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俊雄,王震
(西华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四川 南充 637002)
从“文明冲突”到“文化民主”
魏俊雄,王震
(西华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四川 南充 637002)
美国与恐怖分子的冲突,从深层次讲是一种文明的冲突。美国“以暴制暴”的方式不能从根本上解决文明冲突问题。从亨廷顿的“文明冲突”回归到康德的“文化民主”,走向文明对话,才是解决文明冲突的根本途径。
“文明冲突论”;亨廷顿;康德;“文化民主观”;“文明对话”
奥萨马·本·拉登被美军击毙了,这是美国反对恐怖主义的伟大胜利,还是打开了新一轮恐怖报复行为的“潘多拉”盒子?本·拉登是一名阿拉伯理想主义者和保守的伊斯兰宗教信仰者,实现14—15世纪时期的阿拉伯文明复兴是他的伟大理想。但是,这一伟大理想受到西方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的阻挠。1991年海湾战争爆发,拉登希望启用“基地”组织来保护自己的国家,但是沙特王室一口回绝,反而同意美军设立军事基地。本·拉登认为沙特背叛了代表正义的伊斯兰教义,阿拉伯政府被异化为美国的帮凶。海湾战争成为拉登反美的肇始,拉登认为苏联之后阿拉伯世界最危险的敌人就是美国,只有打败这个“最大恶魔”,才能实现阿拉伯文明的复兴。毋庸置疑,美国与恐怖分子的冲突,从深层次讲是一种文明的冲突。那么,怎么从根本上解决文明冲突呢?像美国那样不经审判就直接击毙拉登的“以暴制暴”行为能解决根本问题吗?由此,我想到了亨廷顿的“文明冲突论”和康德的“文化民主观”,或许从二者的对比中,能为我们找到答案。
多元文化的激荡与冲突是目前整个世界关注的焦点和研究的主题。早在1993年美国政治学家亨廷顿就提出了著名的“文明冲突论”。亨廷顿认为,文化的差异性存在将不可避免地导致各种文明之间的竞争、冲突与争夺。冷战后,世界冲突的根本原因是文化差异,而不再是意识形态,“文明的冲突”将成为主宰全球的根本点。不同文明的邻邦或同一国家之内具有不同宗教信仰的族群以及世界上的主要核心国家,是文明的断层线,文明冲突和世界战争将首先发生在这些断层线上。一方面,文明是放大了的文化,是代表范围最广的、人数最大的文化群体间的文化认同;另一方面,文化的差异性表现又非常复杂,涵盖历史、政治、经济以及宗教和人口因素等各个方面。鉴于此,亨廷顿认为文明的冲突比单纯政治和经济造成的冲突更难以调和,因文明冲突而导致的战争将会无休止地伴随着人类历史。就美国的具体现实而言,亨廷顿对正在走向衰落的西方文明发展持悲观态度,对处于上升势头的伊斯兰文明与儒家文明充满忧虑,把它们视为西方文明未来的主要敌人。为了对抗这两种文明的结盟和延缓西方文明的衰落,他的策略就是主张主动出击以寻找潜在敌人。
理论对实践的影响是巨大的,特别是亨廷顿曾作为美国国防部部门顾问,他的文明冲突论无疑对美国政府产生了引导作用。正是在亨廷顿的思维模式影响下,号称要捍卫自由、民主等现代化成果的小布什总统出兵阿富汗,试图以武力的胜利重新换回人们对西方现代强大力量的信奉。至今,阿富汗战争一打就是十年,给美国人民和阿富汗人民带去的不是民主,而是无尽的伤害和悲痛。武力的胜利从来不是自由的胜利,美国政府的战争方案不但无法消除冲突、解决争端,相反却极大地刺激伊斯兰文明内部对“十字军东征”历史的痛苦回忆,由此可能会带来更强烈的恐怖报复。
康德应该是西方文化学理论的鼻祖,早在1784年撰写的《世界公民观点之下的普遍历史观念》中,他就对文化有了深刻的认识,认为文化是人类对抗大自然、征服大自然过程中所唤起的人类的全部能力,文化的形成过程就是人类全部才智的逐步发展过程,文化是人类的社会价值之所在。由野蛮进入文化真正的第一步是人们“由于虚荣心、权力欲或贪婪心的驱使而要在他的同胞们——他既不能很好地容忍他们,可又不能脱离他们——中间为自己争得一席之地”[1]7。从这里可以看出,康德早在几百年以前就已经看到了文化的产生源于人类的利益争斗。而且,他对于这一问题的看法是乐观的,他这样说道:“由于继续不断的启蒙就开始奠定了一种思想方式,这种思想方式可以把粗糙的辨别道德的自然秉赋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转化为确切的实践原则,从而把那种病态的被迫组成了社会的一致性终于转化为一个道德的整体。”[1]7首先,从个体的层面来讲,康德认为,个体为了实现其全部生活内容与生存方式的自由,在选择运作文化时,他必然要去寻找使其在目的与方式两方面皆获得属人特征的意义对策。这个对策就是“个体要符合道德律令”,因为道德律令的实质是自由,而自由又是文化的先验前提,所以文化的结果必定是道德。虽然以自由为本质的道德是超验的,但是,通过个体的文化抉择,这种超验的本体价值就会转变为感性现实的自由价值。这样,现实的个体不仅是追求快乐、享受幸福的存在,而且也是一种献身责任、具有道德良知评价的存在。总之,通过文化的抉择,道德便成为个体的普遍自由形式,成为“个体永恒而运动着的人生态度,成为个体的一种存在使命和生活风范、一种在现实情致中具有肯定意义的自我意识,是个体生存与展开的主体证明,并成为个体在自身中发现他自己生活意蕴的源泉”[2]。其次,从国家的层面来讲,康德认为,国家可以建立在暴力的基础上,但是在国际关系上,暴力在其间起不到任何积极作用。国际秩序与和平必须是有意识的道德选择的结果,国际和平在很大程度上与人的道德进步有关。而文化是人类道德秩序建立的必然条件,道德的进步应该看成是文化高度发展的结果。总而言之,文化的发展会促进人的道德意识的觉醒和人类道德教育的深入开展,最终会促使人类社会成为一个“道德的整体”。康德在其晚期还具体研究了如何实现世界的永久和平问题,他在1795年的《永久和平论》中再一次强调,国家联合体、世界的永久和平是人类由野蛮步入文明的一个自然的而又必然的历史过程。
康德最明晰表述文化概念是在1790年出版的《判断力批判》(下卷)一书中。其中,康德给文化下了这样一个定义:“在一个理性存在者里面,他能具有的达到任何他自己抉择的目的之能力的创造过程,因而也就是一个生存于自由之中的存在者之能力的创造过程,就称为文化。因此,唯有那能够作为最终目的(我们从人类方面把它赋予自然界)的东西才是文化。我们还要说,人的个体的世俗幸福,以及人作为主要的手段在无理性的外部自然界中建立秩序与和谐这一单纯的事实,都不称为文化。”[3]47自由问题是康德哲学的出发点。康德认为自由是人区别于动物的首要的本质特征,自由概念的核心是自由意志,自由的基本含义是主体以自身为目的,自己决定自己,自己支配自己。自由包括先验的自由和实践的自由。从本体存在角度讲,自由是文化的先验前提,从实践层面讲,自由又是文化的终极目标,而自由也就是人的自由,所以,从根本上说,人才是一切文化的真正目标,人才是目的,任何一个人不能把人当作工具。实现公民社会中的高度文化,发展人、完善人,是人的天然使命。
对比亨廷顿的“文明冲突论”和康德的文化观,可以看出,文明的冲突理论模式在建构时采用了两个手段:(1) 以一种“宏大叙事”的方式远离具体的文化个体,从而剥夺康德所说的个体的自行抉择能力;(2) 将文化传统的差异性进行“本质化”处理,使不同文化之间的区别绝对化和永恒化。这种“斗争型”的多元文化理论模式存在着严重的内在缺陷。用这样一种社会观念去指导和处理现实的人类实践,只可能带来更大的流血冲突和升级对抗。正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康德的文化观才重新显现出跨时代的重要价值,尤其是其关于理性个体自行抉择的精彩洞见。“按照康德和卢梭本来的理解,民主的自决并没有集体主义的意义,也没有说要坚决捍卫民族独立和实现民族特性。相反,民主的自决具有一种包容意义,要把一切民众都平等包容到自我立法过程当中”[4]。在这个意义上,我们可以把康德的文化观称为“文化民主”观念。所谓“文化民主”,就是指文化个体在交流表达自由的文化生态中能做出各自的自愿化选择,而且,这种选择可以通过民主程序转化为受法律保障的公民意志,“文化民主”的核心是文化个体自律的文化实践。具体来讲,是在多元文化的广泛交融与互动中,每个文化个体在各项现代化要素、各种民族文化特质之间进行理性的判断取舍与权衡,而国际机构和政府应该做的事情就是用法律和公共政策保障这种开放的多元现代性交流互动的平台,并根据这种“文化民主”形成的公共选择而不断调整、改变,最终呈现出适应不同文化习俗的多元同化的“宪法共识”及一般法律规范。同“文明冲突论”范式截然有别的是,文化民主要求从多元文明之间的理性交往与互动的角度入手,并从文化整体的“宏大”层面重新回归文化个体的“微观”单位。“文化民主”就是试图解决多元文化间冲突的理论方案,其目标是在文明交往与互动中,通过文化民主、文明对话而逐渐形成多元化的现代性制度方案。在当前和平与发展为主题的时代背景下,康德的“文化民主”、“文明对话”,才是解决文明冲突的根本途径。
[1] [德]康德.历史理性批判文集[M].何兆武,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1.
[2] 张政文.康德的文化立场与审美维度[J].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学报,2005(2).
[3] 范进.康德文化哲学[M].北京:社会科学文化出版社,1996.
[4] 哈贝马斯.论包容——关于民族、法治国家与民主之间的关系[EB/OL].曹卫东,译.http∶//www.chinaweblaw. com/html/c27/2006-04/42518.html,2006-0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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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6-5261(2011)06-0023-02
2011-05-10
魏俊雄(1980—),女,四川泸州人,讲师,硕士。
〔责任编辑 叶厚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