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轩竹
(沈阳大学 外国语学院,辽宁 沈阳 110044)
坡诗新透视 美自名文出
——《致·海伦》名诗浅析
刘轩竹
(沈阳大学 外国语学院,辽宁 沈阳 110044)
通过分析爱德加·爱伦·坡名诗《致·海伦》,探讨了其对美的表现。从主题、结构、典故运用、修辞选用等方面进行了分析,发掘出诗人的创作灵感源泉。认为作品字里行间让人感悟到作者对美的执著,对爱的执著,全诗浑然一体,因美而爱,因爱而美。
《致·海伦》;爱伦·坡;审美
美的事物总是给人一种心灵上的碰撞,它或是带来身心上的震撼,或是带来视觉上的舒愉。在诗歌艺术中,我们能真正的欣赏到美,这种美无法形容。自古以来多少文人墨客,吟诗作对,泼墨成文,为后人留下千古绝唱,使我们能够欣赏诗中优美的意境。近代文学史上,美国浪漫主义先锋爱伦·坡(Allan Poe)因其独树一帜的创作理论和震撼人心的诗歌作品,成为美国文坛上最具传奇色彩的作家之一,其诗歌中散发出的美对欧美乃至世界文坛都产生了重要影响。
坡的诗歌作品语言和形式精致、优美,内容多样,在任何时代都是“独一无二”的。坡一向主张“为艺术而艺术”,而这一主张几乎贯穿于他所有的诗歌作品中。坡热切追求的是“天国之美”或者说是“超凡之美”。坡在《诗歌原理》中讲到:“如果一个人仅仅是在用诗歌来再现他和世人一样感知到的那些景象、声音、气味、色彩和情趣,不管他的感情是多么的炽热,不管他描写的有多生动,我都得说他还不能证明他配得上诗人这个圣神的称号,远方还有他尚未触及到的东西,我们还有一种尚未解除的焦渴,而他却没能为我们指出解渴的那泓清泉。这种焦渴属于人类的不朽,它是人类不断繁衍生息的结果和标志。它是飞蛾对星星的向往。它不仅是我们对人间之美的感悟,而且是对天国之美的疯狂追逐。”坡心中的美,不是感官上的,而是神圣超凡的,是一种非现实的、纯净的、永恒不变的美。坡在诗歌作品中散发出对神圣超凡美的渴求无人企及,而坡诗《致·海伦》中对这种神圣超凡的美的刻画更是出神入化、登峰造极,读者在读诗的同时,仿佛聆听到了诗人心中流溢出来的美的旋律。
自古以来爱情是诗歌中永恒的主题,爱伦·坡的《致·海伦》也不例外。虽然坡诗歌作品多是以爱情和死亡为主题,但《致·海伦》这首诗所表达出的却是一种另类的唯美爱情。《致·海伦》据坡自己介绍,是为中学一位同学的年轻母亲斯丹娜夫人而作,写的是“我的灵魂的第一次纯洁、理想的爱”[1]。坡在小的时候和他同学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回家晚的时候同学的母亲总是站在自己家窗前(房子在山坡上),手里拿着灯照亮孩子回家的路,而灯光照耀下的女性,在窗上留下了美丽的身型,这种场景深刻地触动了坡幼小的心灵,萌发了爱,点燃了爱之火。然而,爱上同学的母亲,有悖伦理,有悖道德,年少的坡将这份纯纯的、另类的爱埋于心底,直到若干年后斯丹娜夫人因病故去,坡在伤心苦闷之余,才大胆地将这份另类唯美的爱流于笔尖,创作下《致·海伦》一诗。那时的美,那时的爱,就那样地被描绘出来。坡认为:“美是诗歌的唯一正统的领域,获得美感是艺术的最终目的。诗歌不是客观地反映现实,其直接目的,与科学不同,不是真,而是快感。”一首诗歌不应该充满说教的意味,只是灵魂的“强烈而纯净的激动”,是属于彼岸的“神圣美”。因此,诗人的创作不应该追求其社会功能,而是“为诗而诗”,诗歌应该体现出的是一种激情。从地理、历史背景来看,《致·海伦》将对斯丹娜夫人的爱慕和对古希腊史诗《伊利亚特》中的绝世美人海伦的景仰合二为一[2]。而在“Lo!In you brilliant window-niche/How statue-like I see thee stand/The agate lamp within thy hand,Ah/Psyche,from the regions which/Are Holy Land”中,对不可触碰的、另类的爱,对不可企及的美人的倾倒又升华为对艺术,甚至是对真、善、美的无穷无尽的追求。因为在西方文人心中,古希腊和古罗马早已成为一种理想的境地,那里的一切似乎都是至美、至善的。
英文诗歌的结构主要指诗歌的四大特点,即:语音的组合、口语重音、语体形式及内容的衔接。可以说《致·海伦》一诗将英文诗歌的四大特点展现得淋漓尽致。
(1)从语音组合上看。“Like those Nicean barks of yore”连用了五个双元音,达到一种绵远深长的效果,暗示游子归途的遥远;再者,诗中最显著的特点是头韵的应用,“weary”,“way-worn”和“wanderer”都是以[w]开头的单词,给人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2)从口语重音上看。“On desperate seas long wont to roam/Thy hyacinth hair thy classic face/Thy Naiad airs have brought me home/To the glory that was Greece/And the grandeur that was Rome”.全节诗歌重音后移至每行最后一个实词上,使古典美的化身渐渐地在读者眼中清晰起来,典雅的脸庞,飘逸的秀发及女神的风姿映入眼帘,坡在此处尽情抒发着心灵深处的平静与安详。
(3)从语体形式上看。“Ah Psyche from the regions which/Are Holy Land!”长句的运用 ,提升了整首诗的激情,延伸了诗歌感情的外衣,一袭修长的外衣比一身迷你短裙传递出更深、更浓的美的韵味,诗人的心境也在此得以表达、升华,真所谓不到最后,感受不出其诗中折射出来的超凡之美。
(4)从内容衔接上看。第一节“Helen thy beauty is to me/Like those Nicean barks of yore/Thatgently o’er a perfumed sea/The weary wayworn wanderer bore/To hisown native shore”.坡没有单刀直入地描绘对斯丹娜夫人的爱恋与痴迷,而是引入神话中海伦的形象加以描述,用海伦的形象唤回扬帆的、疲惫的游子,恬适的美感油然而生;第二节“On desperate seas long wont to roam/Thy hyacinth hair thy classic face/Thy Naiad airs have brought me home/To the glory that was Greece/And the grandeur that was Rome”.古典美的化身渐渐地靠近现实,斯丹娜夫人的形象映入眼帘,抒发着坡对这份“灵魂深处第一次纯洁的爱”平静与安详的悼念;第三节“Lo!in yon brilliant window-niche/How statue-like I see thee stand/The agate lamp within thy hand!/Psyche from the regions which/Are Holy Land!”坡视野再度开阔起来,朴素、古典的美使人心中冉冉升起娴静纯洁之感,坡不禁感叹“:斯丹娜—— 你就是我灵魂的女神,你一定来自那神圣的土地,美丽的仙乡。”诗歌终了。坡凭借着对语言精湛的驾驭能力,在诗中为读者展现了他游走于神话与现实之间的独到的审美观和美学思想。总体上看,《致·海伦》一诗结构对仗工整,符合古典主义诗歌创作标准,内部结构环环相扣,紧凑凝练,首尾呼应,和谐统一。
《致·海伦》虽然短小,却包含很深的内容,引入了很多经典典故,这就使《致·海伦》这首诗歌意蕴深刻。
(1)“Helen thy beauty is to me/Like those Nicean barks of yore”.一看到海伦的名字便会使读者联想到引起特洛伊战争的美女海伦。海伦是宙斯与少女丽达所生,是希腊古典美的化身。海伦成为斯巴达王后,迷倒特洛伊王子帕里斯,后者成功将她拐带出斯巴达,并煽动士兵将王城扫荡一空,从而引发了长达10年之久的希腊特洛伊之战。作者将这有如史诗般著名的战事引入诗歌,使整首诗具有庞大的气势。
(2)如果说海伦是肉体美的化身的话,那么“Ah Psyche from the regions which/Are Holy Land!”中提及的塞姬就是人类灵魂美的化身。在希腊神话中,塞姬既是美之神,又是灵魂之神,她曾与爱神丘比特相爱,但丘比特为了信守对母亲的誓言,只能和他心爱的姑娘在夜晚相会。塞姬在姐姐们的劝诱下,决定趁着丘比特熟睡之际,揭开爱郎神秘的面纱,塞姬发觉她的爱人并非如他自己所称的“恶魔”,而是个相貌堂堂的美男子,丘比特被惊醒后勃然大怒,拂袖而去,在经历了千辛万苦之后,有情人才终成眷属。坡相信在克服重重困难后会得到美和真爱。
(3)还有月亮女神、牧羊人的故事,“The agate lamp within thy hand!”斯丹娜夫人手里提着的明灯,便出自于月亮女神与牧羊人的典故,月亮女神在天上爱上了这位英俊的牧羊人,可是牧羊人是凡人,不经过神的点化是不会开化的,他在凡尘过着清闲自在,以打猎为生的牧羊人的生活。一次狩猎后,疲倦的牧羊人靠着大树睡着了,月亮女神借此机会将手中的灯油滴入牧羊人的眼睛里,经过点化的牧羊人和月亮女神坠入了爱河,然而好景不长,不听女神劝告的牧羊人,去打猎死在森林中,月亮女神一气之下返回天庭。坡将这样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引入诗歌,无疑也增加了《致·海伦》这首诗歌婉约的内涵。
《致·海伦》一诗中巧妙地运用拟人、比喻、象征等修辞手法来刻画生动的形象,牵引读者的思绪,使读者在潜移默化之中得到美的熏陶。
在第一节“Helen thy beauty is to me/Like those Nicean barks of yore/That gently o’er a perfumed sea/The weary wayworn wanderer bore/To his own native shore”中,坡没有直接描述海伦的美貌,而是用小船来比喻海伦,她将这些疲倦的游子、斗士带回了家乡。然而,读者不禁要问什么使得海伦这样一个弱小女子的形象具有如此巨大的力量呢?众所周知,海伦以无可匹敌的美丽和魅力在希腊神话中被喻为世上最美丽的女人,她是“美”的化身、是“古典美”的象征。西方许多诗人都对她的美格外钟情,德国大文豪歌德在其巨著《浮士德》中,就曾把海伦作为“古典美”的象征,用来表达其对古希腊、古罗马文化的景仰和崇拜。如此有张力的、升华了的美又怎能不牵引着这些疲惫的游子、斗士返回家乡呢!
第二节“On desperate seas long wont to roam/Thy hyacinth hair thy classic face/Thy Naiad airs have brought me home/To the glory that was Greece/And the grandeur that was Rome”接着第一节的意象,尽描了海伦的美貌。海伦的头发是风信子颜色的,也就是紫蓝色的,而且柔顺飘逸,恰似水仙,这样的身姿,这样的颜色,和海水融为一体,既是海浪,又是海伦,将游子指引回家乡,将古希腊、古罗马的美联系在一起。由于古希腊和古罗马具有很深厚的文化底蕴,对古希腊、古罗马的渴求也就是对美的渴求,对欧洲文明发源地的渴求,对当时辉煌的渴求,海伦的美也就是希腊、罗马辉煌的美[3]。
第三节“Lo!In yon brilliant window-niche/How statue-like I see thee stand/The agate lamp within thy hand!/Ah Psyche from the regions which/Are Holy Land!”中明灯之导航的作用在此渐渐明显,导航的人是伟大的,游子回归需要有人导航,海伦如同仙女塞姬一样矗立在那里,美丽的身形再次浮出水面指引疲惫的水手返乡,这种美犹如黑暗中圣洁的灯光,让迷途的人们不由自主地靠近。一旦想到这种美丽,单调的大海也变得“芬芳四溢”。坡在诗中展开了一副奇异神秘的画卷,在芬芳四溢的海面上,轮船缓缓前行,满载着思乡的水手[4]。诗中“小船”“归航”“家”等意象性词汇的选用,也丰富了诗歌的蕴涵,使全诗统一回归意象,美中愈美,美不胜收。
指挥家用手中的魔杖,调动着波澜起伏的音乐语言,诉说着流动的思想和感情;画家用激情和思考凝成的画笔,把红、橙、黄、绿等色墨调合成出神入化的色彩,表现着超凡脱俗的艺术思考和美学趣味;而诗人则用生花妙笔,把平淡无奇的文字,组合成优美、准确而精炼的诗歌语言,抒发满腔的激情。在坡的诗歌世界中,音乐性与情感的高度统一是他毕生追求的理想。在坡二十几年的创作生涯中,一直都在努力实现这个理想。《致·海伦》虽然只有短短三节,但其形式精巧,音韵和谐,恰如其分地表现了那位“精疲力竭的漂泊者”因发现了“理想之美”而感到的平静。全诗通过使用韵脚,达到押韵,使节奏舒缓,韵律美增强了《致·海伦》的音乐性,同时也增加了诗歌的表达张力。诗歌没有小说、散文那样的曲折离奇的故事情节,没有戏剧那样尖锐的矛盾冲突,短短的字里行间是形象、精炼,富于色彩、动感的语言,为读者描绘出一幅栩栩如生的艺术画卷,开拓出“柳暗花明”的艺术境界。《致·海伦》一诗短小精悍,无论是在主题、结构方面,还是在典故运用、修辞方面,都展示了诗人内心的真实感受,赋予“美”这一抽象的概念以具体的形象,给人以无穷的遐想和特有的美感。海伦集中了坡对理想的美丽女性的全部幻想,她的美超乎世俗的概念与想象,是属于仙境的美,是神圣的美。爱伦·坡创造了一个梦境般的世界,创造了一个梦幻般的女神,用诗歌散发出的浪漫气息铸造了其心中神圣之美[5]。坡对美的执著,对爱的执著,浑然一体,因美而爱,因爱而美,诗人的创作不拘一格,不落窠臼,文风隽永,绮丽不俗,诗已读过,诗中韵味浓郁,久久不息。
尽管爱伦·坡绝大部分的诗歌作品,如《乌鸦》《安娜贝尔·李》《献给安妮》《尤拉路姆》等都以死亡为主题,作品中大量运用哥特式词汇,并不厌其烦地对死亡加以精雕细琢,旨在追求悲郁气氛中灵魂上的解脱和升华。但在《致·海伦》一诗中,坡却一反常态,出人意料地运用优美、华丽的辞藻,如诗如画般唯美的意境,为读者展现了其对神圣超凡之美的不懈追求;在《致·海伦》中读者可以感受到坡的思绪一直遨游在无限的遐想中,在远离现实的想象世界里极力探求人类精神的希冀。可以说,《致·海伦》是坡诗歌作品中另类之作、点睛之笔,它将坡的诗歌推向了新的领域、更高的境界,令读者长久回味诗歌中“美”的真谛。
[1] 高迎慧.赏析爱德加·爱伦·坡的《安娜贝尔李》[J].山西高等学校社会科学学报,2004(4):67-69.
[2] 刘向朝.爱伦坡的诗论和诗歌创作[J].琼州大学学报,2006(4):84.
[3] 聂方冲.爱伦坡创作中的“美女之死”[J].江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6(5):72-75.
[4] 叶蔚芳.一颗孤寂的灵魂:埃德加·爱伦·坡诗歌伤感性主题的探寻[J].丽水师范专科学校学报,2001(6):31.
[5] 赵玮.以美铸诗:评《致海伦》一诗中的美[J].河南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4):52-54.
New Views for Allan Poe’s Poetry——Simple Analysis ofTo Helen
L IU Xuanzhu
(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s,Shenyang University,Shenyang 110044,China)
The beauty reflected in Allan Poe’s famous poem:To Helenis analyzed and explored through textual analysis from the following perspective:the theme,structure,literary quotation employment,and part of speech.It is clear that Allan Poe made all serve for his poem composition to gain the beauty.
To Helen;Edgar Allan Poe;aesthetic judgment
I 106.2
A
1008-9225(2011)05-0089-04
2011-04-06
刘轩竹(1979-)女,辽宁沈阳人,沈阳大学讲师。
【责任编辑:王立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