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 踔
(1.同济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上海200092;2.贺州学院人文与管理系,广西贺州542800)
“世界交往”与人的全面发展
唐 踔1,2
(1.同济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上海200092;2.贺州学院人文与管理系,广西贺州542800)
按照马克思主义的解释,人的全面发展包括人的需要、人的社会关系、人的个性以及人的能力发展几个方面。马克思“世界交往”思想与人的全面发展具有高度饿关联性:“世界交往”才能保存和发展人的全面发展所必须的生产力;只有“世界交往”才能获得利用全球全面的生产能力;“总体的人”和自由人的联合体的存在和生成离不开“世界交往”;“世界交往”形成人与人之间的全面的依存关系和全面丰富的社会关系;“世界交往”是实现人的全面发展的理想社会——共产主义的条件。
马克思恩格斯;“世界交往”;人的全面发展;关联
人的全面发展是当今时代向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提出的一个重大课题,是贯彻和实践以“以人为本”为核心科学发展观的要求。马克思交往理论的研究为这一课题的科学解答提供了一个崭新的视角和有益的思路。人的全面发展是社会发展的最终目标。马克思特别关注人的全面发展问题,他认为交往的世界普遍性和人的全面发展是密切联系、不可分割的,二者相互作用、互动发展。交往既是一种活动性范畴,又是一种关系性范畴。交往作为一种关系性范畴是人本身所特有的,是人实现其本质的存在方式,更是人实现自身发展的重要途径。人的问题一直居于马克思恩格斯思考的中心地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马克思主义就是人学,这一点对交往理论而言也不例外。交往只有在作为主体的人之间展开才是可能的,不管是家庭、氏族、民族,抑或国家之间的交往,最终还是要归结到共同体成员之间的交往上。
探讨“世界交往”理论与人的全面发展的关系首先涉及到对“人的全面发展”的准确理解。人的发展是指“每个人”,即“社会的每一个成员”的发展,包括人的体力、智力、个性和交往能力的发展等。人的全面发展与片面发展相对,是指人的本质的全面展开和丰富。马克思恩格斯所说的人的全面发展,是指每个人既要自由地发展和发挥自己的全部力量和才干,又要把其他人的全面发展看作自己发展的条件。每个人的全面发展不仅不阻碍其他人的全面发展,而且能促进其他人的全面发展。正如马克思所言,“任何人都没有特定的活动范围,每个人都可以在任何部门内发展”。[1](P37)人的全面发展不仅指“全面”,而且包含着“自由、充分的发展”,全面发展是把人的自由发展和充分发展包含在其中的。自由发展指的是人作为主体自觉、自愿、自主的发展;充分发展是人们全面自由发展的程度问题。人的全面发展其丰富的内涵可从多重视角来加以探究。
人的全面发展与人的需要紧密相连。马克思指出:“人以其需要的无限性和广泛性区别于其他一切动物。”[2](P130)人的需要是随着人类历史的进步而不断发展的,呈现出一种上升的趋势。马克思恩格斯认为,在实践中,“已经得到满足的第一个需要本身,满足需要的活动和已经获得的为满足需要用的工具,又引起新的需要”。[1](P31)从某种意义上说,一部人的全面发展史就是人的动物需要与文化需要反比例变化的历史,亦是一部人类需要不断扩大的发展史。显然,要推动人全面发展,必须不断升华人的需要。
马克思认为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人的社会关系规定了人的本质。社会关系是什么样的,人也就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的发展取决于和他直接或间接进行交往的其他一切人的发展。”[1](P515)由此可见,作为现实的人的本质,是由其所处的社会关系的总和所规定,并且必然随着社会关系的变化而变化的。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可以说,人的全面发展就是人的社会关系的不断丰富和发展。社会关系的丰富性表现在它具有经济关系、政治关系、思想关系和文化关系;具有国家关系、地区关系和民族关系等等。
“全部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无疑是有生命的个人的存在。”[3](P67)因此,人的全面发展必然要落实在每个人的自由个性的发展方面。所谓个性是指个人独特的主体性,其中包括人的社会关系、社会实践能力和适应能力、文化素质和道德素质、体力和智力等等。人的个性的充分展示,指的是个人关系和个人能力的普遍性和全面性,它不再受到压抑,不再只是局限在少数人或某些阶层身上,每个人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不断得到提高,个人素质不断完善。
能力,通常是指人们所具有的各种活动本领,是人的综合素质的集中体现,也是人们在面对来自环境的各种挑战时所表现出来的特殊力量。[4]人的能力是人的本质力量的具体体现。人的能力的大小、高低,与个人先天的自然禀赋有着一定的关系,但主要取决于后天的自觉训练和努力提高。人的能力的全面发展,指的是将人的丰富的能力最大限度地发挥出来。人的全面发展自然包括人的能力的不断发展和增强。
实现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是马克思关于未来社会的理想目标。未来社会的本质特征就是“建立在个人全面发展和他们共同的社会生产能力成为他们的社会财富这一基础上的自由个性。”[5](P104)促进人的全面发展是马克思主义的本质要求,共产主义社会是实现人类自由而全面发展的社会形态。1867年,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提出:共产主义社会是“一个更高级的、以每个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为基本原则的社会形式”。[6](P649)
人的全面发展包括一系列问题,其中,最根本的是人的全面发展的实现条件问题。就人的全面发展的条件来说,生产力和社会关系是社会中个人发展的不同方面,其中,生产力的发展对人的全面发展起着最终的决定性作用,并制约着人的社会关系的发展。这是因为,生产力的发展为人的全面发展提供丰厚的物质基础、丰富的精神文化产品、丰富的社会关系、充足的自由时间,从而满足人的物质生活需要、精神生活需要、交往的需要和为人的全面发展提供时间条件。[7]马克思指出:“作为过去取得的一切自由的基础是有限的生产力;受这种生产力所制约的、不能满足整个社会的生产,使得人们的发展只能具有这样的形式:一些人靠另一些人来满足自己的需要,因而一些人(少数)得到了发展的垄断权;而另一些人(多数)经常地为满足最迫切的需要而进行斗争,因而暂时(即在新的革命的生产力产生以前)失去任何发展的可能性。”[1](P507)在资本主义社会之前,包括资本主义社会,在生产力还不是太发达的情况下,生产力的发展所惠及的只是少数人,大多数处于无权状态的阶层还是被压迫、被剥削的对象,根本谈不上全面发展的问题。交往的存在,特别是从地域交往向世界交往的转变,为实现大多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提供了条件和机遇。“世界交往”使得生产力的传承和先进生产力在全球范围内的传播成为可能。
“只有交往具有世界性质,并以大工业为基础的时候,只有在一切民族都卷入竞争的时候,保存住已创造出来的生产力才有保障”[3](P61)。马克思明确指出:“生产力或一般财富从趋势和可能性来看的普遍发展成了基础。同样,交往的普遍性,从而世界市场成了基础。这种基础是个人全面发展的可能性。”[8](P36)如果没有生产力和交往的普遍发展,人“会依然处于地方的、笼罩着迷信气氛的‘状态’”。在这样的境况下,人的一切活动只能围绕生存而进行,人们根本不可能获得全面发展,甚至不可能提出全面发展的目标和任务。世界交往促进生产力的发展。不同社会形态之间的交流缩短了社会发展的进程,增强了社会发展的活力。“某一个地方创造出来的生产力,特别是发明,在往后的发展中是否会失传,取决于交往扩展的情况。当交往只限于毗邻地区的时候,每一种发明在每一个地方都必须重新开始;……在历史发展的最初阶段,每天都在重新发明,而且每个地方都是单独进行的。发达的生产力,即使在通商相当广泛的情况下,也难免遭到彻底的毁灭。……只有在交往具有世界性质,并以大工业为基础的时候,只有在一切民族都卷入竞争的时候,保存住已创造出来的生产力才有了保障。”[1](P61-62)“世界交往”使人类社会越来越成为一个整体,各个民族、地区的发展日益受到世界整体相互依赖性的限制。彼此之间通过互相借鉴、继承,不必一切从头做起,从而可能出现跳跃性的发展。
人的解放和自由全面发展的问题一直是马克思的世界历史理论的主题。在马克思看来,人类只有到了历史转变为世界历史的条件下才有资格谈论自己的所谓解放和全面发展问题。以生产力和交往的普遍发展为基本内容和标志的世界历史是使人的解放和全面发展问题成为一个现实问题的历史基础,是把人的解放和全面发展提到实践的高度的可靠根据。按照马克思的理解,在生产力发展达到一定阶段而未高度发展时,单个的人随着自己的活动扩大为世界历史性的活动,越来越受到对他们来说是异己力量的支配,受到日益扩大的、归根到底表现为世界市场的力量的支配。而随着生产力的巨大增长和高度发展,随着世界交往的建立、扩大、加深,历史转变为世界历史,地域性的个人转变为世界历史性的、经验上普遍的个人,世界历史为个人全面自由的发展提供了广阔的条件。自从历史开始向世界历史的转变,世界经济、政治、思想文化的相互影响、相互渗透,使每一国家、民族不可能置身于世界历史这个整体之外而获得其自身的生存和发展,在这个宏大的世界历史背景下,个人才能不断实现全面、自由的发展。在马克思看来,“每一个单个人的解放的程度是与历史完全转变为世界历史的程度一致的。”因为“世界交往”,“单个人才能摆脱种种民族局限和地域局限而同整个世界的生产(也同精神生产)发生实际联系,才能获得利用全球的这种全面的生产(人们所创造的一切)的能力。”[9](P34)只有世界交往才能使人的活动和能力得到充分发展和自主变换。在狭隘的地域性的存在中,由于人们之间的交往极其有限,人的生产能力只是在狭窄的范围内和孤立的地点上发展着,“在这里,无论个人还是社会都不可能想象会有自由而充分的发展”[5](P109)。只有在“世界交往”的世界历史时代,个人才能造就普遍而广泛的社会交往,才能形成普遍的物质交换、全面的关系、多方面的需求以及全面的能力体系,才能摆脱种种民族局限和地域局限而同整个世界的生产发生联系,才能获得利用全球的这种全面的生产的能力。只有这样,人的全面发展才有依托,才是可能的和现实的。
马克思恩格斯认为,在“世界历史”状态下,社会是高度发达的社会,人更是“世界历史性的”人,是真正普遍的人,他们充分展示并发展了自己的个性和能力,成为独立自由的个体,控制着自己的创造物并使之真正为自己服务,彻底摆脱了异化状态,获得了解放。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恩格斯指出:“共产主义对我们说来不是应当确立的状况,不是现实应当与之相适应的理想。我们称之为共产主义的是那种消灭现存状况的现实的运动。这个运动的条件是由现有的前提产生的。此外,有许许多多人仅仅依靠自己的劳动为生,有大量劳动力与资本隔绝或者甚至连有限地满足自己需要的可能性都被剥夺,因而他们己经不仅暂时失去作为有保障的生活来源的工作本身,而是一概处于完全不稳定的地位,所有这一切,都由于竞争的关系而以世界市场的存在为前提。所以无产阶级只有在世界历史意义上才能存在,就像它的事业—共产主义一般只有作为“世界历史性的”存在才有可能实现一样。而各个个人的世界历史性的存在就意味着他们的存在是与世界历史直接联系的。”[1](P40)由此可见,马克思恩格斯关于人的发展学说的第一次系统阐述就是建立在世界历史基础上的。世界历史的形成和发展的进程本质上是一个人的解放和自由全面发展的过程。马克思恩格斯关于人的发展理论的科学性和现实性表现在,他们总是把人的问题所涉及的一切方面都严格地放在世界历史背景下进行考察,从而得出“每一个单个人的解放的程度是与历史完全转变为世界历史的程度一致的”这个科学的一般结论。
“总体的人”包括每一个自由全面发展的个体的生成和世界范围内“自由人联合体”的生成。总体的人的生成与人类解放是同义语,人类解放在这里也有两个层面的含义:一是每个人的解放和自由发展;二是整个人类的解放。使人摆脱片面的、异化的生存状态,使个体真正成为自由全面发展的个体是马克思交往理论关于个体塑造的微观目标。而通过世界交往使这些自由个体成为一个自由人的联合体,则是马克思交往理论中的微观目标向总体目标发展的关键环节。他们把它看作是实现个人自由全面发展的社会条件,马克思指出,“只有在共同体中,个人才能获得全面发展其才能的手段,也就是说,只有在共同体中才可能有个人自由。”[3](P119)但是,并非任何共同体都具有这样的历史作用,因为有些共同体往往阻碍人的发展,马克思把这种共同体概括为“虚假的共同体”。在历史地看待它的基础上,马克思恩格斯他们把它区分为“真正的共同体”和“虚假的共同体”。“真正的共同体”是各个人的这样一种联合,这种联合把个人的自由发展和运动的条件置于他们的控制之下。而这些条件此前是受偶然性支配的,并且是作为某种独立的东西同单个人对立的。“在过去的种种冒充的共同体中,如在国家等等中,个人自由只是对那些在统治阶级范围内发展的个人来说是存在的,他们之所以有个人自由,只是因为他们是这一阶级的个人。”[9](P65)只有共产主义运动才能够通过“革命无产者的共同体”[9](P68)实现自主交往,使个人发展与社会发展真正统一起来。这是因为,其一,无产阶级共同体将要占有的是“发展成为一定总和并且只有在普遍交往的范围里才存在的生产力[9](P75)其二,在资本主义私有制条件下,无产阶级已经是“完全丧失了整个自主活动”的阶级,他们身上不存在过去革命者所具有的阶级局限性。所以,现代无产阶级“能够实现自己的充分的、不再受限制的自主活动,这种自主活动就是对生产力总和的占有以及由此而来的才能总和的发挥。”[9](P75)其三,在无产阶级共同体中,“各个人都是作为个人参加的。它是各个人的这样一种联合,这种联合把个人的自由发展和运动的条件置于他们的控制之下。”[9](P68)那么“无产阶级共同体”是什么呢?在《共产党宣言》中,马克思恩格斯是这样表述共产主义“联合体(共同体)的:“代替那存在着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的,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3](P294)马克思指出,只有共产主义才是人类解放的社会形式。“共产主义是私有财产即人的自我异化的积极的扬弃,因而是通过人并且为了人而对人的本质的真正占有;因此,它是人向自身、向社会的即合乎人性的人的复归,这种复归是完全的、自觉的和在以往发展的全部财富的范围内生成的。”[10](P297)显然,这样的共产主义,它本身就必须是世界历史性的,它是世界历史范围内的人的现实的解放。它的实现也只有“在以往发展的全部财富的范围内”才能生成。在这里,“以往发展的全部财富”既不是单一民族的,也不是狭隘的地方主义的,而是世界历史范围内的人的物质生产活动创造的。人的真正的解放和全面发展,人对异化劳动的积极扬弃,只有在世界交往普遍发展的世界历史的语境中才能真正实现。“各个个人的全面的依存关系、他们的这种自发形成的世界历史性的共同活动的形式,由于共产主义革命而转化为对那些异己力量的控制和自觉的驾驭”[1](P42)。在《1857 -1858 年经济学手稿》,马克思进一步指出共产主义社会人的发展特征表现为:“建立在个人全面发展和他们共同的社会生产能力成为他们的社会财富这一基础上的自由个性”。怎样才能使具体的个人充分实现个性发展与自由呢?马克思给出的处方是:只有在自由人的联合体这一“真正的共同体的条件下,各个人在自己的联合中并通过这种联合获得自己的自由”,只有到了这个阶段,社会的人才能够“使自己的个性得以实现”。[3](P119,121)
在前资本主义社会里,人们对自然界的狭隘关系制约着人和人之间的狭隘关系,人们间的交往关系在这一时期是以自然血缘和宗法关系为纽带的地方性联系,表现为人受他人的限制。在人对物依赖的第二大形态下,人们之间的交往“表现为对他们本身来说是异己的、无关的东西,表现为一种物”,即“人的社会关系转化为物的社会关系;人的能力转化为物的能力”[1](P103-104)。交往的普遍物化,使资本主义社会中人的发展呈现内在的矛盾:一方面,“这种物的联系比单个人之间没有联系要好,或者比只是以自然血缘关系和统治服从关系为基础的地方性联系要好。”[1](P108)因为,在这种以物为中介的普遍交换中,“人的依赖纽带、血统差别、教育差别等事实上都被打破了,被粉碎了”[1](P110),交换商品的双方至少在形式上是平等的,人的发展在一定程度上表现为独立的人的发展。然而另一方面,人的独立性必须以对商品、货币、资本以及它们造成的物化关系的依赖为基础,“交换价值作为整个生产制度的客观基础这一前提,从一开始就已经包含着个人的强制”[1](P200)。这种内在矛盾在资本主义社会是不可避免的,是生产和交往有所发展而又发展得不够充分的必然产物,是人的发展必须承受的承前启后的一个重要阶段。在未来的共产主义社会里,旧的商品生产和交换将不复存在,人与人的关系中的物化的因素将被消除,而它所造成的普遍的社会物质变换、全面的关系、多方面的需求以及全面的能力体系将随同社会化的大生产和世界交往一起被保留。与前两大社会形态明显不同的是,在未来社会中,人不仅剥夺了物的社会权利,铲除了交往关系的异己性,而且把它们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从而也就真正摆脱了外在关系和必然性的限制,成为社会的主人,并在社会中自由地、全面地交往和发展,形成“自由人的联合体”。
在马克思眼中,“社会关系实际上决定着一个人能够发展到什么程度”[1](P295)。而人的社会关系总是在交往中得以展开和实现的,交往在深度和广度上的每一次拓展,都是人自身发展和进步的确证。世界交往展开了人的自由的丰富性、开放性、广阔性。尽管世界交往确实带有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全球扩张的性质,而资本主义的扩张史是用血与火的文字载入史册的,“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6](P829);尽管马克思指出,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和社会交往“使人和人之间除了赤裸裸的利害关系,除了冷酷无情的‘现金交易’就再也没有任何别的联系了”[3](P275);不仅如此,资本主义的全球扩张还转嫁了民族矛盾,使落后民族陷入更加悲惨的境地。但是马克思认为,对历史发展具有根本意义的还是科技与生产力的发展为人的自由发展所提供的可能与要求。由生产力的发展导致的世界交往挖掉了工业脚下的民族基础,它无情地斩断了形形色色的封建羁绊,破坏了一切地方的、封建的、宗法的、保守的等级关系,为人的自由发展开辟了道路。而那些地方的、封建的、宗法的、保守的关系不管看起来怎样祥和无害,却始终是专制制度的牢固基础,“它们使人的头脑局限在极小的范围内,成为迷信的驯服工具,成为传统规则的奴隶,表现不出任何伟大的作为和历史首创精神”[3](P765)。“世界交往”不仅导致了整个人类文明的进步,拓展了人类自由的广阔性、多样性,而且丰富、深化了人的社会性,使个人的存在具有了“世界历史意义”。世界交往使个人全面发展成为可能;“交往大大发展,交换活动量增大,市场扩大,同时进行的劳动具有全面性。”[8](P268)这里劳动具有全面性,就指涉人的发展的全面性,因为,劳动是人的活动,是人类本质的重要体现。在世界交往过程中,“生产者也改变着,炼出新的品质,通过生产而发展和改造着自身,造成新的力量和新的观念,造成新的交往方式,新的需要和新的语言。”[5](P494)人的社会性包括自我意识、对象化自身的客观能力、社会交往的能力。它不是某种被给定的属性,而是一种社会的构成性力量,一种灵活多变的自我扩张的潜能。在“世界交往”的历史条件下,个人的自我意识由于它的对象的丰富多样而不断增强和扩展,个人的对象化自身的客观能力由于世界交往而不断提高,个人的交往能力由于社会活动范围的扩大和交往内容的复杂日益提高。“世界交往”不仅是人的自由在地域和外延上的扩展与丰富,而且是人的全面丰富的人性、社会性的深化。
人的全面发展离开交往是不可能的。马克思恩格斯曾经指出:“一个人的发展取决于和他直接或间接进行交往的其他一切人的发展。”[1](P515)人的全面发展取决于人的活动的全面性,取决于人的交往范围的扩大。只有人们的交往不再局限于狭隘地域或民族国家内部,而是转变为世界历史性的交往,即世界交往,只有在世界交往活动中,“地域性的个人为世界历史性的、经验上普遍的个人所代替”[3](P86)“单个人才能摆脱种种民族局限和地域局限而同整个世界的生产(也同精神的生产)发生实际联系,才能获得利用全球的这种全面的生产(人们的创造)能力”[3](P89),这里就指明人的发展程度与交往范围扩大之间的密切关系。人也实现了“建立在个人全面发展和他们共同的社会生产能力成为他们的社会财富这一基础上的自由个性”[5](P104),人们在自由、丰富、全面的社会关系中将获得全面的发展,成为具有自由个性的人。马克思和恩格斯关于人的发展与世界历史必然联系的思想是以人们的物质生活条件决定着人们的存在和发展状况的基本原理为基础的。范围广阔的多样性的活动和对世界的实际关系,使人过着一个多方面的生活,包括思维在内的他的生活的一切表现就具有全面的性质。[1](P516)一个人的全部特性“怎样发展为多方面的或是地方性的,它们超越地方的局限性还是仍然受地方局限性的拘束,这并不决定于施蒂纳,而是决定于世界交往的发展,决定于他和他所生活的地区在这种交往中所处的地位”。[1](P515)他们在强调世界交往对于人的发展的决定性意义的同时,也强调了个人和他的生活“在这种交往中所处的地位”,由此把一般的人的发展与世界历史的关系问题具体化为一定阶级的发展以及一定阶级的个人发展与世界历史的关系问题,从而进到关于无产阶级这一特殊阶级在世界历史进程中的地位、状况、发展和历史作用问题的考察和思考,并做出一个含义极为深刻的判断、结论:“无产阶级只有在世界历史意义上才能存在”。[3](P87)只有成为“世界历史性”的个人,才有可能成为全面发展的人。“各个人的世界历史性的存在,也就是与世界历史直接相联系的各个人的存在”。[3](P89)可见,“世界交往”使人的社会关系得到丰富和发展,人的素质获得全面提高,这是人获得全面发展的重要保证。由是观之,交往越普遍,社会关系越丰富,人的个性也就越全面。诚如马克思在论及普遍交往的共产主义社会时所说:“每个人都可以在任何部门内发展,社会调节着整个生产,因而使我们有可能随我自己的心愿今天干这事,明天干那事,上午打猎,下午打渔,傍晚从事畜牧,晚饭后从事批判,这样就不会使我们成为一个猎人,牧人或批判者。”[3](P85)只有在“世界交往”的前提下,只有在共产主义,个人才是有个性的人,才是全面发展的人。当然,共产主义的实现也不是人的全面发展的“终结”,而是人的全面发展的新的“开始”。
“世界交往”为共产主义取代资本主义创造了必要的条件。共产主义只有在“世界交往”的条件下才有可能实现,只有在全世界的无产阶级的共同行动下才有可能获得胜利。即只有在世界交往的条件下,共产主义才能成为经验的事实。“共产主义只有作为占统治地位的各民族‘一下子’同时发生的行动,在经验上才是可能的,而这是以生产力的普遍发展和与此相联系的世界交往为前提的。”[3](P86)共产主义这种新的社会形态的出现,不可能是一种地域性的现象,它必定是全球各民族,至少是全世界“占统治地位的各民族”,“突然间同时发生的行动”。这里马克思对“世界交往”在实现共产主义中的重要性做了非同一般的强调。
马克思恩格斯关于共产主义存在的历史前提的理论表明,共产主义是一种世界性的存在,是世界有机统一的社会形态。他们指出:“无产阶级只有在世界历史意义上才能存在,就像共产主义——它的事业——只有作为‘世界历史性的’存在才有可能实现一样。”[3](P87)马克思认为,共产主义是全人类彻底解放的伟大壮举,是世界历史的最深层次。所以,它必须以世界历史为前提,必须以“生产力的普遍发展和与此相联系的世界交往”[3](P86)为条件。因为如果共产主义没有这样的条件,那么,首先它“就只会有贫穷、极端贫困的普遍化;而在极端贫困的情况下,必须重新开始争取必需品的斗争,全部陈腐污浊的东西又要死灰复燃。其次,“共产主义就只能作为某种地域性的东西而存在”,处于一种“地方的、笼罩着迷信气氛的‘状态’”,而“交往的任何扩大都会消灭地域性的共产主义”。因此,共产主义不可能是某个或少数几个落后民族的行动,它“只有作为占统治地位的各民族‘一下子’同时发生的行动,在经验上才是可能的”。[3](P86)在这里,马克思所讲的“同时”并不是一个时间概念,而是对革命关联性的一种表达,即“其中每一民族同其他民族的变革都有依附关系”。再次,国家也不可能消亡。国家消亡理论是马克思恩格斯共产主义理论的一个重要方面,但是,地域性的共产主义只能导致国家不得不加强它的权力以应付因贫困和由此造成的动乱而出现的来自国内和国外的压力。因此,只有随着“世界交往”的普遍发展和生产的非国家性跨国经营的高度发展,原有意义上的国家才能逐渐消亡。总之,他们认为,共产主义不可能是狭隘的地域性的,它只有作为‘世界历史性’的存在才有可能实现;它的实现是建立在以生产力和“世界交往”“普遍发展”的物质基础之上的。
在马克思恩格斯看来,无产阶级革命,不可能是狭义的和区域性的,因为一个民族的变革必然依赖于其他民族的变革,这种区域之间的相互影响和相互依赖,决定了交往活动的重要性。恩格斯在《共产主义原理》中在回答第19个问题“无产阶级革命能否单独在一个国家发生”时,说“不能”。[3](P241)之所以如此,一方面在于资产阶级已经联合在一起,另一方面各国无产阶级尤其是文明国家的无产阶级也紧密的联系在一起。两大阶级的矛盾成为世界范围社会关系的基本特征,只有世界范围的革命才能解决这个根本矛盾。因此,共同革命不是同时革命,而是各国无产阶级的联合革命,是各国、各民族的革命相互影响、相互支持。各国无产阶级的利益已经结合在一起,只有相互支持,才能提高各自的战斗力。恩格斯认为,生产力的发展为无产阶级共同利益的形成奠定了基础;世界交往为无产阶级交流信息,相互了解,互相支持提供了条件。而且,随着机器生产的采用,各国工人的生活水平都平均化了,“并且越来越平均;所有这些国家里的工人现在的共同利益,就是推翻压迫他们的阶级——资产阶级。各民族工人生活水平的平均化,他们的党派利益的一致,都是机器生产的结果,因此机器生产仍然是历史上的一大进步。从这里我们应当得出什么结论呢?既然各国工人的生活水平是相同的,既然他们的利益是相同的,他们的敌人也是相同的,那么他们就应当共同战斗,就应当以各国工人的兄弟联盟来对抗各国资产阶级的兄弟联盟”[3](P310-311)。当然,工人阶级的利益不可能一下子实现统一,必须克服包括民族在内的其他利益的干扰和阻碍,学会利用现有的利益关系。马克思恩格斯指出,实现共产主义,必须满足三个条件:一是生产力的巨大增长和高度发展,使人们不再是狭隘地域性的存在而变成世界历史性的存在;二是世界(普遍)交往,特别要在各国、各民族的生存状况、革命信息等方面有所沟通;三是无产阶级必须在世界历史的意义上存在,即他们不仅受本国资本家的剥削和压迫,而且还受到世界市场上各国资本的奴役。在这三个条件中,马克思非常强调第二个条件,即通过民族间的交往,使无产阶级意识到他们面临的共同生存境况,从而促使他们统一的革命意识的形成。马克思指出:“只有随着生产力的这种普遍发展,人们之间的普遍交往才能建立起来;由于普遍的交往,一方面,可以发现在一切民族中同时都存在着‘没有财产的’群众这一事实(普遍竞争),而其中每一民族同其他民族的变革都有依存关系;最后,狭隘地域性的个人为世界历史性的、真正普遍的个人所代替。”[3](P86)可以说,通过对自己生存境况的跨国了解,认识到自己“没有财产”的共同命运,从而激起革命的意识,是马克思“世界交往”理论的重要目标。有了这样的意识,在条件成熟的情况下,共产主义的革命运动就会在各民族的响应下一举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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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李景源.现代性与人的全面发展探讨[J].学习与探索,20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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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rld exchanges and all-round development of individuals
TANG Chuo1,2
(1.School of Marxism,Tongji University,Shanghai 200092,China;2.Hezhou University,Hezhou 542800,China)
According to the Marxist interpretation,All-round development of individuals includes the development of human needs,human social relations,the human personality and human capacity.There is highly relevance between Marx’s thought of world’s exchanges and the overall development of individuals;the world’s exchanges can preserve and develop the productivity;only the world’s can obtain the global production capacity;“people in general”and the Commonwealth of free people are inseparable from the world exchanges;world’s exchanges form contacts full dependencies and social relations;the world’s exchanges is a conditions to achieve communism.
Marx and engels;the world’s exchanges;all-round development of individuals;contact
D641
A
1673-9477(2011)04-0041-04
2011-10-21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专项任务项目(编号:10JD710031)
唐踔(1970-),男,湖南永州人,副教授,博士生,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与现实问题研究。
[责任编辑:王云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