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政治生活中个体的自我真实性

2011-08-15 00:45张晓丽
河北经贸大学学报(综合版) 2011年2期
关键词:真实性个体道德

张晓丽

(北京师范大学 哲学与社会学学院,北京 100875)

●政治学研究

论政治生活中个体的自我真实性

张晓丽

(北京师范大学 哲学与社会学学院,北京 100875)

在政治生活中,个体利益和国家利益突出表现为一种矛盾形式,这个矛盾最终落在个体的本体诉求上,对个体的本质探寻是一种对“自我真实性”的确证,证明活动细化为对“主体”自我的发掘以及对“客体”自我的发展,“主体”自我的达成成就是理想的“道德自我”,而“客体”自我的确立成就是现实的“道德自我”。现实的“道德自我”最容易与国家发生碰撞,并且在经济生活中产生消极影响,即自恋与利己的状态。

自我真实性;“主体”自我;“客体”自我;“中人”道德

一、政治语境下的个体和国家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为能,讲信和睦。不读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①这是孔子描述的关于人类生活的理想图景。在这里,不敢说这样的生活也是政治国家意志追求的理想国家,因为在它诞生的那个时代,还没有类同于今天政治体系的所承认的合理方面。但是,显而易见的是,它包含了理想政治生活的雏形,其中,“选贤为能,讲信和睦”分别从国家目的和个人品性方面提出了要求;而“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等描述则明显对政府功能作出了有效界定。如果社会的发展轨迹和《礼运》篇的内容大致契合,那么,这样的社会生活一定是人们乐于接受的。事实上,千百年来人类还从未在真正意义上达到如此和睦的体验:不论是由少数贵族统掌的政府,还是从一般主权意义上抽象出来的国家,以一种主权姿态和个体发生碰撞的时候,溅出的火花始终是矛盾的。政治家的工作在于从调和矛盾入手,在一种双赢的局面上把握国家和个人的利益命脉;而哲学家要做的是,通过理性的思考,为政治国家的建构寻找一条合理的出路。

人有权利选择合乎己意的生活。但是,总有外界的纷扰打乱原初设定的理想计划。这个因素可能是或者必然是他人、统治阶级、社会乃至国家。换句话说,这种以一对多的模式是相异价值体系发生冲突的根源。当个人与他人发生矛盾时,我们可以寻求一个第三方对双方进行一种调解活动。当然,这个第三方要做一些前期工作,即对双方价值所向或利益所向进行大致了解。只有这样才能综合双方都承认的合理因素进行一种基于客观态度的分析,才能找到最起码的出路。

从现代意义上看,矛盾双方显然是个体和国家,如何理性地把握这两方的利益是深入分析前必须予以重视的最基础的工作。历史到目前呈现给我们的是国家的一些具体措施有碍于个体利益的诉求,从而凌驾于个体之上束缚了个性的全面发展。因此,个体总会在意识上和行动上表现出一种反抗情绪,这种反抗促进了个体自我意识的觉醒,也激发了国家之内的一些制度调整。可以说,现代个体意识和现代国家体制都有一个嬗变过程,是历史发展的结果,想要在个体和国家之间寻找一个平衡点,或者说架起一座沟通的桥梁,首先要对个体和国家的发展脉络有个清晰的认识。

二、何为个体?何谓国家?

概括地说,个体和国家发展遵循两条路线:一方面,从总体存在中抽离出部分存在的个性发展轨迹以及由普遍道德约束到强制管理的国家发展历程。具体来讲,就是人对自身的关注最初是放在类存在的视角下来解读的,然后逐渐地,类本质问题因为滞后于科学的发展,或者说它的现实有效性没能完全地凸显出来,因而人们急于用一种立竿见影的手段来缓和自身与环境的摩擦。随着科学的发展及物质环境的改善,人类的世俗追求从价值姿态转换为一种能力确证。这是科技成果的内在张力影响的结果。在以往谈论的众多品质中,最符合这一要求的理性被推举出来,人类把所有潜力归置于理性,对人是什么问题的追溯也逐渐转变到人可以做什么的视域上来。此时,人从总体存在中抽离出来,对理性的高扬独树一帜地发展了人类处理世俗事务的能力。于是,原本一种道德人格和人性结构合而为一的状态逐渐瓦解,在理性能力凸显的同时,道德被迫抽身出来,成为一种外在规范。对理性的遵从,导致个体倾向于对自身潜力的把握。

另一方面,国家的发展总体上有条线索,即从执行手段上来讲,符合普遍道德约束到强制管理的规律。我们都知道,人的存在方式带有群居的特征,这不仅表现为自然资源的共享,也表现为精神领域内的互通。所以,人从一开始就处于一种共同体的支配下。原始社会表现为一种由家庭和家族组成的“部落”形式,之后发展为以氏族、民族为基础的“社会”组织,再以后也就是到目前为止,具有一定政治性的人群组成了国家。柏拉图在《理想国》中曾经指出,“我们建立这个国家的目标并不是为了某一个阶级的单独突出的幸福,而是为了全体公民的最大幸福”②;另外,他的弟子亚里士多德在对“城邦”概念进行论证时也做过如下说明:“一切社会团体的建立,其目的总是为了完成某些善业……既然一切社会团体都以善业为目的,那么我们也可以说社会团体中最高而包含最广的一种,它所求的善业也一定是最高而最广的,这种高而广的社会团体就是所谓‘城邦’,即政治社团”③。不论传统意义上的国家怎样定义,它始终蕴含着一个道德目标,这个道德目标往往浓缩到民族的视域下激励个人向一种总体“善”的方向去努力。因为这个时候,人类还把自身的发展归结为外因的诱导,虽然这个外因确乎来自于自我内心的驱动力。

从经历以“平等、民主、自由、博爱”的启蒙运动开始,人类从神性的桎梏中解放出来,不仅开始关注个性,也逐渐打破了抽象的道德目标为社会设立的屏障,希求为个性发展扫除障碍,寻找出路。也许从哲学的意义上来讲,理性比智慧更具本体论的意义,无论如何,科学的进步或多或少地影响了人类对理性的重视。这样,一个直接后果便是个体能力凸显的同时,效率超越了道德成为支配人们生活的第一驱动力。人类的视域聚焦于经济生活之内,政治生活成为经济生活的依附,或者直白地说,政治生活是为了经济生活服务的。这里需要说明的是,国家不是不讲道德,只是试图控制道德领域。国家是社会集权发展的结果,以往的社会表现为松散的个性特征的联合;而近现代意义上的国家则着力刻画出一种“合法的,表现整体公共意志的强权”④。因此,为了均衡各方利益,国家成为一个行动者,它开始进入实践领域,大规模地制定法律政策。于是,一个完整意义上的现代政治社会诞生了。

三、在本体意义上展开的“自我真实性”

通过对个体与国家的历史性审视不难看出,虽然二者都有各自的发展轨迹,但是却有一个交叉点——“人”。不论是对人的自我本质的确证,还是对人所组成的社会组织形式的理论探索都离不开对“人”本身的关注。人是一种具有内在深度的存在物,他的存在依靠两个因素来确证:其一为自然环境即物质世界的确定性;其二为人性的真实性。物质世界的确定性保障了人存在的前提条件,而人性的真实性才是人的生活的真正展开。所以笔者认为经济生活为人类提供了享受他自身所需要的条件,而政治生活则是为了建构一个更加合乎人性的结构。毋庸置疑,人的全部价值必定要在人性层面展开。笔者认为,人性深处最能被称为本体的是一种道德感,它既不同于康德所论证的先天道德律,也异于情感主义者所标榜的道德情感,而是一种先天能力。

道德感作为一种潜在能力包含了个体自我的真实性。这种真实性内部又分化为“主体”的自我与“客体”的自我两个环节。人的自我确证也就相应地表现为“主我”认同与“客我”认同两个过程。“主我”认同使个体朝着“为我的存在”方向发展,“客我”认同则朝着“为他的存在”努力。作为确证结果,“主我”认同表现为个体对自我本身的内部矛盾的协调,即灵与肉,精神生活与物质生活之间的矛盾。“主我”认同的达成成就了一个理想的“道德自我”;而“客我”认同主要协调的是本质力量外化后表现于关系中的整体利益与个体利益、社会价值与自我价值以及义务与权利等之间的矛盾,所以“客我”认同的达成更多地表现为一种现实的“道德自我”。二者尊奉的逻辑关系应是由“主体自我”逐渐向“客体自我”过渡,也就是先由自我固有潜能的充分发展再到按照外在要求塑造自己,或是倾向于认同一种普遍模式。当然,一个成熟的个体表现出来的往往是客体自我与主体自我的交叉式发展,或者说是同步发展。伴随着发展过程的认同感,亦随之表现为自在向自为的过渡。由此,正如上文所提到的,人的存在渐渐依附于外在于自身的其他客观存在,这种存在可以是物质的实体,也可以是被当作客观对象的他人。

与此相似,对国家本质的剖析是较容易的。马克思曾做过经典的说明:“国家是基于一定的生产关系而建立起来的主权形式,而生产关系的基础是生产力,所以国家必定包含着物质的力量,也就是说,国家的一个基础因素是人类的经济生活。”前面说到个体与国家之间有条利益中线,围绕利益中线将个体和国家联系起来的也是经济生活。在经济生活中,“自我真实性”与事物的“确定性”是同向发展的两条主线,对自我真实性的追求客观上促进了物质环境的发展。具体地说,“自我真实性”的确证在经济生活中主要发展的是“客体”自我的方面。在确证过程中,个体希望自己与他人无异,并且希冀和他人之间建立一种联系,在诸多联系网中凸显出个人的能力。当这种活动表现积极时,传达给我们的就是个体富于理性且有责任感的状态;当这种活动向消极的方向发展时,就表现为无法平衡自己与他人的关系,也就是一种自恋与利己的状态。

商品经济的发展促进了权利意识的觉醒。利益中线所不能平衡的乃是“自我真实性”确证过程中“客我”认同的消极方面。如果对“自我真实性”的认识朝向的是积极方面,那么,理性会很好地把握个体身份,确保自身的要求符合利益中线,这样一来,个体与国家的矛盾在某种程度上就会弱化,政治社会也会尽可能平稳、有序的发展。关于“自我真实性”这一点,“主体”自我的确立是受道德约束的,道德感不仅支持了“主体”自我的展开,也促进了“客体”自我的发展。美德是人的内在品质,表现于外在时就是一个人的习惯性行为方式。美德的培养依赖于他者的存在,而其培养的程度如何需要对他者的存在进行划分。如若他者是熟人的氛围,那么可以激发个体最真实确定性的显现;如若周遭的人不过是陌生的过客,那么美德的培养过程容易遭遇“规则”的阻碍,即个体不得不对现实情况进行妥协。因此,在经济高度发达的社会中,处处可见的乃是一种“中人”的道德。何谓“中人”?引用王安石的话:“夫出中人之上者,虽穷而不失为君子;出中人以下者,虽泰而不失为小人。唯中人不然,穷则为小人,泰则为君子。计天下之士,出中人之上者,千百而无十一,穷而为小人,泰而为君子,则天下皆是也。”⑤可以看出,“中人”是一种没有绝对道德约束力的行动体,他们根据自身利益需求不断转换自己的行为方式,从根本上说,这是道德感没有完全发挥作用的表现。以经济为重的社会容不下人们具有太多的美德,只为拥有“中人”道德的个体留下了足够的生存空间。但是,“中人”中的能人往往没有远见卓识,也许他们聪明,但却缺乏智慧,这些人引导的文明对人类发展来说是危险的,所以这方面的美德建设是重要环节,值得进一步探索。

注释:

①胡平生、陈美兰译注:《礼记·孝经》之《礼运》篇,中华书局,2007年版,第15页。

②柏拉图:《理想国》,商务印书馆,1986年版,第133页。

③亚里士多德:《政治学》,商务印书馆,1965年版,第3页。

④丁大同:《国家与道德》,山东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30页。

⑤刘学锴、余恕诚译注:《王安石文选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11页。

[1]【法】卢梭.社会契约论[M].何兆武,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

[2]【法】卢梭.爱弥儿[M].李平沤,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78.

[3]丁大同.国家与道德[M].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2007.

[4]杨楹,卢坤.政治:一个伦理话题[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8.

[5]【英】伯特兰·罗素.伦理学和政治学中的人类社会[M].肖巍,译.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6.

[6]【英】安东尼·吉登斯.现代性与自我认同[M].赵旭东,方文,译.北京:三联书店,1998.

[7]寇东亮.作为个人品德的自我认同[J].伦理学探索,2010,(2).

On Individual Self-authenticity in Political Life

Zhang Xiaoli

In the political life,there exits something contradictory between individual interests and state ones,and this contradiction generates from the ontology demands of the individual.The activity of seeking one's ontology is actually a confirmation for self-authenticity and proves that refining activities are the excavation of self-subject and the development of self-object.The achievement of self-subject presents the ideal moral-self,while the achievement of self-object gives us a real moral-self.There must be a conflict between the state and moral-self in the real world,which plays a negative effect in economic life,namely,a state of narcissus and egoism.

self-authenticity;self-subject;self-object;the virtue of people who have no-firm attitude toward moral

B825

A

1673-1573(2011)02-0009-03

2011-05-23

张晓丽(1985-),女,山西太原人,北京师范大学哲学与社会学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政治伦理。

责任编辑、校对:秦学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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