河流域发展规划，将在克鲁河的主要支流上修建5座大型水坝及电站，包括德瑞勒(Deriner，670 MW)、优素费利(Yusufeli，540 MW)、阿尔特温 (Artvin，332 MW)、博尔奇卡 (Borcka，300 MW)，以及穆拉特勒(Muratli，115 MW)。从规模和水电装机看，德瑞勒和优素费利坝称得上是土耳其最重要的水电工程。德瑞勒坝的修建工作仍在进行中。土耳其官方借助克鲁河流域发展规划和相关水坝的修建来支持土耳其东北部经济的发展。尽管该项目主要集中在水力发电和供电上，农业灌溉同时也得到了发展。随着梯级水坝的修建，计划主要在上游和中游灌溉3万hm2的土地。农业发展的目标之所以力度不大，是受该流域地形限制所致。不过，只要规划的灌溉农业发展目标能够得以完全实现，就可以大量增加农业用水并改变该地区的聚落形态。

克鲁河流域规划兴建的主要水电站及年发电量见图1。

格鲁吉亚的生活用水或工业用水没有从克鲁河取水。农业灌溉用水所占比例很小，渔业倒显得更加重要一些。

4 对克鲁河上游和下游的潜在影响

规划的水坝主要用于水力发电，因此对每年从土耳其流向格鲁吉亚的水量影响非常小。毋庸置疑，跨国河流水量问题不是两国政治争论的焦点。另外，格鲁吉亚的水电也不依赖克鲁河，这明显减少了两国间冲突的可能性。水坝最严重的跨界影响是河流泥沙特性的剧烈改变。关于这方面值得一提的是格鲁吉亚黑海沿岸的侵蚀问题。格鲁吉亚的官方和生态学家发表声明称，土耳其规划的水坝，尤其是基本完工的德瑞勒坝，将阻断河流泥沙特别是维持河流特征和沿岸地形的泥沙及其他冲积物的输移。冲积物是巴统附近海岸线的特色，它们由水流带来的大量泥沙、石块和碎片等在河口及附近海岸线地区沉淀而成，可以抵制海水的侵蚀。因此，预计土耳其上游水坝造成的最严重影响可能是加剧沿岸侵蚀，这不仅威胁到河流三角洲附近的生态系统和海滩，也威胁到巴统的渔业和城区。显而易见，不只是克鲁河引发了巴统地区海岸保护的问题，修建在格鲁吉亚英谷里(Enguri)河和里奥尼(Rioni)河上的水坝也引发了这一问题，这些水坝使黑海侵蚀速度超过河流自然补给的速度。

土耳其和格鲁吉亚基本上都承认水坝将以各种方式改变克鲁河的泥沙运动这一事实，但是对格鲁吉亚海岸线的预期和确切的影响以及巴统地区侵蚀增大的可能性并不认同。一般而言，要预知土耳其规划的基础设施所造成的直接影响并不容易，因为沿岸侵蚀是一个多方面的问题，牵涉到很多因素，各种人为干涉行为也对其造成种种影响。因此，即使在格鲁吉亚境内，对额外的海岸保护所需费用的估算也存在很大差异。

图1 克鲁河流域的主要水电站及年发电量

有关优素费利坝的环境影响评估(EIA)报告和研究数据表明，该水坝的修建将对生物造成严重影响，包括21种濒危植物、12种濒危哺乳动物和2种濒危鱼类。克鲁河流域野生动物保护区的面积为23 200 hm2，其中1 460 hm2(6%)将会消失，并且这个保护区会进一步被分散。具体影响可概况如下。

(1)对21种被国家列为的濒危植物产生不利影响，这些物种除了1种外其他全部为土耳其所特有。这些濒危物种中，两种为优素费利及其周边特有，8种为克鲁河流域特有，6种为阿尔特温－埃尔祖鲁姆(Erzurum)特有。土耳其植物红皮书上显示这21种受影响的物种中，有7种属于极度濒危，5种属于濒危，另外9种属于易危。

(2)对12种被国家列为濒危的哺乳动物产生不利影响，包括野山羊、羚羊、波斯松鼠、林睡鼠、马熊、欧亚獾、灰狼、地中海菊头蝠、小菊头蝠、大鼠耳蝠、普通长翼蝠和伏翼。在这些物种中，地中海蝙蝠和野山羊被列入国际自然保护联合会濒危物种红皮书中。

(3)对2种被国家列为濒危鱼类产生不利影响，即黑海鳟和大点鳟。优素费利坝以及其他计划修建或已完工的水坝阻断了黑海鲑鱼的洄游。水坝的修建将对现有鱼群产生不利影响，由于繁殖所需的溪流和河流栖息地减少，6种鱼群可能再也不会恢复。

(4)对5种蝴蝶(艳丽花弄蝶、珞灰蝶等)和1种蜻蜓等地区珍稀物种存在潜在的不利影响。其中艳丽花弄蝶和这种蜻蜓被列入国际自然保护联合会红皮书中。

5 讨论及结论

过去50 a，土耳其一直在推动周边河流的开发，也一直处于争论的中心。目前GAP项目仅仅只完成了一半，随着剩余项目的继续开发，显然在未来10 a土耳其的水力发电能力还会增强。欧盟对小型水电项目的关注可以促进微型、小型和小规模水力发电项目的开发。

同其他发展中经济体一样，对水坝的负面观点会影响国外投资者和多边机构对其进行投资，不过气候变化问题更令人担忧。不管有没有国外资金支持，土耳其将开发大量水力发电项目。土耳其需要更多的发电容量，且该国仍然具有极为丰富的水电蕴藏量。这显然会在很大程度上促使土耳其寻求加入欧盟，并支持大幅减少二氧化碳排放的主张。

虽然水资源管理能造福人类，但不能忽略河流建坝带来的大量负面影响。在这些负面影响中，土壤侵蚀和盐碱化应最为严重。大量人工湖泊对气候、水文、水属性和野生生物造成了影响，极大地改变了环境系统。成功的水资源管理可以促进地区发展，不过城市化和工业化进程也扰乱了自然环境。

大型水坝的影响范围更广一些。其中移民安置和文化价值丧失(如考古遗址被淹没)等是最棘手的问题。另外，修建水坝的流域地貌变化很大。一些鱼类需要通过洄游来繁殖，但是水坝阻断了这些鱼洄游到上游产卵的通道。土耳其很多水坝发电项目都没有设置过鱼通道。令人意外的是，人工水库同样也产生了大量污染，特别是产生了很多温室气体(主要是甲烷和二氧化碳)。这些水库引起了很高的政治关注，尤其是在半干旱地区，水流和输沙的改变使下游地区变化很大。

随着人口的增加和生活水平的提高，给社会基础设施和资源利用带来了更大的压力。当经济、人口、政治和环境之间出现矛盾时(现在安纳托利亚东南部正面临这样的情况)，不可避免要在成本和收益之间做出选择。大规模灌溉引发了盐碱化和土壤侵蚀，大型水库影响了地方气候并带来极大的污染，如温室气体。土地利用模式的改变使动植物失去了其天然栖息地。另外，促进社会经济发展的城市化和工业化进程使污染程度增加、空气和水的质量下降。

叙利亚和伊朗对阿塔图尔克坝的抗议一直没有停止过。幼发拉底河下游修建的比雷吉克(Birecik)坝和卡尔卡默斯(Karkamis)坝也一直存在争议。这两座水坝属于“调节”坝，即调节水流量，以在阿塔图尔克坝水流高峰期时保护其下游河道附近地区的生态环境。两国在各自国内都修建有调节坝，因此对这类水坝非常熟悉。叙利亚修建的调节坝为阿尔 －巴斯(Al－Baath)坝，位于泰巴盖(Tabqa)坝下游，伊朗修建的调节坝则为底格里斯河上萨达姆(Saddam)坝下游的拜杜什(Badush)坝以及幼发拉底河上卡迪西亚(Qadissiya)坝下游的巴赫达第(Baghdadi)坝。这些新修建的水坝能使土耳其在叙利亚边境下泄更多的经过调节的水流。

在GAP工程的后期阶段，随着越来越多的土地得到灌溉，从田地回流到河里的水质将发生变化。土耳其很清楚所涉及的风险，将会采取更加积极的应对措施。

事实上，沿岸国家的环境状况都不容乐观，因为这些国家向幼发拉底河排放工业污染物和废水，现在幼发拉底河入海口附近的河道和海湾的污染已经到了令人震惊的程度。

GAP工程所在地区的总面积为740万hm2，其中550万hm2受到中度到超强度的侵蚀。在火山和陡峭地区，侵蚀尤其强烈，下层底土和岩石结构裸露在外。现在400万hm2的土地都存在基岩裸露问题。尽管如此，农民还是试图搬走石头来开荒耕种。

由于不恰当和过度的灌溉，盐碱化程度加重。GAP哈兰地区于1995年开始实施灌溉农业，现在15万hm2的土地正面临盐碱化带来的干旱问题。侵蚀也引发了泥沙问题，阿塔图尔克水库10%遭泥沙淤积。不过，因为阿塔图尔克坝上游有凯班和卡拉卡亚坝，所以要将整个阿塔图尔克水库都填满需要500 a时间。土耳其其他水坝的淤积速度则不同，其中很多水库只有50 a的使用期限。

GAP地区的林木和植被覆盖不足，所以也存在土壤侵蚀的问题。综观这些原因，就不难解释为什么GAP所涉及的72.3%的地区土壤侵蚀严重。

阿塔图尔克水库是居民饮用水源之一，而水库周边地区的废水直接流入水库中。虽然目前对这种情况的评估还缺乏足够的数据，但根据之前水库项目的经验可知，目前的健康教育计划和建立的实验室还不足以保护居民免受水源性疾病影响。

要解决底格里斯河－幼发拉底河流域的水资源问题，最重要的一步就是3个沿岸国家坐下来对围绕水资源的系列问题进行认真协商。毫无疑问土耳其在这方面有最大的话语权，不过叙利亚和伊朗有共同利益，若这两国站在同一阵线上，它们在政治协商中将占有更重的分量。若在区域水资源使用问题上达成某种正式协议，获益最多的将是伊朗，因为伊朗一直以来都是耗水量最大的国家，而且往后消耗速度只会越来越快。事实上土耳其对底格里斯河的控制要比幼发拉底河少得多，这可以使底格里斯河河水分流到伊朗，以弥补幼发拉底河流入伊朗水量减少的问题。但是水的含盐量不断增加，且塞尔萨尔(Tharthar)湖和塞尔萨尔运河的容量有限，这也可能会限制将底格里斯河河水分流到伊朗这一方案的制定。随着伊朗继续稳定和改善国内基础设施及经济，它可以和叙利亚一起用珍贵的石油资源向土耳其交换水资源。

在对克鲁河的管理问题上，土耳其和格鲁吉亚之间并没有完善的双边协议。目前还没有适当的涉及水资源管理的法律或组织，克鲁河上的水资源合作得益于土耳其和格鲁吉亚这两个沿岸国家总体上良好的政治关系。克鲁河上的水坝对土耳其和格鲁吉亚环境预期的负面影响是一个值得关注的问题。围绕克鲁河的冲突并非来自水资源分配本身，而是因为泥沙问题。克鲁河上的水坝预计会严重影响河流的泥沙特性，最后会导致巴统附近的侵蚀越来越严重。土耳其已经担负起出资的责任，对边境另一方的水坝进行监控并对造成的影响进行补偿。

土耳其和格鲁吉亚应联手对克鲁河上规划的梯级水坝进行最新的环境影响评价。进行评价时，除了泥沙问题外，还要关注上游影响并对其进行仔细研究。尽管两国关系友好，但是由于法律基础薄弱，缺乏大型组织的支持，两国在水资源合作方面还是会遇到很多麻烦。克鲁河的双边合作、上游影响以及格鲁吉亚黑海沿岸的侵蚀问题需要一个全面长期的方案来解决，黑海多边合作组织可能是一个很好的平台。克鲁河的生态状况和沿岸相关生态系统情况还需通过进一步的科学研究和分析来界定。凭借对泥沙管理问题的详细评估，可以设计和实施多种技术合作方案来减少对下游和上游的负面影响。克鲁河是黑海东部地区最长的河流，开发程度很低，而它又具有很高的水力发电开发潜能，所以它对土耳其有极其重要的经济意义。不过，规划的水坝也可能会严重破坏土耳其上游和格鲁吉亚下游，特别是黑海沿岸阿扎尔省的环境。优素费利坝的环评报告中有些问题还值得商榷，克鲁河多座水坝工程的累积环境影响尚未做调查研究。

上述环评报告低估了优素费利坝的环境影响，据另一份环评报告和相关调查显示，该水坝对整个流域存在极大威胁。这表明累积影响评估及运用规则流程是环评和累积效应评估(CEA)报告中最重要的。水坝和电站是水电工程中比较大的项目，灌溉也是水电工程的一部分。要保证工程的发电效益得到充分发挥，必须加强研发、教育和管理。

GAP工程和克鲁河工程的主要目的是增加土耳其的发电量及发展灌溉农业。工程的实施可以改善人民的生活条件、调配地区资源、提高生产力并给当地人民创造就业机会，从而促进当地的发展。但是，它们也可能从根本上改变所在地的社会结构、传统生产力和城市化类型。有必要根据环境影响报告和累积影响报告对经济、生态和社会问题进行精确的评估。

金 晶 译自美刊《土木工程》2010年第5期

岳 兵

TV213.4

A

1006-0081(2011)09-0014-07

2011-05-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