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倪德刚
“我们党现在经常遇到风波,有大风波,中风波,小风波,我们不要怕风波。现在我们的意志更加坚强了,不至于被风波淹没。要在中国这个海里淹死我们党,那是不可能的,也是不会的。”[1](P317)这段话是毛泽东在七大作口头政治报告时讲的。
中国的“海”的确很深。建党十周年的一九三一,党几乎遭遇灭顶之灾。一月初,在共产国际代表米夫的扶持下王明在六届四中全会上,占据中央领导地位,开始了长达四年“左”倾错误的致命统治。“非把根据地搞光就不舒服,结果基本上搞光了。从一九三一年到一九三四年,这四年我在中央毫无发言权。”[2](P243)四月,政治局候补委员负责中央安全的顾顺章叛变。若没有钱壮飞、李克农、周恩来等冒死及时挽救,党中央必被“一网打尽”。六月,共产党总书记向忠发叛变。九月,“九一八”日本侵占东北。十一月,蒋介石发出“攘外必先安内”的号令。
这一年,蒋介石动用几十万军队先后三次“围剿”中央苏区红军。这一年,“朱毛”遇险。朱德为了掩护毛泽东,用一个连的兵力阻击敌一个师,毛泽东为救朱德用一个排的兵力打退敌一个师。这一年,叛变的总书记“向忠发带着手铐,去开恩来的门,结果里面已经没有人了。真险哪!”。[3](P193)这一年,适值在上海的邓小平后来回忆说:“那个时候危险呀!半分钟都差不得!”[3](P194)这一年,党中央、中央苏区红军、毛朱周邓等第一代领导核心,几乎全被“淹死”。一九三一年的党大险!党在一九三一,险象环生………
与“主席”擦边的毛泽东。1931年 9月苏区中央局着手筹备中华苏维埃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10月 21日苏区中央局致电上海临时中央,报告中华苏维埃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于 11月 7日开幕,并明确提出:“望派一位政治局委员,最好是工人同志来苏区主持中央政府工作。”10月下旬,临时中央致电苏区中央局,提出“中华苏维埃中央临时政府由毛泽东任主席。”[4](P358)
从大会筹备前,中央苏区与上海临时中央的电报往返来看:其一,苏区中央局根本没让毛泽东当中华苏维埃主席。“派一位政治局委员,最好是工人同志来苏区主持中央政府工作。”毛泽东当时既不是政治局委员 (当时只是政治局候补委员),更不是工人出身。其二,提出中华苏维埃中央政府主席由毛泽东担任,是上海临时中央的明确意见。其三,苏区中央局为何不让毛泽东当主席?上海临时中央又是如何商议决定让毛泽东当主席的?党的有关文献没有详细的记载,毛泽东后来也从不提及这一段内情。
“两个主席”的毛泽东。11月 7─20日中华苏维埃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在瑞金召开,选出 63人组成中央执行委员会,宣告中华苏维埃共和国成立,改瑞金为“瑞京”。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从名称、性质、职能到机构设置等完全仿照列宁的做法。《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宪法大纲》规定:中国苏维埃政权是工人农民的民主专政的国家。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之最高政权为全国工农兵会议 (苏维埃)大会。闭会期间,中央执行委员会为最高政权机关。执行委员会下设人民委员会处理日常政务。
11月 27日,在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执行委员会第一次会议上,毛泽东当选中央执行委员会主席,项英、张国焘当选为副主席。人民委员会作为中央政府的行政机关,毛泽东被选为人民委员会主席。项英、张国焘当选为副主席。中华苏维埃临时中央政府正式组成,即日起开始工作。
当时的中央执行委员会主席,相当于今天的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当时的人民委员会主席,相当于今天的国务院总理。这就是毛主席的由来。邓小平说:“‘毛主席’这一称呼,在江西根据地就有。那时他是中华苏维埃临时中央政府主席,就这样一直称呼下来了。称他‘毛主席’,反映了人民对他的尊敬和爱戴”[5](P760)
“45年主席”的毛泽东。自 1931年 11月 27日,直至 1976年 9月 9日,“主席”二字陪伴了毛泽东 45年。
不作调研的政策,不是“左”就是右。“左”和右的东西是葬送共产党事业的真正大敌。调研,是毛泽东起家、看家的真功夫,也是毛泽东砸碎旧世界、创造新世界的真本领。即便在狼烟四起、风云突变的一九三一年,毛泽东依然经常冒险深入实际搞调查研究。这一年,毛泽东提出了一些很重要的调研思想。
不调研是危险的。第一,实际政策的决定,一定要根据具体情况。坐在房子里面想像的东西,和看到的粗枝大叶的书面报告上写着的东西,绝不是具体的情况。倘若根据想当然或不合实际的报告来决定政策,那是危险的。第二,过去的许多错误,都是党的指导与实际情况不符合的缘故,所以详细的科学的实际调查,乃非常之必需。为使调查材料真实正确,必须深刻认识调研的重要。第三,明确提出:不做调查没有发言权。不做正确的调查同样没有发言权。
调研不要怕麻烦。调研要具体,要深入一线。其一,开调查会。每天开两次甚至三次。其二,认真准备,事先提出调查纲目。其三,调查的人要不怕麻烦,要实地考察。“在第一次反‘围剿’的时候,兵少觉得不好办,开头不了解情况,每天忧愁。我跟彭德怀两个人到白云山上跑了一天,察看地形,看了很多地方。”“如果不去看呢?就每天忧愁,就不知如何打法。调查研究就会有办法。”[6](P261)
调研扯谎是有害的。调研材料必须真实、通俗。首先,调查结果要严禁扯谎,例如,红军缴枪一千说有一万,白军本有一万说只一千。这种离事实太远的说法是有害的。其次,文字材料都要有鼓动性,既要用本地的土话,也要用十分浅白的普通话,用大字写在大纸上面,加上红色圈点记号,派人张贴到各个村子的显眼地方,给群众看。再次,调研的东西一定要与群众紧密关联着的。如牛瘟、禾死、米荒、盐缺等等。
毛泽东的这些调研思想,在今天仍然熠熠生辉。总之,我们要牢记毛泽东在 1931年 6月调研途中,对身边警卫员所说的一句肺腑之言:“一个领导者要把调查看作吃饭一样经常、重要,一天不串门,就像一天没有吃饭。”[4](P349)
黄埔军校大名鼎鼎,是“国共”两党军事家的摇篮。1931年面对蒋介石的“三次”残酷围剿,毛泽东深感培养军事干部的紧迫性和重要性。
办“红埔”准备长期打仗。第三次反“围剿”胜利不久,毛泽东专门找何长工、邓萍谈话,说:我们决心调你们两个军长和四个师长,还有十几个团长和政委来办个学校。北伐时有“黄埔”,我们要办个“红埔”,开办个培养干部的基地。根据蒋介石其人的本性,估计战争会越打越大。培养红军干部是一项极其重要的任务,我们必须向部队源源不断地输送经过学校培养的军政素质好的红军指挥员。
有权必有军、有军必治校。毛泽东说:新旧军阀很懂得有权必有军,有军必治校这个道理。蒋介石中央军的构成有几个系统,一是陈诚为头子的保定系,一是汤恩伯为头子的日本士官系,一是胡宗南为头子的黄埔系,还有其他各省的讲武堂毕业的讲武系。我们是人民的军队,为了战胜反动派,也要学会办校、治军,培养自己的建军人才。
随后,在瑞金建了一所红军干部学校。这所“军校”就是“抗大”、“国防大学”的前身。
用兵真如神的毛泽东。“神”在 1931年三次反“围剿”的胜利上。第一次围剿敌 10万人,毛泽东 4万人;第二次围剿敌 20万,毛泽东 3万 5千人;第三次围剿敌 30万,毛泽东不足 3万人。
“神”在何处呢?“有人讲我的兵法靠两本书,一本是《三国演义》,一本是《孙子兵法》。《三国演义》我是看过的,《孙子兵法》当时我就没有看过。在遵义会议上,凯丰说:你那些东西,并不见得高明,无非是《三国演义》加《孙子兵法》。我就问他一句:你说《孙子兵法》一共有多少篇?第一篇的题目叫什么?请你讲讲。他答不出来。我说:你也没看过《孙子兵法》,却说我用的是《孙子兵法》。那时打仗,形势那么紧张,谁还管得什么孙子兵法,什么战斗条令,统统都忘记了的。打仗的时候要估计敌我形势,很快作出决策,哪个还去记起那些书呢?”[6](P263)不靠书本打仗,就必须独立创新。
军事理论家的毛泽东。毛泽东军事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可以说其精髓的“游击战”理论,形成于1931年。1931年 3月,第一次反“围剿”胜利不久,毛泽东及时总结经验,提出“扰敌、堵敌、截敌、袭敌、诱敌、捉敌、疲敌、饿敌、盲敌”等十种办法。4月,在第二次反“围剿”前,完整提出游击战术“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退我追、敌疲我打”十六字秘诀等。
诗人军事家的毛泽东。万木霜天红烂漫,天兵怒气冲霄汉。雾满龙冈千嶂暗,齐声唤,前头捉了张辉瓒。二十万军重入赣,风烟滚滚来天半。唤起工农千百万,同心干,不周山下红旗乱。
这首《渔家傲 反第一次大“围剿”》上半阕,写于 1930年 12月 30日晚的江西永丰县黄竹岭小别山中茅草房里的指挥所。下半阕,写于 1931年春的第二次反“围剿”之前。
白云山头云欲立,白云山下呼声急,枯木朽株齐努力。枪林逼,飞将军自重霄入。七百里驱十五日,赣水苍茫闽山碧,横扫千军如卷席。有人泣,为营步步嗟何及!
这首《渔家傲反第二次大“围剿”》于 1931年 6月 3日福建建宁县城军民召开第二次反“围剿”祝捷大会的当晚一气呵成。
古今中外的军事家千千万万,诗人军事家,在战火连天的间隙中写出如此浪漫、豪迈诗词的军事家诗人,有谁与毛泽东试比高呢?
回首八十年前的一九三一。既是党和毛泽东“雾满龙冈千障暗”的一年,也是“唤起工农千百万,同心干”的一年。环顾当今国内外大势,尽管我们面临许多前所未有的、这样那样的新难题新挑战。然而,从大风大浪中成长起来的中国共产党,无论是昨天、今天还是明天,只要下功夫切实把党建这个大工程做好,始终坚信“要淹死我们党,是不可能的、也是不会的”这句振聋发聩的箴言,就能无往而不胜!
[1]毛泽东.毛泽东文集 (第 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
[2]毛泽东.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 (第 13册)[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6.
[3]毛毛.我的父亲邓小平 (上卷)[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7.
[4]毛泽东.毛泽东年谱 (上卷)[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2.
[5]邓小平.邓小平年谱 (1975—1997)(下 )[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4.
[6]毛泽东.毛泽东文集 (第 8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