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亲王昭梿获罪原因浅析

2011-08-15 00:46:01芦婷婷
黑龙江史志 2011年20期
关键词:嘉庆帝亲王嘉庆

芦婷婷

(中央民族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 北京 100081)

昭梿,号汲修主人,是清初开国元勋礼亲王的第六世孙,生于乾隆四十一年,嘉庆十年袭其父礼亲王爵,嘉庆二十年获罪,被罢黜王爵。之后,作为闲散宗室不大参与政治活动。昭梿好学博闻,著有《啸亭杂录》一书,为清代著名笔记。目前学界对于昭梿的研究尚少,本文旨在探讨昭梿获罪真实原因,希望能够略补当前昭梿研究之不足。

一、昭梿获罪始末

据《大清仁宗睿皇帝实录》载,“嘉庆二十年十一月丙午谕内阁:本月二十日,御史果良额奏拾获匿名揭帖一封,内系诘告礼亲王昭梿各款。”(1)据此可知,昭梿事发在嘉庆二十年十一月(2),被人以投匿名帖的方式告发,并由御史果良额上奏皇帝,嘉庆帝开始介入此事。嘉庆帝当即命当时的工部尚书英和查访此事,并亲自召问与此事相关的刑部侍郎景禄,据景禄称昭梿曾当面凌辱自己和刑部尚书景安。后英和又访得昭梿曾遣人至昌平州拆毁庄头房屋并抄没庄头家产、克扣门上人钱粮等事,嘉庆帝认为昭梿以亲王如此“肆意横行”,必须惩办,命管理宗人府王公会同军机大臣严行查问,至此事态扩大。最后,宗人府王公和军机大臣上奏认为,昭梿曾凌辱大臣景禄、景安,滥用非刑虐待庄头程建义兄弟。据此,嘉庆帝认为昭梿已“不胜亲王之任”(3),将其革爵,交宗人府于空室暂行圈禁。十二月,昭梿的罪名和惩罚措施确定:“昭梿妄自尊大,辄敢凌辱大臣,此一款情节最重。”“昭梿利欲熏心,贪得无厌,将其属下庄头人等,禁押府内,非刑酷虐,种种贪暴无状,孽由自作”(4),圈禁三年。嘉庆二十一年六月,嘉庆帝在读《圣祖仁皇帝实录》时发现其中记载,康熙二十六年多罗平郡王纳尔都打死无罪之人,而且又折两个人手足,康熙帝只是将其革去王爵,免去监禁,因而嘉庆帝觉得“昭梿虽滥用非刑,但其被虐之人,究未毙命”(5),于是将昭梿释放。此即为昭梿被革爵、圈禁、释放的始末。

二、辨疑

对于昭梿被革爵、禁锢,邓之诚先生在其《骨董琐记》中认为:昭梿“《啸亭杂录》记林清一案,自叙入宫卫护,颇具有功,于同时王大臣皆有微词。后竟不获赏,不免怨诽,忌者复中伤之,以致禁废,非其罪也。同时豫亲王裕兴、辅国公裕瑞兄弟皆能诗文,与南士结交,同以微罪废。嘉庆帝自怙有过,不悛而好谀,尤恶文士,故防间昭梿等如此。”(6)在邓先生看来,昭梿被废,主要原因有二:其一,昭梿自恃镇压林清等人有功,但事后不获封赏,因而对嘉庆帝有所“怨诽”,最后被废:其二,嘉庆帝“恶文士”,所以对昭梿、裕兴、裕瑞等宗室文人不满,而三人都以“微罪废”。笔者认为,邓先生所论有可商榷之处。

其一,昭梿在镇压嘉庆十八年秋林清之乱后,虽不获封赏,但却得到了嘉庆帝的优宠。这可以从嘉庆二十年昭梿的两次政治活动看出来。“春分,朝日于东郊,遣礼亲王昭梿行礼”(7),又“秋分,夕月于西郊,遣礼亲王昭梿行礼”(8)。昭梿在一年里两次代皇帝行朝日夕月礼(9),其受到嘉庆帝的重视是很明显的。朝日夕月礼一直受到清朝皇帝的重视,如康熙帝在位时,其亲自拜谒行礼,“朝日于东郊”不下十次,“夕月于西郊”四次;乾隆帝在位时,亲自拜谒行礼,“朝日于东郊”七次,“夕月于西郊”四次。即使皇帝不亲自拜谒,也定会派遣宗室亲贵代行拜谒。从嘉庆十年到嘉庆十九年,十年间,嘉庆帝亲自拜谒行礼,“朝日于东郊”四次,“夕月于西郊”一次,其间嘉庆帝不亲往时曾派遣庄亲王绵课、和郡王绵偱、顺承郡王伦柱、豫亲王裕丰、郑亲王乌尔恭阿、裕郡王亮焕、仪亲王永璇、皇次子旻宁、怡亲王奕勋、肃亲王永锡十人代往行礼,其中前五人曾两次被派遣,而十年间独不见有礼亲王昭梿。昭梿在相当沉寂后于嘉庆二十年忽被两次派遣行礼,其原因即在于昭梿在嘉庆十八年的林清之乱中得到了皇帝的赏识。时任散秩大臣的昭梿在《啸亭杂录》中记其在此事中的表现:嘉庆帝“召王公大臣于乾清宫,面谕:‘近日诸大臣因循怠玩,有为朕宣劳者,众必阴挤杀之,以致有此大变。’余首奏曰:‘皇上此言真切中今日之病。然臣等世受国恩,乃使今日有此等事,真愧死亦!’上首肯者再。”(10)所以,以昭梿因功不获赏而对嘉庆帝有所“怨诽”而招致革爵禁锢的说法,还是有所不妥的。

其二,嘉庆帝“恶文士”殊可怀疑。首先看与昭梿同以“微罪废”的裕兴、裕瑞兄弟。裕兴,袭爵豫亲王,于嘉庆二十五年嘉庆帝大丧期间奸污自家侍女,并致使侍女自杀,被革去王爵,交宗人府圈禁空室三年。裕兴致毙人命,又当“国服未除,亲丧未满”之时,何以称“微罪”?在当时可谓“不忠不孝,罪孰大焉!”(11)更何况,裕兴被罪也不是嘉庆帝在位期间,而是嘉庆帝死后。裕瑞,初封不入八分辅国公,善为诗文,著有《清艳堂近稿》、《萋香轩吟草》、《樊学斋诗集》、《东行吟钞》、《沈居杂咏》等。嘉庆十八年,林清等天理教党众被抓获,经审讯,正黄旗汉军副都统裕瑞手下兵丁从习邪教、与知逆情,而裕瑞浑然不觉,严重失察,以致酿成林清等人之乱,因而被革爵。十九年,裕瑞被发往盛京接受管束,裕瑞不但不安分思过,而且买有夫之妇为妾,按照“宗室觉罗,不准与民人结亲”(12)一条,裕瑞罪上加罪,被圈禁盛京。裕瑞之被革爵、圈禁,其主因不在于其买妾,而在于其犯有严重的失察之罪。所以,不存在嘉庆帝治罪裕兴的事实,也不能简单说嘉庆帝以“微罪”治裕瑞,更不能以裕兴、裕瑞有文士的身份,而得出嘉庆帝“恶文士”。

事实上,嘉庆帝所宠信之人很多兼有文士风采。在宗室,如成亲王永瑆,著有《诒晋斋集》,后人麟魁对其评价曰:“宗潢人文,自红兰贝子首倡风雅,问亭将军、紫幢居士、晓亭侍郎、月山上公后先继起。近则首推成哲亲王,天才既超,学力复粹,诗、古文辞动合典则。临池不倦,书法尤高。”(13)其他还有郑亲王乌尔恭阿,号石琴主人,有《石琴室稿》、《易水往还稿》等文集;睿亲王淳颖,有《身云室诗稿》等文集。他们在嘉庆帝统治期间,都得到了保全、宠信、重用,并没有受到嘉庆帝的“防间”和猜疑,所以嘉庆帝“恶文士”,以致昭梿等人获罪之说不可成立。

三、昭梿获罪之根本原因

昭梿事发在于匿名帖,所以当先从匿名帖说起。此匿名帖投递于嘉庆二十年十一月,而昭梿虐待庄头程建义兄弟(14)在嘉庆二十年秋八月,所以此事的导火线在于程建义兄弟受虐而告发昭梿,《仁宗实录》载:“程幅海之子程建义,充当庄头二年,并未欠租,兼有长交租钱。昭梿因于大海增租,谋充庄头即将程建义革退。并令照于大海加增之数,加找二年租银。程建义之父程幅海不从,昭梿派护卫柳长寿、前往程幅海家,抢割庄稼,拆毁房屋,又将程幅海父子叔侄六人圈禁。昭梿自掷磁瓶于地,用磁片划伤程建义、程建忠、脊背百余道。至于流血昏晕。”昭梿因对庄头加租不成,便禁押府内,而且非刑虐待,被嘉庆帝指为“以酷济贪,虐我赤子,实出情理之外。”“我国家永不加赋,正赋钱粮,祇于按例催徵。每遇水旱偏灾,仍必加恩蠲缓”,以“全黎庶之身家。保国家之根本。各王贝勒家衣租食税,亦当仰体此意,岂宜分外苛求、恣行贪虐?昭梿承受世封,席丰履厚”,“于府第中仍如此非刑虐下,实属奇贪异酷。仅止革去王爵,不足蔽辜。俟结案时,仍当治以应得之罪”(15),最终将昭梿禁锢。

程建义等人以匿名帖方式诘告其主上昭梿,并无不妥。因为早在皇太极统治时期颁布的《离主条例》即规定,八旗属人可通过诘告,求得国家保护,而且审理之权在刑部法司,所以昭梿被属下告发并被惩处没有疑义。其疑问即在于昭梿之罪何至于革爵、禁锢?

康熙二十六年,多罗平郡王纳尔都,打死无罪之人罗米,又折断两个人的手足。康熙帝将纳尔都革去王爵,免监禁。

雍正八年,巴林扎萨克多罗郡王林穆布,将护卫大受擅杀烧毁,雍正帝将其革退王爵,解京圈禁。

乾隆四十七年,奉恩将军宗室伊冲额,殴死雇工人,圈禁一年。

以上为康、雍、乾三朝郡王、宗室被革爵、禁锢案例,三人俱因致死人命,而昭梿不曾致死人命,何以被革爵、禁锢?

雍正三年,廉亲王允禩被革去亲王,严行禁锢。

乾隆四年,理亲王弘皙,因心怀异志,图谋篡逆,密与庄亲王等交结往来,被革去王爵。

嘉庆十九年,豫亲王裕丰因知天理教徒谋逆,却漠不关心,迟延不举,被革去王爵。

以上为雍、乾、嘉三朝亲王被革爵、禁锢案例,三人或因参予皇权斗争失败、或因图谋不轨、或因置宗庙安危于不顾,而被革爵、禁锢,相比于昭梿,其罪大矣,而昭梿何故遭如此重罚?其原因何在?——凌辱大臣!

1.昭梿与景禄

景禄,满洲人,在乾隆帝统治时期曾历任湖南按察使、布政使,直隶布政使,刑部右侍郎。乾隆五十年(1785年),在审理军机章京海升杀妻案中,景禄因与左都御史纪昀、刑部右侍郎杜玉林瞻循回护案犯海升,被革职发往伊犁效力赎罪。嘉庆帝继位后,景禄始回京任职。嘉庆六年,景禄任刑部主事,其妾殴杀侍女,景禄以咎止失察,降补刑部笔帖式。后又屡次升迁、降职,至嘉庆二十一年时为工部左侍郎。景禄于乾隆时即为侍郎,屡经获咎,“系屡蹈愆尤之人”,其屡升屡降,可见其确有办事之才干,但又“自以曾任堂官妄自尊大”(16),不够谨慎,所以屡陷官司。因匿名帖中诘告昭梿曾凌辱景禄,所以嘉庆帝很快就召见了景禄,据景禄称:“上年四月内,进内接班,时方辰初二刻。昭梿以时己巳正。向其呵斥。维时苏楞额、晋隆亦在内接班。当以景禄辰刻到班,并未迟逾,向其劝阻。”景禄认为昭梿对其凌辱是在嘉庆二十年的四月,起因是上班未迟到而昭梿却“向其呵斥”。而昭梿则称“伊与景禄本有嫌隙。并斥言景禄至刑部每审一案、总可获银一二千两等语。”据《仁宗实录》嘉庆帝训斥昭梿时有:景禄“前在刑部有婪赃之事,昭梿祇当据实参奏,亦不得出言凌辱。”(17)一语,可知景禄平时为官不甚检点,有贪恋财物之嫌,所以昭梿对其甚为不满。昭梿素来嫉恶贪恋之人,如其在《啸亭杂录》“恶章攀桂”一节中,揭露淮扬道章攀桂“人工献纳”,在乾隆帝南巡的行宫中陈设镂银丝吐盂,乾隆帝怒斥章攀桂:“此与孟昶之七宝溺器何异?”(18)昭梿毫不留情揭露官员的丑恶嘴脸,可见其心中耿直,不容景禄等贪恋之人,所以其与景禄素有“嫌隙”,殊可理解。再加之景禄亦属“妄自尊大”之人,所以两人发生冲突亦可理解。以至于说昭梿“凌辱大臣”就有些过分了,属强加之词。昭梿为散秩大臣,景禄为侍郎,都是从二品官员,昭梿与景禄发生争吵亦属同级官员的纠纷,并无以上凌下,以尊辱贱,所以昭梿之罪不在于“凌辱”景禄。昭梿之罪实在于其凌辱尚书景安,这也是昭梿一案的关节点。

2.昭梿与景安

景安,钮祜禄氏,满洲镶红旗人,因其在乾隆帝时依附和珅,所以升迁很快,屡任封疆,历仕甘肃、河南按察使,河南、山西、甘肃布政使。乾隆五十六年,征廓尔喀,景安留藏督饷运。后又擢工部侍郎,历仓场、户部。乾隆六十年,授河南巡抚。嘉庆帝亲政后,惩办和珅,景安亦遭殃,曾三次下诏指责景安“畏葸无能”(19),堵剿“教匪”不力,抚治失当。不久,将其革爵,遣戍伊犁。景安的政治道路在攀升到一个高峰后跌入低谷。嘉庆八年,“教匪”平定后,景安被释放,并以六部笔帖式起用。之后,景安仕途通达,并得到嘉庆的器重。嘉庆十九年,户部尚书景安赏在紫禁城内骑马。在嘉庆二十年,嘉庆帝谒东陵、木兰秋狝两次离京时,景安同肃亲王永锡、大学士曹振镛、尚书英和、苏楞额一起被诏命留京办事,其在朝中的地位可见一斑。

昭梿之“凌辱”景安,是“曾面斥尚书景安为伊家奴才”(20)。嘉庆帝斥责昭梿:“景安一品大员,与王公等同属朝臣,且与昭梿并不同旗,非其属下,何得妄行指斥?”(21)昭梿是满洲正红旗人,景安是满洲镶红旗人,并非同旗,那么昭梿何故如此狂妄,指斥景安为其家奴才呢?窃以为,其原因有二:其一,昭梿祖上礼亲王代善曾长期领有正红旗,为正红旗旗主。代善之子岳托则为镶红旗旗主。景安为镶红旗,论渊源,景安为昭梿祖上镶红旗属下;其二,昭梿为宗室,自认为主子,所以狂妄自大,不把景安放在眼里。而且昭梿所袭礼亲王为“铁帽子王”之首,可谓小宗中的大宗,其尊显除近支皇族可以媲美外,其他宗室无人可及。所以昭梿虽官居从二品,仅为散秩大臣,无多大职权,但却有狂妄的资本。

但昭梿却过于狂妄了,昭梿除先祖以军功获得的世袭爵位,身份比景安高贵以外,论年龄(22),论资历,论权力,昭梿都远逊于景安,而这也是昭梿在此次事件中败的很惨的一个原因。更主要的是时代变了,昭梿不能再以旧的贵族心态来对待旗人属下,更何况景安不是其属下。在皇帝眼里,各旗人员均属满洲臣仆,不是哪个王公贝勒的旗属,更不是其个人的奴才。清初,八旗旗主、王府贝勒对属下奴才掌有很大的归属权,属人对旗主有君臣之分。但自皇太极时期,即不断加强对各旗的控制权,并颁布新的《离主条例》,加强属人对主人的离心力。雍正元年,在八旗内部设立八旗都统衙门,负责综理旗务,有关军政考绩、编查比丁、选看秀女、点验军器以及收发往来文书等,国家对八旗属人的控制更是加强。而且,雍正帝裁抑宗藩,强调对皇帝的忠心,曾下谕教导八旗臣下:世祖章皇帝时,“上三旗风俗,只知有君上。”“从前下五旗之人,虽各有该管之主,而其心亦只知有君上,不知有管主也。”“朕事事效法祖宗,愿尔等亦效法尔之祖父,忠诚自矢,一念不移。古人云:‘天无二日,民无二王’,臣子之于君上,乃天经地义。苟怀二心,而存游移瞻顾之念,即为乱臣贼子,天理国法,岂能容乎!”(23)昭梿妄称景安为其奴才,是与奴才“只知有君上”的圣意相违背的,所以嘉庆帝指斥昭梿“与景安争论王府属下,名分綦严,此语甚属狂妄,妄自尊大,目无君上,失为屏为翰之义。”(24)昭梿目无皇权,是其遭革爵、禁锢之根本原因。而这也可以从事后嘉庆帝对景禄与景安的不同处理上看得出来。嘉庆二十年十二月,谕内阁:“昭梿妄自尊大,辄敢凌辱大臣,此一款情节最重。景禄被其指斥得赃,忍辱不行奏办,尚无不合;景安系一品大臣,被昭梿指称系其属下,争论名分。彼时景安亦知忿怒,乃因旁人劝解,遂隐忍不行参奏,殊属非是,景安著交部议处。”(25)景禄被指得脏,不行奏办是“无不合”,而景安被指是昭梿属下,不行参奏就“殊属非是”,并交部议处。景安被凌辱不得到抚慰就罢了,还要被“议处”,可见景安亦有罪,其罪即在于没有揭发昭梿藐视皇权、“目无君上”,没有认识到昭梿的罪过大矣!昭梿指斥景安为其奴才,不是景安一人之荣辱,而是事关皇权独尊、国之体制的大事,所以景安亦遭责难。嘉庆帝对景安的处理突显了昭梿的罪过,也是昭梿遭革爵、禁锢、罪过大矣的旁证。

事隔十九年后,在道光十五年亦发生了一件与昭梿指斥景安为其奴才类似的案件,辅国公载铨在查询差务时,指其父定亲王的哈哴阿嵩曜为“家里人”,被嵩曜诘告。道光帝在训斥辅国公载铨的同时亦指出了昭梿获罪之根本所在:“嘉庆二十年间谕旨,内载景安系一品大臣,被昭梿指称系其属下,隐忍不行参奏,殊属非是。圣训煌煌,所以垂诫臣工者,至为详备,允宜永远遵守。著通谕各该旗王公等,嗣后当懔遵训谕,益矢恪恭,不可稍存自大之意。从前下五旗佐领,分与诸王等令其管辖。作为哈哴阿,并非包衣可比。国家承平日久,各旗人员,均属满洲臣仆,朕一律看视,望其为国宣力,各摅忠诚。该王公等当知哈哴阿人等为国家任使之人,不得盛气淩轹,率意指摘。”(26)辅国公载铨与礼亲王昭梿犯的一个共同错误就是把“国家任使之人”指摘为其私人属下,目无君上,所以必遭重罚。

所以,昭梿一案由匿名帖而起,昭梿虐待庄头程建义兄弟为导火索,牵扯出昭梿凌辱大臣景禄、景安一案。昭梿遭革爵、禁锢之重惩,原因既不在于其虐下,也不在于其辱景禄,而是在于其指斥景安为其奴才,“目无君上”,藐视皇权!

[1]《清仁宗实录》卷312,嘉庆二十年十一月丙午条,第151页.

[2]《清史稿》卷216,北京:中华书局,1976年,第8980页。《礼烈亲王代善传》记昭梿“二十一年,坐凌辱大臣,滥用非刑,夺爵,圈禁。二十二年,命释之”有误,昭梿被告发、夺爵、圈禁在嘉庆二十年,被释放在嘉庆二十一年闰六月.

[3]《清仁宗实录》卷312,嘉庆二十年十一月丁未条,第152页.

[4]《清仁宗实录》卷312,嘉庆二十年十一月己酉条,第160页.

[5]《清仁宗实录》卷319,嘉庆二十一年六月戊戌条,第234页.

[6]邓之诚:《骨董琐记全编》,北京:三联书店,1955年,第83、84页.

[7]《清仁宗实录》卷303,嘉庆二十年二月丁卯条,第21页.

[8]《清仁宗实录》卷309,嘉庆二十年八月甲戌条,第107页.

[9]朝日、夕月是古代非常重要的礼,《国语?周语上》:“古者,先王既有天下,又崇立上帝、明神而敬事之,于是乎有朝日、夕月以教民事君。”又《文献通考·郊社考十二》:“明帝太和元年二月丁亥朔,朝日于东郊;八月已丑,夕月于西郊,始得古礼。”

[10]昭梿:《啸亭杂录》卷6,北京:中华书局,1980年,第168页.

[11]《清宣宗实录》卷5,嘉庆二十五年庚辰丁丑条,第136页.

[12]《钦定大清会典事例》卷9.

[13]徐世昌:《晚晴簃诗汇》卷6.

[14]庄头,清朝统治者在旗地,按照皇庄、王庄、官庄、旗庄的区分,设置的管理人员,负责管理庄内的田土,督促耕作以及招佃分租等事务。此处之程建义当为昭梿王府的庄头.

[15]《清仁宗实录》卷312,嘉庆二十年十一月己酉条,第156页.

[16]《清仁宗实录》卷82,嘉庆六年四月壬申条,第74页.

[17]《清仁宗实录》卷312,嘉庆二十年十一月丁未条,第152页.

[18]昭梿:《啸亭杂录》卷 1,北京:中华书局,1976年,第 23页。孟昶,五代时后蜀皇帝,生活荒淫,奢侈无度,其溺器用珍宝制成,称为七宝溺器.

[19]《清仁宗实录》卷39,嘉庆四年二月乙巳条,第460页.

[20]《清仁宗实录》卷312,嘉庆二十年十一月丙午条,第151页.

[21]《清仁宗实录》卷312,嘉庆二十年十一月丁未条,第152页.

[22]当时景安已70多岁,昭梿39岁.

[23]《清世宗实录》卷44,雍正四年五月乙巳条,第651页.

[24]《清仁宗实录》卷312,嘉庆二十年十一月丁未条,第151、152页.

[25]《清仁宗实录》卷313,嘉庆二十年十二月丁巳条,第160页.

[26]《清宣宗实录》卷271,道光十五年九月壬寅条,第17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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