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 迪
(常州大学怀德学院,江苏常州213016)
克拉克高等教育组织变革观述评*
朱 迪
(常州大学怀德学院,江苏常州213016)
从组织的视角来研究高等教育系统,应从学科出发,然后追溯到围绕学科发展起来的集工作、信念和权力各种形态于一体的综合机构。克拉克教授认为高等学校存在源于基层的、领导层推动的、基于学术渗透的、渐进的和无形的等变革模式。建立“进取性大学”符合高等教育发展的基本规律,此类大学不仅具有广泛的外围发展空间、多渠道的财政资源、活化的学术中心,还具备强有力的领导核心。
克拉克;高等教育组织;变革;述评
随着高等教育研究的复兴,需要对高等教育进行深入的、多学科的、跨国的研究。在这一背景下,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比较高等教育研究室主任伯顿·克拉克教授提出了多学科背景的高等教育研究新构想。他认为,从组织的角度对高等教育进行分析,所涉及的研究对象几乎包括所有的高等学校和所有的高层次的知识领域。克拉克说:“运用得当时,从组织的角度研究高等教育系统可以成为公正客观地评价该系统的一种方法。”[1]105
从组织的观点出发来认识高等教育的本质特性,应从学科出发,然后追溯到围绕学科发展起来的集工作、信念和权力各种形态于一体的综合机构。“工作结构”、“信念和文化”以及“权力结构”是构成高等教育系统的最基本的三要素。具体说来,首先,在学术系统中,经过劳动分工后所形成的责权关系就是高等教育系统的工作结构,用以规范成员的行为、决定利益分配;其次,学科的多样性、学术专业的研究自由和教学自由、集体的自主和个人的选择说明高等教育系统拥有一种特殊的工作结构和核心信念;此外,教授与院系所拥有的类似行会的权力与政治的权力控制形式交织在一起,因此,高等教育系统中又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权力结构。克拉克强调,从组织的观点来看,要认识高等教育系统的本质特征,就是要深入研究高等教育系统的上述三个因素以及学科和事业单位之间的交互矩阵。
克拉克从高等教育系统内的成员,即高校教师的两种身份出发,分析高等教育系统的总体矩阵。他认为,高校教师或学者们同时归属于一门学科 (一个研究领域)和一个事业单位 (一所特定的大学或学院)。大学教师们被卷入这样一个交叉的矩阵,这样两条成员资格线决定了他们的工作模式,高等教育的基本特点也表现在这里。
当K.威克 (KarlW eich)关于教育组织是“松散结合的系统”的观点无法完全解释高等教育系统矩阵的复杂性时,有必要从一般的组织设想中脱离出来。学科和事业单位以及有关人员是如何联系在一起并相互协调的?克拉克指出存在四种协调类型,即政治调节、官员调节、专业调节和市场调节。首先,行政工具作用增强。随着教育行政当局管辖权的扩大,行政管理的层次、规定有所增加,行政管理人员也更趋于专业化,行政机构变得更有权力,行事也更独断。其次,政治协调范围扩大。随着高等教育规模的不断扩充以及公众对高等教育需求的日益增长,社会各界卷入高等教育领域的程度日渐深入。第三,学科专门知识作为基础性影响来源,其重要性与日俱增。知识就是力量,这在高等教育系统表现尤为突出,各种研究委员会、校长组织、学科协会等“教授会”的逐渐自治扩大了他们的参与程度,而这一切都以专业知识为基础。第四,市场调节制度化。在国家影响最大的高等教育系统,也存在消费者的选择权,这种制度化的招生经济在某种程度上也限制了政府官员和专家学者的行动自由。例如,当高校面临招生数下降时,就不得不协调学术结构和办学实践,如经费分配、人员委派和专业调整等。这里的市场调节还包括对人员有调节作用的内部劳动力市场和具有竞争性的科研市场。
用组织的观点来研究高等教育系统,我们需要对它的组成、协调和变化进行研究,在这一系统的逻辑中,高等教育系统的组成 (矩阵结构)很明显具有头等重要的地位。接下来,需要进一步关注该矩阵的运动变化,即高等教育系统的变革问题。
根据高教系统的特征,克拉克认为存在五种类型的变革:
1.基层推动的革新。学术思想的创新和传播是在包含该学科和专业的系或学院等基层工作组织中产生、引导和推动的。这种源于基层工作的革新很关键但却被许多人忽视,因为它规模不大,不会改变整个高教系统的结构特征。尽管如此,在高校这样以基层为主的学科和事业单位的矩阵中,这种看似普通的前进方式却实实在在的存在着。
2.高层发起的改革。这是一种下延型变革即借助行政手段,自上而下推进变革,形式上呈“有序”状态。[2]高等教育系统上层机构发起的改革,需要得到下层利益集团的支持。教育系统中,变革政策制定者的权力类型、份额往往比较分散,因此任何新主张的采纳过程应该包括持续的与所有团体和个体对话的环节。在这里,处于基层的思想群体在贯彻执行政策和改革中是关键的参与者,谈判、劝说构成了变革实施动员的重要组成部分。
3.渐进的变革。组织研究者认为,在我们缔造并不断扩充着高等教育系统功能的同时,大学的灵活反应能力却逐渐被自身庞大繁赘的组织结构削弱。一个组织的规模越大越先进就越容易产生惰性。事实上,任何需要组织的协调努力才能着手进行或停止的工作都很难如愿进行。当然,目前在世界范围内高教系统仍存在较多的全面的大规模统一行动和控制措施,有的甚至也取得了成功,但富有特色的、适应发展需要的普遍形式仍在于渐进的、小步骤的、无计划的点点滴滴的变革。
4.边界渗透变革。美国著名高等教育批评家亚伯拉罕·弗莱克斯纳早年曾说过,大学不是某个时代一般社会组织之外的、与世隔绝的东西……现代大学的稳定和活动,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其开放性和对环境的吸收。作为矩阵一轴的行政组织,其边界部门通常仅限于大学中的招生办公室、公共联络处、人事处等,然而在学术组织中,这样的边界角色却遍布整个结构,教授们会时刻关注校外自己领域的进展情况并与其他群体进行交流,因此“变革往往就静悄悄地、很少为人注意地穿过这些桥梁而产生。”[1]126
5.无形的变革。高等教育组织是控制高深知识和方法的社会机构。这种高深的知识材料,处于任何高等教育系统的目的和实质的核心,作为一种过程来说却是无形的。学者们在对历代留传下来的书面材料和口头材料进行思考、传递和批判性评论时,很难直接在它们发生时看得见并作出评价。学术工作多种多样,工作对象相对不可见,很难感知变化程度,因此矩阵运动常常以无形的方式进行。
1998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21世纪的高等教育——展望与行动》报告中称:“致力于实现高等教育改革理念的教科文组织,认为如下一点是十分必需的:所有有远见的高等教育体制和机构应该在确定自己的使命时牢记这样一种远景,即建立最好称之为‘进取性大学’的新型大学。”[3]进取性大学是体现克拉克高等教育组织变革观的最好模式,也将对我国的高等教育组织变革或制度创新具有积极意义。
(一)组织变革的动力
1.吸引人的使命——对高深知识的探索。在伯顿·克拉克看来,高等教育系统内的学术专业具有技术的和专门知识的基础,以学科为核心组织起来。学术专业涵盖了比学科更宽泛的专门知识领域,而学科则更多地体现现代知识管理的某些特征:学科不仅仅是传统意义上的课程,而且是“一系列集中于精深的专门知识领域的运行单位。”[4]因此,学科拥有丰富的内部驱动资源和一个活跃的自我增长的机制,因此成为学术系统发展动力的根源,也成为学术工作者获取尊重与声望的基础。对科学和真理的无止境探索依赖于人们所抱有的持续不断的促进智力发展的良好愿望。
2.有序和无序的矛盾转化。高等教育体制的运转方式、院校系统内在的权力结构是决定高等教育变革方式的基础力量。在高等教育系统内,松散结合式的学术权力模式与等级森严的金字塔式的科层权力模式在学术基层单位相互交织、相互作用,由此产生了有序和无序的各种矛盾关系。高等教育系统变革的实质是有序倾向和无序倾向互相转化的演变。市场协调与竞争是变革的催化剂,其包含的多样性及分化的机制为高等教育系统提供了无序转化为有序的主要途径,使高等教育系统灵活应变,主动适应复杂的现代教育环境。
3.高等教育“实质的增长”与反应的不平衡。现代大学都面临着与他们的环境之间的不平衡问题,即社会需求过重,而大学的反应能力却严重不足。其一,大众对高等教育参与的需求急剧增长;其二,更多职业对知识和技能提出明确的要求,人们将适应现实变化的教育和训练上的需求诉诸大学和学院,这种来自劳动力市场的需求不可忽略;其三,政府与民间机构对说服大学帮助他们解决社会问题的需求在日渐增长;其四,知识的增长与传播永无止境。近年,高等教育的研究团体组织数量明显增长,学科分支、专业领域、学术期刊、研究成果层出不穷,这种无法控制的增长使得传统高校无力应对,最明晰的缺乏开始于银根紧缩,于是致力于提高反应能力的变革被提上议事日程。
(二)“进取性大学”的特征
1.互惠共赢,拓展共建。创新大学的组织变革都体现出一种结构变革的能力,包括寻求拓展外围的更有效的途径,获取与工业界、当地社区及社会大环境相互间的互惠关系,在市场上创造更多有利时机,获取更广泛而稳定的财政资源。[5]大学的发展性外围包括两大类:一类是行政官员及其组织,他们负责向外推广——尤其是与工业界的联系、技术转让、咨询和服务、专业教育;另一类是“项目导向”的研究中心,通过签订科研合同的方式发展与经济界、政治界的新关系。此外,也有一些跨学科的专业学会,通过创办学术期刊、举办研讨会、出版专著、组织调查并提出咨询、报告与建议等来增强大学的进取性。
具有创业精神的大学应拥有多样化的资助基础。克拉克教授认为公立大学的财政收入主要来自于国家财政拨款、政府的科研评议会以及其他来源的自由资金 (包括慈善基金、工业界、学费、捐赠及校办产业等)三条渠道。目前一种世界范围的趋势是:大学的收入从几乎完全依赖第一条渠道转变为很大程度上依靠多种筹措资金的渠道,尤其是第三条渠道。进取性大学就是要寻求第三条财源并积极发展向它靠拢或延伸的功能。在这一点上,我国东南沿海地区兴起的、以珠江三角洲地区为代表的“城市大学运动”则是最好的例证。一方面,借助日益强大的公共财政,积极发展公立高等教育,形成了高等教育发展的政府主导模式 (以广州大学城为代表);另一方面,充分调动民间捐赠的积极性,形成了两种发展模式,即分散捐赠模式 (以五邑大学为代表)和单一基金捐赠模式 (以汕头大学为代表)。
2.激活的学术中心地带。大学的学术中心地带是以学科为中心、由院(系)及科研机构构成的,进行教学、科研工作的地方。进取性大学的特征之一必定是基层学术单位的活化,诸如现代专业与传统基础学科并重、重视研究生的培养、扩增科研队伍等举措。近期出台的2010年-2020年《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也把提升高校科研水平作为高等教育发展的重要目标之一,鼓励高校大力开展自然科学、技术科学、哲学社会科学研究,促进高校、科研院所、企业科技教育资源共享,推动高校创新组织模式、促进科研与教学互动、加强高校重点科研创新基地与科技创新平台建设等。大学的成功变革在于充分利用有利时机、加速科研的发展进程,由于体制和机制的问题,欧洲大学比较容易出现此类范例。以芬兰的领航院校约恩颂大学的变革为例,1980年代,该校利用成为“领航院校”而获得的一大笔政府拨款资助学术基层发展化学系和物理系等基层单位,扩大研究生教育规模,随后利用欧洲森林研究所在该校设立外驻机构的契机获得了来自欧盟的大笔专项研究经费,相关学术会议为学校聚集了大批专家在此研讨。森林学与化学、物理学一起构筑了科研和学术中心地带,而其他社会科学学科的学者也积极通过生态环境与社会政策等边缘交叉性学科领域研究与该中心建立联系、获取资源。
3.强化领导、集中创新。创新大学的变革起点必然是创建一个强有力的行政领导核心,必须包括院校中央行政群体和学术基层单位的教师群体的共同参与。一个加强的行政核心的特征在于,面对现代大学的根本不平衡的能力提高了的一种强制性。[6]对于大学的控制力,历来是政府强于院校,随着高等教育组织复杂性的增加,这种弱点变得更为突出,因此亟需更有效率的管理能力与更有组织的改革旋律。如果领导者能成为一个群体的属性,那么创新精神是整个组织的现象、能力与声望,集中型的创新主义可以把院校导向一个更具整合力的机构。在行政力量为主导的中国高校内部,要实现这一点显得更加难能可贵。常言道:“龙头怎么摆,龙尾怎样甩”。2000年年初,时任北京师范大学校长的袁贵仁教授出色地领导了北师大的一场改革,使其成为‘中国高校改革若干方案中的一种带有先导性的借鉴与比较”,这是由上层带动整体的一场深刻变革,涉及学科建设、用人与工资分配等敏感领域。这场变革在不长的时间里获得巨大成功,赢得全校上下一片赞誉和拥护,是来源于坚如磐石的领导基础和顺应时代发展要求的群众的呼声。
在日益复杂的社会现实面前,各类大学都需要可持续的发展,但前提只有一个,大学的本质不可丢弃,即永远为根植于科研、教学和学习的教育价值所主宰。克拉克关于高等教育组织变革的研究揭示了未来大学创新的模式、规律及途径,为正在进行中的我国高等教育变革提供了有益借鉴。
[1][美]伯顿·克拉克.高等教育新论——多学科的研究[M].王承绪,译.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2001.
[2]王全林.大学制度变革模式分析[J].高等教育研究,2005,26(3):28.
[3]赵中建.全球教育发展的研究热点——90年代来自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报告 [R].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1999:181.
[4]Burton R.Clark Academ icDifferentiation in National System s of Higher Education[J].Comparative Education Review,1978,22(2):242.
[5]张 丽.伯顿·克拉克的高等教育思想研究 [M].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252.
[6] [美]伯顿·克拉克.建立创业型大学:组织上转型的途径[M].王承绪,译.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3:169.
Comment on Clark’s View about the Reform of Higher Education System
ZHU D i
(Huaide College,Changzhou U niversity,Changzhou 213016,China)
The study about the higher education system from an organizational perspective should start from subjects,and then back to a comprehensive institution,which developing around disciplinary and setting to be in form of work,faith and power.Professor Clark considers that there are several innovation mode in colleges or universities,such as a mode from the grassroots level,the leadership-driven mode,the mode based on academ ic infiltration,and gradual or intangible modes.Establishment of a“progressive university”is consistent w ith the basic law of higher education.These universities not only have such a w ide range of peripheral development,multi-channel financial resources,the activation of the academ ic center,also have a strong core of leadership.
clark;higher education system;reform;review
G40-058
A
2095-042X(2011)01-0103-04
2010-09-05
朱 迪 (1983—),女,江苏常州人,硕士,主要从事高等教育管理研究。
(责任编辑:李 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