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结构变化视域下的多党合作制度——改革开放后社会分化对中国政党制度的挑战*

2011-08-15 00:46:50贺俊春汪根木
湖北省社会主义学院学报 2011年4期
关键词:党际企业主社会阶层

贺俊春 汪根木

(1.湖北省社会主义学院,湖北 武汉 430062;2.武汉市民族中学,湖北 武汉 430012)

社会结构变化视域下的多党合作制度
——改革开放后社会分化对中国政党制度的挑战*

贺俊春1汪根木2

(1.湖北省社会主义学院,湖北 武汉 430062;2.武汉市民族中学,湖北 武汉 430012)

本文阐述了社会结构的分化对共产党执政合法性基础的影响、对充分发挥民主党派政治参与作用的要求、对党际关系的影响,认为社会结构的变化会促使我国民主政治不断向前发展。

社会结构变化 多党合作制度 党际关系

一、社会结构分化对共产党的执政合法性基础的影响

社会阶层变化必然会影响作为利益表达、社会整合和政治参与渠道的政党,然后再通过政党的变化来影响一个国家的政党制度。中国改革开放后社会结构变化的一大特点就是阶层的分化,社会主义改造后的“两个阶级、一个阶层”的局面被打破,涌现出许多新阶层,这种变化会影响到人们的政党认同。

政党认同根源于政党的政治纲领、组织目标和实际作为。中国共产党是代表无产阶级和贫困人民的组织,共产主义理想激励了无数中国人,同时老一辈革命家以他们的鲜血换来了全中国老百姓对共产党的认同,获得了巨大的合法性基础,革命的话语激励了整整一代人。直到现在,人们还在以这种“回顾性评价”途径来构建对中国共产党的政党认同。但年轻一代进行政党评价时尽管可能会考虑到政党历史,但更多地会考虑政党在现阶段的表现。

1978年以来,以邓小平为代表的党中央领导集体带领中国人民走出了一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这些年来中国飞快的经济增长速度为人民带来了实实在在的物质利益,摆脱了过去“一穷二白”的贫困帽子。可以说全中国人都是改革开放的“既得利益者”,与朝鲜等社会主义国家相比较,人们更能感觉到改革开放的好处。历史的记忆加上现实的表现,中国共产党顺利实现了从革命话语到经济话语的转变。

虽然都是“既得利益者”,但随着社会阶层的分化,不同阶层从改革开放中的获益是不一样的,尤其是生活在有着深厚 “不患寡而患不均”思想传统的中国的人们对于这种不公现象有着更敏锐的感觉。因此不同阶层对中国共产党的认同的程度也不一样。这与建国初期那种全民“一心向党”、“一心跟党走”的局面是不一样的。

以农业为主要或唯一收入来源的农民,由于几乎不拥有任何组织资源,他们所拥有的文化资源和经济资源也远远低于其他社会阶层,从而决定了这一阶层或者说群体在整个社会阶层结构中处于较低的收入水平和社会地位。随着经济地位的相对下降,农民阶级原有的政治荣誉感和优越感也逐渐失落,人们不再以“贫农”的身份感到自豪。政治身份对农民的影响不再像过去那样那么重要,反过来,农民的经济状况决定了他们受尊敬的程度和在社会上的地位,而这些也反映到了对政党的认同上。四川省奉节县的一个调查报告显示了农村党支部的状况,从中可以看出人们的政党认同态度:奉节县16751名党员中,50岁以上的占党员总数的75.4%,其中60岁以上的占30%。[1](P134)这些年龄比较大的党员大都出生于上个世纪的40年代和50年代,那正是革命话语流行的年代,那个年代的人以加入中国共产党为荣。但在现阶段,农村党员年龄结构出现断层,在奉节县党员中中年、青年的比例不到25%。不仅在四川奉节县,在笔者接触到的几个农村地方,也很少有年轻人加入政党组织。

以加入政党组织来衡量人们的政党认同虽然不尽很科学,但确可从侧面反映人们对于政党的态度。农业税费改革之前些年,农村干群关系紧张,党员先锋模范作用差,在群众中丧失威信,这些都影响了人们的政党认同。有研究者发现在某些农村存在着除政党之外的多种组织,党组织作用甚微,人们更多地去寻求其他组织资源。

新兴社会阶层可以说是中国改革开放政策的最大受益者,用李强的话说就是 “特殊获益群体”。正是因为他们获得了巨大的利益,才从原来的那种贫困状态解放出来,也正是他们打破了原有计划经济体制下的“两个阶级一个阶层”的简单局面,他们的出现使得中国的社会结构呈现出多姿多彩的面貌。可以说他们是社会生活中的活跃者,是“经济精英”。那么他们的政党认同情况怎么样呢?因为私营企业主是最能够代表新兴社会阶层群体,我们试分析私营企业主的情况。

“中国私营企业课题研究组的一份调查报告显示,私有企业主中的党员比例为:1993年为13.1%,1995年为17.1%,1997年为16.6%,2000年为19.8%。”[2]“2003年公布的 ‘中国第五次私营企业抽样调查数据及分析’显示,2002年底,在被调查企业中,29.9%的私营企业家是中共党员。党员比例比上几次调查时大幅度提高的主要原因是公有制企业改制后党员企业主的大量加入。在被调查企业中,由国有和集体企业改制过来的企业数量高达833个,其中有422个改制后的企业主为中共党员,占党员总数的13.1%。调查报告显示,从党员私营企业主的入党时间看,90%以上都是创办企业前加入党组织的。当然,江泽民总书记2001年‘七一’讲话中,隐含着私人企业主也可以入党的意思,也有一定的影响。但在‘七一’讲话之后入党的私营企业家还不算太多,被调查者中只有16人,占党员总数的0.5%。”[1](P238)从以上数据可以看出,私营企业主中的党员比例虽然在缓慢增长,但所占比例仍然不高,除了2002年的比例达到了29.9%外,其余年份均在20%以下,而2002年私营企业主入党比例增长实质上只有16.8%,比前述调查的2000年的19.8%还要低。这其中可能有一些样本选择和调查方法、统计方法不一样的原因,但至少说明没有大幅度提高。而且私营企业主加入中国共产党的动机也并不全是对共产党的政策纲领的认同,在很大程度上是出于对其私人利益的考虑。“为什么参政意识这样强烈呢?调查表明,22%左右的答卷是因为经济实力增强以后,在政治上寻找靠山,为了有说话的地方;20%左右是寻找发表意见,保护自身权益的渠道;20%左右是想通过担任政治、社会职务以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还有20%左右是因为认为担任某种职务对客户来说也是一种信誉,便于企业进一步发展。”[1](P239)

在农民和私营企业主中党员的低比例和参政动机说明人们的注意力已集中于经济上的发展,更看重经济上的地位。人们对中国共产党政党认同的弱化对于巩固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地位来说是一种挑战,中国共产党应该如何面对这样一种挑战,从而达到巩固自身领导地位的目的,是一个需要长时期探讨的课题。

二、新兴社会阶层的出现要求充分发挥民主党派的政治参与渠道的作用

改革开放以来,社会结构最大的一个变化就是新的社会阶层的兴起,这些新的社会阶层是:“民营科技企业的创业人员和技术人员、受聘于外资企业的管理技术人员、个体户、私营企业主、中介组织的从业人员、自由职业人员。”新兴阶层以知识分子为主体,政治参与热情高,且呈现出强烈的功利性。但是他们大多数都不是中共党员,没有被纳入共产党的组织体制,从一些调查结果看,他们加入中共的意愿也不是十分强烈;而且他们对现阶段的民主党派的作用和功能的认同程度也不高,认为民主党派应该发挥更实在的作用,而不是“花瓶和摆设”,要求提高民主党派在政治中的地位,加强它们在实际工作生活中的作用,从而实现民主党派的良性循环发展。

从以往相关研究发现,在新社会阶层中通过制度化手段参与政治的比例并不高。他们是否就不与政治联系呢?在政府掌握着大多数资源的中国,这种可能性非常低。那么他们利用什么样的渠道来参与政治,从而达到维护自身利益的目的?显然在制度化渠道之外有着其他的途径,比如私人关系。这从各种同学会、同乡会等自发民间组织的兴盛中可以窥见一斑。这种政治参与热情与政治参与制度化的非比例发展给中国社会发展带来了不稳定的因素,使新社会阶层政治参与的制度化整合成为一项很紧迫的任务。

新兴社会阶层的出现要求民主党派更好地代表各阶层的利益、发挥利益表达桥梁作用。首先,各民主党派的基本性质决定了它必须解决新社会阶层的问题。各民主党派的社会基础是知识分子和各行各业的中高级专家,新社会阶层正是属于这一群体中的一部分,因此作为本阶层的利益代表的民主党派应该要把解决好这一阶层的利益表达问题作为自己的一项基本任务。虽然2001年“七一”讲话隐指私人企业主等新社会阶层也可以入党,但是由于共产党的阶级属性的限制和它作为执政党必须要代表全中国人民绝大多数人的利益的局限,注定了解决新社会阶层利益表达问题的主体应该是作为参政党的各民主党派。

其次,各民主党派参与政治的方式为解决新社会阶层利益表达问题提供了可能。从多党合作制度建立以来,各民主党派已形成了一个制度化的参与政治的渠道,其参与政治的方式和程序都由相关法律法规作出了明确规定,并且在近些年里发挥了重要作用。这些都为引导新社会阶层参与政治提供了范本。

正如国家与社会可以双强的关系一样,民主党派力量的加强可以让它更好地履行参政议政和民主监督的功能,可以更好地促使共产党朝着良好方面发展。当然,促进民主党派发展的前提是坚持共产党的领导。

三、社会结构变化对党际关系的影响

“政治和谐是社会和谐的重要组成部分,政党和谐则是政治和谐发展的重要体现。”[3]构建和谐的党际关系对于我国构建和谐社会来说非常重要,因为在政党政治时代政党行为已经深入到了国家政治、经济、文化生活的每一个角落。政党作为利益表达渠道、政治沟通渠道、政治稳定器,它的作为直接影响到一个国家的发展。政党本身特殊的功能使得它在构建和谐社会中必然要发挥不可替代的作用。中国特色政党制度的制度设计初衷使得政党关系和谐发展成为中国政党制度的必然要求。我国的多党合作制度与外国政党制度的一个根本区别就在于:在制度设计之初,我们就强调党际之间的和谐而非党际之间的竞争。共产党与各参政党之间是一种合作与协商的关系,而不是如西方国家里的政党一样,在野党活动的目的就是推翻执政党的执政地位以取而代之。制度设计的初衷使得党际关系和谐成为可能。

可能并不等于现实。制度设计初衷能否得到有效实现关键在于看它与生态环境的互动关系如何。党际关系作为一个存在于复杂客观环境之中的利益关系,它的状态如何必然要受到来自于周围各种环境的影响,尤其是社会结构变化方面的作用。

从积极的影响来说,社会阶层的分化使我国政党制度中的和谐因素能得到充分发挥。第一,知识分子队伍的扩大、新兴社会阶层的出现使民主党派的社会基础得到扩大,民主党派的力量得到加强,有利于民主党派更好地发挥民主监督、参政议政的职能。第二,阶层结构的分化,使意识形态呈现出多样化发展的趋势,打破了解放初期的盲目个人崇拜的局面和理论的教条主义倾向,为政党和谐发展提供了良好的精神环境。第三,工人阶级、农民阶级的分化改变了共产党的阶级基础,利益主体的增多和利益的多元化使共产党必须增强其主导意识形态的灵活性和方针政策的多样性,重视和尊重民主党派存在的价值和作用。这些都为党际关系和谐发展奠定了基础。

从消极影响来看,坚持共产党的领导,是中国多党合作制度的核心,否定了这一点,就不是中国特色的政党制度。但在新时期中,由于社会结构的分化带来的意识形态的裂变使得有的人对中国特色政治制度提出异议,他们受国外政党制度的影响,提出也要在中国实行政党轮流执政,这些都成为影响我国党际关系和谐发展的不稳定因素。

四、社会结构变化促使我国民主政治不断向前发展

民主政治既是一种“人民拥有权力”的状态,也是一种“人民行使权力”的制度安排。总之,民主与人民有关,人民的内部社会结构分化状态直接决定着民主的状态。社会结构过分单一或者社会结构过于分化都为集权制创造了条件,只有在社会结构适度分化的状态下,才使真正的民主成为可能。

建国初期中国的社会结构很简单,就是“两个阶级一个阶层”。不管是在农民阶级内部还是在工人阶级内部,或者是在知识分子内部,甚至是阶层之间,人们的经济地位都非常的相似。应该说,那是一个用共产主义理想支撑的绝对平等的时代。在那时,两种截然不同的政治现象同时存在,一方面是中央高度集权的经济体制,另一方面却是民主的极度爆发,两种互不相容的体制却在互相渗透。经济上的集权与经济结构的过分单一使得人们对于经济地位的改变无法抱有希望,只好把注意力转向政治领域。在政治领域,人民的民主权利得到了充分地行使,但这种民主权力却被滥用,民主被异化:人们之间互相争斗,甚至言论自由都受到了限制;民主成为一种反对别人的武器,人们之间互不信任,无序化的民主政治参与呈增长趋势。人们过度地行使民主权力,使社会成为霍布斯所说的“不过是一切人反对一切人的战争状态”。

民主需要成本,经济的发展为人们提供了追求民主的物质基础,而社会结构的分化为人们追求更高层次的民主提供了动力。

许多学者曾研究过经济发展与民主的关系,他们都认为经济发展与民主水平成一种正相关关系:也就是经济发展水平越低,民主水平就越低;经济发展水平越高,民主水平就越高。这个理论成立的理由有二:第一,经济发展解放了生产力,使人们从物质生产中解放出来,有时间去追求、享受政治上的权利和权力;第二,经济发展为人们行使民主权利提供了物质基础,能够负担民主成本。

我们认为社会结构的分化与民主水平的关系呈现出一种倒U字型关系:社会结构过分单一与过分分化都会使民主水平降低,而只有社会结构的适度分化才能回到民主水平的高点。

[1]杨继绳.中国当代社会各阶层分析[M].甘肃人民出版社,2006.

[2]中国私营企业研究课题组.中国私营企业调查报告[J].财经,2003.

[3]齐卫平.政党和谐: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和谐发展的要求[J].上海市社会主义学院学报,2005,(3).

D665

A

1671-2803(2011)04-0045-04

2011-05-21

1.贺俊春(1979—),女,安徽安庆人,湖北省社会主义学院教师;2.汪根木(1972—),男,安徽安庆人,武汉市民族中学教师。

王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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