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仪与浙江辛亥风云

唐洪森

（浙江海洋学院社会科学部，浙江 舟山 316000）

陈仪（1883年—1950年），出生于浙江绍兴东浦镇石道地，早年留学日本，曾历任浙江省省长、福建省主席、国民政府行政院秘书长、陆军大学代理校长、台湾省行政长官公署长官、浙江省主席、陆军二级上将。陈仪是中国近代史上著名人物，亲身参与了很多重要史事活动，尤其在浙江省辛亥革命前后（1903年至1917年期间），陈仪思想上逐渐演变为具有民主革命意识的新型知识分子，其心路历程也是浙江省无数仁人志士在全国辛亥风云激荡的历史转折关头杰出表现的真实写照。

一、沐浴民主革命之思想

陈仪出身于晚清江南小镇世家，家境比较殷实，深受浓厚封建正统家庭环境教育，按常理应当成长为循规蹈矩的儒雅书生，再走科举从政之路，可偏偏在人生的关键节点上改变了他的命运轨迹。在陈仪青少年时期，有两段重要学习经历，影响了他的人生价值观，使其不仅接触民主革命思想并深受熏陶，而且最终还踏上反封建的民主革命道路。

1898年，少年陈仪考入省城杭州求是书院，该校对其人生旅途和目标影响甚重。这是一所效法西方学制的新式高等学校，1897年由杭州知府林启利用蒲场巷内普慈寺屋开办，林启兼任求是书院总办，并亲自负责国文教学，聘请美籍博士王令赓为总教习（教务长）。求是书院也是近代浙江省最早的高等学府之一，在省内外很有名气，注重培养学生的自强精神与民族气节，维新运动以后渐次成为省内传播新思想、新文化的中心，近代史上著名人物蒋百里、邵飘萍、陈布雷等曾就读于该校。学校聘请的一些教师也很有“个性”，其中特邀教授国学的宋恕（宋平子），因其“提倡振兴工商，主张维新变法”，[1]对陈仪思想向着维新方面变化给予很大的影响力。陈仪在此潜心用功3年多，最重要的是开启思想与智慧头脑，逐步成长为能够主动接受新思想、新事物、新文化的新型知识分子。之后，陈仪并不满足国内科举体制，期望获得更加新鲜的知识体系，特别是在军事领域能有所建树，以期报效国家，遂考取了官费留学日本。

陈仪思想认识发生实质性的转变，当属留学日本将近4年的时光。1902年，陈仪东渡日本学习，先入成城中学，尔后进入日本陆军测量学校，继之入士官学校第5期主修炮兵科、炮兵射击学校第4期学习，与蒋介石同学。至此，江南才俊终圆军事之梦想，这在晚清落败的国运，是许多有志青年出国研习军事学科的根本目的。

一年多的留学生活，使陈仪开阔了眼界，进一步了解了日本社会发展历史，也结识了许多绍兴籍乃至浙江同乡，大家时常在一起评议比对日清两国差异。1903年在东京，陈仪与浙江绍兴籍留日学生27人聚会商议，感慨于日本明治维新30年来的社会进步成就，遂联名发出《绍兴同乡公函》，呼吁家乡民众革新，特别是应当鼓励青年人出国学习，为将来社会进步培养新生力量。这份公函后来产生的实际效果如何，尚不得而知，但毕竟折射出在那个时代留学国外的莘莘学子们的拳拳报国之心。

19世纪末、20世纪初，在日本求学的一大批清国留学生群体，相比国内而言，身处当局管制和舆论环境比较宽松，促使很多人思想言论相当开放，主观上积极地认同新鲜社会发展事物，纷纷转变世界观和立场。同样受国外留学生和华侨群体反清氛围的深刻影响，陈仪毅然加入光复会，与徐锡麟、秋瑾、蔡元培、蔡锷、蒋尊簋等相识，从而更加坚定了爱国与民主革命的志向，为其日后经受辛亥革命洗礼奠定了扎实的思想基础。

二、勇开新世纪之先河

清末浙江乃革命党人力量最强的地区之一，集结了一大批组织干才和秘密据点，从事反清民主革命活动。当时推动浙江辛亥革命发生发展的主力军，多系留学日本的新型知识分子，包括研习军事、法律、经济、社会、医学等各项人才，陈仪乃当中“士官生”群体中杰出一员，义不容辞地投身到这场社会剧变之中。

1907年，时年25岁的陈仪学成回国，到北京任职。此前一年，清政府正式搞立宪改良活动。在改革官制方面，其中重要一项，即将原兵部、练兵处、太仆寺合并，成立陆军部，以铁良为陆军部尚书（部长），统辖各省地方军队。陈仪等一批留学外国军事科目的人才，刚好大有用武之地，遂充实到朝廷各个部门。陈仪被任命为陆军部二等课员，从一名基层普通职员扎实做起。供职陆军部期间，陈仪逐渐熟知全国军制、军队编练、武器装备、作战理论等国防军事内容，为他将来从政高层积累了丰富的工作经验。

辛亥革命发生后，浙江各界迅即响应武昌首义，全省光复成功，并于当年11月5日成立了都督府，立宪派首领汤寿潜出任第一任都督。是时，省城杭州汇聚了很多曾在日本学习生活过的革命党人，如浙军总司令周承菼、政事部长褚辅成、财政部长庄菘甫、财政部副部长沈钧业、外交部长汤尔和、外交部副部长方鸿声、总务部长陈泉卿、总务部副部长谢斐麟等8人，均为同盟会会员或者光复会会员。[2]省内各地陆续组建的军政分府，也多系由革命党人担任都督要职，执掌地方政权。这一时期，全国各地成立的新政权中，许多留学国外军事学的才干已成为推翻满清政府的中坚力量。陈仪在京急切地关注着这场社会制度大变局，特别留意家乡动态，遂匆匆返回浙江投身革命。

1912年1月初，南京临时政府任命汤寿潜为交通总长。1月中旬，出身于日本士官学校的同盟会会员蒋尊簋继任都督，重整机构，将浙省财政部、民政部等诸部门改为司，力邀好友陈仪相助。陈仪即出任都督府军政司司长，主要负责后勤武备等事宜，保障浙江省内驻军军需供给，以及社会平稳转型过渡。陈仪毕竟有在陆军部任职多年的经历，履新期间全力负责协调各方，表现出优良的军事素养与干练作风，深得都督蒋尊簋的信赖。

是时，浙江既为东南地区辛亥风潮重点，省内又党派林立，各种势力纠结，局势较为复杂。实际蒋尊簋在任仅仅7个月，都督府和浙省军界纷争麻烦不断，地方上动荡尚未趋稳，遂被掌控军权的朱瑞所代替。当年8月21日，朱瑞到任后，“外部协调浙省与中央关系，内部则重新安排军政人员，以期巩固地位”。[3]因受内部排挤，陈仪无法再继续工作下去，也在蒋尊簋辞职前后毅然离开都督府。

1912年上半年，正是全国风雷激荡、新旧政权交替之际，各种势力、各色人等纷纷登场，可谓潮起潮落，许多人转瞬间即消失于政治舞台上，谁都难说自己的角色永远不变化。所以，尽管陈仪身处浙江省政权核心圈不过半年时间，但以其过人才智，仍颇有作为，尤其是支持浙军北伐行动颇为得力。所以，浙江辛亥风云也留下了青年才俊陈仪的身影。

三、续写辛亥革命之奇功

陈仪在浙江不得完全施展其手脚，居家闲赋不久，即赴京谋得一重要新职。

1914年，陈仪北上京城赴任，很快便进入袁世凯眼界。这年5月3日，袁世凯重新启用因清亡而废弃的政事堂机构，将国务院径直改为政事堂，作为最高行政中枢设于总统府内，并且公布《大总统府政事堂组织令》，内设参事、司长、厅长各职，实际成为袁世凯及总统府的办事机构。陈仪应召新职位正是政事堂统率办事处参事，虽然只是个具有参谋性、咨询性的职官，但每日行走于总统府，往来参与中央枢密事务，其身份和地位殊非一般。

1915年11月，蔡锷因反袁而秘密离北京赴天津，尔后又以治病为名东渡日本，取道台湾、香港、越南等地，于12月19日抵达昆明，亲自发动讨袁护国战争。当蔡锷出走之时，陈仪受袁世凯派遣追寻蔡锷回京。斯时，“陈仪对袁氏窃国称帝深恶痛绝，抵津后与章宗祥、蒋百里商量”，乃决定以“追不到”为由交差。[4]故其放行蔡锷离京辗转赴滇起兵讨袁，是为续写辛亥革命之一奇功。

纵观浙江省辛亥风云变幻之际，陈仪身处乱世之中，凭借其留洋习武、参加光复会、陆军部历练等优良综合素质，能出任浙江省都督府军政司长，驰骋东南政坛，策援浙军北伐，平息地方乱像，建功伟业，实乃一奇人也。

[1]陈莲芬.陈仪军政生涯[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05:3.

[2]陶水木.略论辛亥革命时期的浙江军政府[J].浙江社会科学,1998(1):113-118.

[3]金普森，陈剩勇.浙江通史·民国卷（上）[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05:46.

[4]陈莲芬.陈仪军政生涯[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0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