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傅亚频
草海的冬天
■ 文/傅亚频
我一直固执地认为,冬日的草海最为美丽。站在岸边极目瞭望,天水一色、烟波浩淼、鹤舞云天……光看着草海,什么事也不需要做,便已经是幸福。
草海在贵州西部——古老县城威宁南边几里路的地方。由于海拔的缘故,算是高原湖泊,由于水中多草,故名草海。上世纪中叶,有水面积约40平方公里,现在,不到一半。如今虽然到过不少名山大川,也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走过许多“景点”,但至今使我魂牵梦绕的地方仍还是草海。正值深冬,我自然便想起了遥远的草海的冬天。
小时候,家就住在草海边上。县城在背后,草海在前面。只要一出门,便可看见草海一年四季的风光。春夏自不必说,草木繁茂,天蓝云白,庄稼绿成一片,显得十分静谧。草海在西边的深处亮晶晶的一片,深邃而神秘。秋后,景象便日渐肃杀起来。百草渐渐地开始枯黄,不知不觉地连地里的玉米杆垛也被农人收走了,只剩下茫茫而干净的一片。各种原先隐于枝叶的鸟儿,现在像是树枝上未落尽的叶片一样,在那光枝杆儿上瑟瑟的发抖,一有惊动便漫无目标地飞走了。
雪是在不知不觉中落下来的。夜晚,万籁无声。早晨,便感到有些异样的冷。出门一看,啊,下雪了!从门前一直向草海望去,白茫茫的一片。虽然一些凸出的土地还未被完全覆盖,但雪花还在继续飘落,逐渐便不留余地了。
这时,孩子们便欢呼了起来,在父母的呵责之中匆忙去多加了点衣服,叫闹着跑到雪地里去了。这才是他们寒假最快乐的开始。我当然也在其中,抓起两把雪,胡乱地捏在一起,自由地追打,以最终能将成把雪塞进同伴的后衣领内为最快乐。
雪又连续下了几天,逐渐地增厚了起来。天空灰蒙蒙的一片。云很低,但看不见移动。草海也似乎不见了,远远近近就只剩下了一片白色。灰白色的海面上不时吹过来更加寒冷的风。海面上觅食的黑颈鹤不时传来几声凄厉的叫声。成群的野麻鸭飞起又落下,很难觅到食物,只有近处核桃枝的光枝枒上不时有乌鸦在聒噪。这时,房前屋后也不知从哪里飞来了一些大大小小的不认识的鸟儿,有花脖子的、有白翅膀的、有纯黑的,虽然跳去跳来,但都显得瑟索不堪,一见人,便又成群的飞走了。
这时,自来水管往往已经冻上了,人们便只有挑着水桶到附近的水井去挑水。井口上冒着一圈蒸气,很吸引人,仿佛那里要暖和些似的。井口边逐渐地围了一群人,有挑水的小伙子,也有洗衣、洗菜的姑娘媳妇,相互招呼互相帮忙,是寂静冬天的热闹景象。
少年们也不闲着,趁大人们不注意,便抓了两把苞谷米塞进衣袋,拿了簸箕,再找一根细长的绳索拴上,悄悄地溜出门捕鸟去了。
冬天的鸟儿特别多。首先草海里有以黑颈鹤为首的候鸟群,有平时见不到,冬天为觅食才飞来的各色鸟儿。这一路鸟儿,很少受到惊扰,这时却显得有些呆滞,只有人离得很近时才飞走。最多的还是麻雀,下雪后,它们便拖家带口、倾巢出动,叽叽喳喳毫无顾忌,到处都是它们那灰不啦叽跳跃的身影。
几场雪后,天开雪霁,草海的上空有时射出几道亮光,像从云层中斜插出来的几把巨大的刀。这时,整个大地逐渐亮了起来,远处的草海已可见到闪亮的一片,水鸟在光和影中高低地飞翔。屋檐的冰和房顶的雪开始融化,点点滴滴地流下来。人们开始接连地出门了,邻里们招呼着,计算春节的时间,就要准备年货了。
时间已过去了很多年,但每到冬天,我总不免想到小时住在草海边的许多往事,许多童年的朋友,想到冬日草海的雪,以及下雪天的欢乐,也经常会惦记那些觅食艰难的鸟儿,想它们在冬天雪花飘舞的时候还会不会飞来,飞到草海,飞进我的童年,回到我的梦乡。
(作者系六盘水市广播电视局局长 编辑/李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