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远新 陈双娥
光环掩盖下的罪恶(九)
杨远新 陈双娥
银鹰从长沙黄花国际机场升空,载着文成浩、邓向群、陈纯丽、李鸣乐等200多名旅客,飞越南国上空,飞过琼州海峡,飞抵海口机场。他们与其他空客一样,乘坐空港大客车,进入海口市。在市中心下车,然后步行几百米,进入海南老渡口大酒店,向总台服务员出示个人有效证件,办理下榻手续。他们提出要求:非19楼17、19两个标准间不住。总台服务员朝他们打量了几眼后,热情地说:
“放心吧!早已接到上级的通知,提前给你们预备好了。”
他们乘电梯上到19楼,进入房间前,都不约而同地盯了一眼对面的18号套房。他们跟踪的对象就住在里面。
文成浩等人一起进入19号房间,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分工组合。按照章昌汉的安排,他们要乔装打扮成两对夫妻,以便轮番跟踪柳建德,确保不被他发现。
四个人如何分工组合?从长沙出发前,文成浩就开始考虑这件事。他感到有点棘手。他曾向章昌汉提出要求,请他做出明确安排。章昌汉没有给他满意的答复:“你是领队你做主。我不给你当拐棍。”
在飞往海口的航班上,文成浩根据四个人的特长、性格,当然还有年龄、相貌,做出了初步组合。
此时,马上要进入跟踪侦查了。文成浩必须宣布四个人的分工组合。可话到嘴边,他却缺乏勇气说出口。
他看了看三个同伴,用征求的口气说道:“现在有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必须与大家商量一下。”
邓向群、陈纯丽、李鸣乐:“什么事?你说吧!”
文成浩“我们四个人如何组合分工,才能确保侦查效果最大化。请大家发表意见。”
邓向群、陈纯丽、李鸣乐相互看了一眼,都不吭声了。
文成浩:“我看采取自愿报名的方式,谁愿意跟谁组合,自己提出。你们看行吗?”
邓向群、陈纯丽、李鸣乐还是不吭声。
文成浩:“行与不行?你们不能当哑巴,都说话呀!”
陈纯丽:“那你先说,你愿意与谁组合?”
文成浩:“这个嘛,我心里想法是有的,但不知合不合大家的意?”
陈纯丽:“吞吞吐吐干什么?男子汉做事,就是要爽快利索。”
文成浩:“我愿意……我愿意……”
陈纯丽:“你到底愿意与谁嘛?”
文成浩避开陈纯丽的眼光,下了很大决心似地说:“我愿意与李鸣乐组合。”
陈纯丽双脚一顿,追问:“为什么?”
文成浩:“这还要问理由吗?”
陈纯丽:“当然啦!万事都得有个理由嘛!”
文成浩对邓向群、李鸣乐问道:“你俩认为要说理由吗?”
邓向群:“说就说呗。这是工作,又不是别的。有什么关系。”
李鸣乐:“我赞成向群的意见。”
文成浩:“那我就直说了啊!李鸣乐性格温和,善解人意,好合作共事。可不知李鸣乐愿意不愿意与我组合。”
李鸣乐:“我当然愿意。”
陈纯丽生气地说:“照你这么说,我性格粗暴,自私自利,不好合作共事啰?”
文成浩:“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这么说哟!”
邓向群:“算了。你别生气了。我愿意与你组合。这该行了啵?”
陈纯丽:“不行!”
邓向群:“为什么?”
陈纯丽:“你爱顶嘴,不服从我的指挥。”
文成浩、李鸣乐侧转身,偷偷地抿嘴笑了。
邓向群:“你这人就是个性强。”
陈纯丽:“看看!还没开始,你就与我唱反调了。”
邓向群:“我向你保证,从今以后,我服从你的指挥,决不与你唱反调。这总该行了吧?”
文成浩、李鸣乐劝道:“你就依了他吧!”
陈纯丽:“我俩的事,用不着你俩来管。”
说着,她伸手挽住了邓向群的胳膊。用命令似的口气说:“别站着了。我们快走!”
文成浩:“你们要去哪里?”
陈纯丽:“你难道忘记了我们来海南的任务?”
文成浩:“别的都可能忘。但任务不会忘。你俩要去哪里?”
陈纯丽:“五公祠。”
李鸣乐拉着文成浩,说:“我俩也去吧!”
邓向群:“不能同时都去。总得有先有后。”
李鸣乐:“你俩留下来。让我俩先去。”
陈纯丽:“不行!坚决不行!”
李鸣乐:“为什么?”
陈纯丽:“不能什么都依了你俩。我和邓向群先去跟踪,你俩随后接替。”
说着,她一把拖了邓向群,就往门外走。
文成浩摇摇头,显得毫无办法。他对李鸣乐说:“你我毕竟比他俩年长一点,就讲点风格,依了吧!”
邓向群、陈纯丽乘电梯下到一楼,站在酒店门口等候出租车。陈纯丽满腹委屈还没有消散,她悄声对邓向群说:“文成浩嫌我丑,我还嫌他黑咧。”
邓向群:“这只是侦查需要而已。你别当回事。”
陈纯丽:“你这个人就是老实。其实是他俩早有预谋。他俩看不起我俩,我俩要争气,要做出比他俩更大的成绩。”
邓向群:“好。我听你的。”
陈纯丽:“你要主动与我配合。千万不能让我们跟踪的对象看出破绽,引起怀疑。”
邓向群脸上放光,信心十足,道:“没问题。”
他俩上了出租车,直奔五公祠。海风吹进车内,舒爽而惬意。
邓向群感慨地说:“海南真是个好地方。”
出租车司机附和:“你俩选择到这里度蜜月,一点都没有错。生下的小宝宝,会加倍的漂亮聪明。”
陈纯丽脸红:“你说什么呀?”
邓向群则说:“师傅您说得对。我们就是希望生一个特别优秀的小宝宝,才特意选择来海南度蜜月的。”
他拉了拉陈纯丽的手,一语双关地说:“我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陈纯丽开心地笑了,说:“愿借师傅吉言。一切顺利。”
说话间,出租车已将大街小巷抛在了身后,驶到了五公祠前。出租车司机一边打表收费,一边建议:“你们要虔诚地下跪。这里的五公很灵。肯定会保佑你们。”
邓向群、陈纯丽接过租车发票,向出租车司机道了感谢,便朝五公祠里走去。
他俩手挽手,佯装参观、拍照,两双眼睛却放出与众不同的光芒,始终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搜寻目标。他俩游遍了整座五公祠,却没有发现柳建德的影子。这让他俩难免感到奇怪。
陈纯丽:“难道高科技手段提供的情报信息也会出错?”
邓向群:“这里人太多,可能是我们看走了眼。再仔细搜索。”
他俩故作轻松,嘻嘻哈哈地一路走一路看,很快把五公祠里里外外寻找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要找寻的目标。
陈纯丽悄声说:“出师就遇了难题。看来这次跟踪不会顺利。”
邓向群:“别急。这里头必有原因。”
陈纯丽:“是不是他已经离开了五公祠。”
邓向群:“我刚才与文成浩联系过了,他说得很肯定,情报没有变,跟踪对象仍然在这里。”
陈纯丽:“这真是奇怪呀!高科技手段,不会出错呀!这里头是什么原因呢?”
邓向群:“不管三七二十一。我们再仔细搜搜。”
陈纯丽:“他不在这里也好。”
邓向群:“为什么?”
陈纯丽:“这五公祠本是为纪念历史上五位刚直不阿,无私无畏,为民谋利的官员所建,他一个贪官、一个杀人凶手,游览这五公祠,岂不把这神圣之地给玷污了。”
邓向群:“我发现如今的贪官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喜欢逢庙就烧香,遇佛就磕头,见了和尚就喊阿弥陀佛。哪座山上香火旺,就往哪里跑,每到大年初一还不远千里万里专程赶去求第一炷香,抽第一支签,祈求平安与幸福。”
陈纯丽:“该倒台的还是倒台了,没倒台的也只是暂时的。就像柳建德到海南首选五公祠下跪,目的也是祈求五公保佑他平安度过这一关。你说这可能吗?正义之神岂会保佑贪官污吏、杀人凶手。你再去男厕所里头找找。看他是不是躲在里头不出来。”
邓向群走进男厕所,该找的地方,能找的地方,全都找遍了,也没有发现目标。接下来,他俩又一次找遍了五公祠里里外外所有的地方,还是没有找到跟踪的对象。
这时,文成浩发来暗号,提醒他俩是不是哪里露出了破绽,被柳建德发现,反而被他反跟踪了。他安慰他俩不要着急,采取稳妥的办法撤退,他和李鸣乐立马赶过来,接替他俩再侦查。
邓向群看着陈纯丽,眼里流露出的意思很明白:你不是要我服从你的指挥吗?你说下一步该怎么办?
陈纯丽果敢地给文成浩回了暗号:不能撤退。不能接替。一切按原计划办。还有半个小时,才到接替时间。一分钟不到,也不能接替。
她咬着牙对邓向群说:“我就不信找不到目标。”
突然间,她两眼为之一亮。
陈纯丽终于从身边的人流中发现了要跟踪的目标。此刻,她恨不得大呼一声,但又很快按捺住了激动的心情。她拉了邓向群一把,暗暗跟了上去。
邓向群什么也没有发现,但却从陈纯丽的眼神中判断出,一定是要找的目标出现了。他非常专注地搜索了一遍周围的人群,还是没有发现柳建德那张长方型的脸。
陈纯丽拉着他紧走了几步,朝人流中一位北方装束并上了年纪的男子做了个暗示的动作,并低声耳语:“你注意他手中拿的烟吗?”邓向群一眼就看清北方汉子手中夹的是湖南名牌香烟“钻石芙蓉王”。他恍然大悟,暗暗惊叹陈纯丽的好眼力。同时他也觉得新奇与刺激。没想到柳建德也会乔装打扮,隐藏了自己真实的容颜。此举恰好证实,他心里的确有鬼。章昌汉派他们跟踪其至海南,是一个十分正确的决策。他责怪自己竟然被柳建德蒙骗了。幸亏陈纯丽有一双慧眼,不然就失职了。他向陈纯丽投以钦佩的眼神,同时也暗含了更深的意思:从今往后,绝对服从你的指挥。
陈纯丽瞥了他一眼,表示会意。他俩内心都充满了激动与兴奋,赶紧给文成浩发了暗号,表面上依然像一对不成熟的小夫妻,不停地打打闹闹,跟踪前面离得不远的“北方汉子”。他俩从他的举止上判断,他对后面有人跟踪毫无察觉。他俩正这样想时,不曾料到“北方汉子”却突然转过身,朝他俩迎面走了过来。他俩内心一阵紧张,不知其是何来意。
柳建德举起相机,迎着邓向群、陈纯丽走过来,彬彬有礼地说:“打扰二位,请帮我拍个照,留个纪念。”
邓向群连声道:“好啊!好啊!”
说着,他伸手接过相机,对准柳建德,咔嚓一声,拍下了人与风光的合影。他把相机还给柳建德,说:“大叔您选的这个背景真好。您看看满意啵?不行就再照一张。”
柳建德接过相机,回看了一眼取下的镜头,连声说:“很好!很好!”
他的目的不是留影,而是要试探一下这两个年轻人,到底是何许人氏。他觉得这两个年轻人一直在跟踪他,看相貌有几分像湖南人,莫非是章昌汉派来跟踪他的侦查员?通过照相面对面接触,看其行为举止,听其声音腔调,一点都不像湖南人。柳建德排除了对他俩的怀疑。他朝他俩挥了挥手,道:“谢谢!再见!”
陈纯丽却向他发出请求。她说:“北方大叔!我想跟您合个影,您看可以吗?”
柳建德愣了一下,说:“小姑娘!你怎么知道我是北方人?”
陈纯丽:“不看您的打扮,也不听您的口音,单从您的特殊气质,就知道您是豪爽的北方汉子。”
柳建德听了很高兴,他笑着说:“你真是好眼力。相逢就是缘。来来来!我们合个影。”
邓向群举起自己的相机,完全做好了拍照的准备。
陈纯丽大大方方地挽住柳建德一只手臂,在那一排高大挺拔的椰树前摆好姿势。
邓向群:“看镜头。照了啊!很好!别动!”
他伸手向柳建德要相机,说:“大叔!用您的相机也照一个吧!”
柳建德:“好啊!好啊!好啊!”
他慷慨地把相机递给邓向群。
陈纯丽说:“这就好。相互都留下了纪念。我们有缘,下次还能再相会。”
柳建德:“一回生,二回熟,三回见面是朋友。你们下次见到我,不许说不认识啊!”
陈纯丽:“我与北方大叔在五公祠前合影。永远不会忘记。”
他们说笑着,彼此感谢,互道再见。
柳建德边走边回看相机里留下的合影,心里感叹:好一个单纯而美丽的姑娘。可惜鲜花插在牛粪上,她配的这个男子很一般。他后悔没有留下这个美女的联系方式。他想弥补,回望人流中,那对青年男女已经无影无踪。他遗憾地摇了摇头。
柳建德一颗紧张的心松弛下来,他对自己说:不要搞得草木皆兵。没有人怀疑你是杀人凶手。没有人会在海南跟踪你。你是模范厂长,即将升任厅级高官。有权有势,有地位,有影响,谁会怀疑到你头上。他十分了解章昌汉,虽说当个刑侦大队长,但其思维方式与平常人比较没有两样,仅从种种表象,他怎么会怀疑他杀人呢?章昌汉恐怕想都不会朝那方面想。他觉得自己根本不应该躲到海南来。
为了证实这一点,柳建德掏出手机,给程玉莲打电话,了解她给章昌汉赠送“顺意火罐”的情况。
柳建德:“玉莲吗?那个‘顺意火爟’送去了吗?”
程玉莲:“你走的第二天上午我就送去了。”
柳建德:“是送到他办公室的吗?”
程玉莲:“你怎么交代我的,我就怎么做的。丝毫不走样。”
柳建德:“除了他本人,还有哪些人在场?”
程玉莲:“有好几个年轻人,男的女的,都有。有的有点面熟,有的根本没印象。”
柳建德:“是他刑侦大队的人吗?”
程玉莲:“那我就不太清楚了。”
柳建德:“你说说当时的具体情形。”
程玉莲描述了给章昌汉送去“顺意火罐”的全过程。
柳建德听了更觉轻松下来。由此看来章昌汉根本就没有怀疑他嘛。完全是他自己神经过敏造成的。不是别人折磨他,而是他自己折磨自己。不是别人跟他过不去,而是他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他嘲笑自己:真是庸人自扰。
程玉莲:“我说的你都听见了吗?为何不吭声呀?”
柳建德回过神来,连忙回答:“我全都听见了。”
程玉莲:“你问得这么详细,是不是对我不放心?”
柳建德:“看你说到哪里去了?我对自己最亲的人,怎么会不放心呢?我要是对你不放心,就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你去做嘛!你说是不是?”
程玉莲:“你别给我灌米汤。谁也不晓得你心里怎么看我?”
柳建德:“亲爱的老婆!我求你不要耍小孩子脾气好不好?”
程玉莲:“海南那边风光好,姑娘也特漂亮,舍不得回来吧?”
柳建德:“看你说到哪里去了!我明天就回来。不行。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办。后天,如果后天还有事没办完,也顶多三五日。你相信我。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小姐好,姑娘好,哪有自己的老婆好。”
程玉莲听得格格笑,说:“不说了。节省点话费吧。我和女儿盼你早点回来。”
柳建德:“一定按老婆的指示办。”
他挂了电话,一阵海风吹来,夹带着椰树的芳香,他深吸了几口气,从心底里觉得舒爽惬意。
他命令自己赶快恢复本来面目,乘早飞回长沙。
柳建德欲去掉他的北方汉子装束,恢复本来面目,但转念一想又止住了。他想起长沙的日日夜夜,觉得章昌汉对他的怀疑是客观存在的。如果不躲到海南来,仍然在长沙,不知章昌汉对他会采取哪些手段试探,他难免不出漏洞,不现破绽。一旦被章昌汉抓住,他就彻底完蛋了。他庆幸自己反应敏锐,行动果敢,趁章昌汉不备,及时来到了海南,不然的话……他不敢往下想。他也不愿往下想。他嘱咐自己,千万要提高警惕,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麻痹大意。不要急于回长沙,先留在海南观察两天动向,再根据情况决定下一步的行动。他人在海南,进退自如。如果长沙那边的动向对他有利,他回去是顺理成章的事。如果章昌汉要对他采取抓捕行动,他就从海南逃往他国,比从国内其他任何一个地方出逃都要方便有利迅速快捷得多。
他拿定了主意,又给程玉莲打电话。
柳建德:“玉莲。我想起还有件事,你得抓紧办。”
程玉莲:“大厂长请吩咐。”
柳建德:“那‘顺意火罐’单是送了还不行。”
程玉莲:“还有更重要的吗?”
柳建德:“你是了解章昌汉的。他干起工作来就忘记了一切。你要到他家里去,提醒旭英嫂子,每天都要监督章昌汉使用‘顺意火罐’。如果他不使用,只是放在那里,就等于白送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程玉莲:“你什么时候也像关心章昌汉一样关心我一回吧!”
柳建德:“这是我们兄弟间的感情。你别吃醋好不好?”
程玉莲:“好。我今天就抽空到他家去。就不知旭英嫂子会不会听我的。”
柳建德:“都几十年的姐妹关系了。旭英嫂子肯定会听你的。她对使用方法可能有些陌生,你要耐心指点她。首要的是掌握好火候,别把我们的侦查英雄烫伤了。你记住了吗?”
程玉莲:“你别婆婆妈妈的了。我全都懂。”
柳建德:“你去了以后,及时向我反馈情况。”
他挂了电话,得意地笑了笑。他想他留在海南观察动向的日子里该做些什么呢?总不能成天24小时守在大酒店1918套房不出门吧?他决定重温与她曾经游览过的景点,重走那条爱情路。
他抬头看远处,田野尽头,大海边上,那里是海水环抱,椰林掩映的美丽渔村,他仿佛一下回到了他与她牵手渔村的那段美好日子,椰林中,他俩时而相依相偎,时而携手漫步,时而追逐打闹,时而引吭高歌;海湾里,他不顾昂贵的费用,包租一艘最豪华的游艇,在艄后亲手驾驶,她在船头张开双臂,游艇劈波斩浪,穿行于蔚蓝色的海湾,她在船头呼唤海鸥,呼唤鱼鹰,他在艄后高声回应,纵情附和,他俩共同享受海风带给的刺激,海浪赐予的浪漫。此时他被那美好的情景压迫得喘不过气来。眼下,她已不在自己身边。他孑身一人,像一片被海风卷起的树叶,不知哪里才是他的归宿。他眼里布满了忧郁与伤感,田野,椰林,海湾、渔村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柳建德本想去椰林,重走他与她曾经一同走过的路,但没有去的勇气。他在海口近郊的渔港特色酒家自斟自饮之后,带着几分醉意,进入了市区。
海口之夜,灯红酒绿,歌舞升平。
出租车承载着柳建德,红灯停,绿灯行,驶向海南老渡口大酒店。出租车司机几次想与身边大款模样的客人搭话,可对方根本不接腔,两眼老是盯着车窗外,观赏着城市的夜景。
柳建德看的并不是夜景,而是始终浮现在夜景中的一位年轻美女。他连眼睛都不愿眨一下,只想多看看这位美女。
邓向群、陈纯丽一刻也没有放松对柳建德的跟踪。每跟踪一段,他俩就改变一次自己的面貌,以防止被柳建德发现。
此时,他俩跟踪进了海南老渡口大酒店,终于轻松地吐了一口气。他俩以为柳建德会进入1918套房休息。那样,苦苦跟踪了大半天的他俩也可以分别回到1917、1919号房,舒展舒展筋骨,美美地睡上一觉。
然而,柳建德进入电梯后没有按下19,而是按下了3。
电梯内的楼层提示告诉邓向群、陈纯丽,3层东面是夜总会,西边是洗浴按摩。邓向群、陈纯丽传递了一下眼神,那意思是说柳建德到底是向东?还是向西呢?
柳建德跨出电梯,左转,向西。
邓向群、陈纯丽随即跟出电梯,他俩一个向东,一个向西,这样一分为二,目的是不引起柳建德的怀疑。
柳建德径直向西。
整条走廊里人来人往,男男女女,接踵擦肩。
邓向群夹在其中,不显山不露水。他举起手机,与对方谈笑自如,眼睛的余光却始终盯着柳建德。其实,根本没有人与他通电话。
陈纯丽一边款款向东移步,一边暗暗给文成浩、李鸣乐传递信息,让他俩了解这里的情况。
柳建德步入洗浴按摩中心大厅,两位漂亮的迎宾小姐一左一右向他伸出了手。
柳建德却未与理会,一句话不说,回头就走。
两位漂亮姑娘冲他背影撇了撇嘴:“神经病!灌多了!”
邓向群不能转身,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柳建德与邓向群面对面相遇。邓向群心里多少有点紧张,担心被柳建德看出破绽。柳建德只瞥了邓向群一眼,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个一身客家装束的男子,就是曾经与他在五公祠前合影的人。
邓向群继续朝着洗浴按摩中心大堂里头走去。
两位漂亮姑娘像见了财神爷似的风一般朝他迎了上来。
邓向群不得不笑脸应对。
柳建德走出洗浴按摩中心,从西向东而去。
陈纯丽暗中监视着他的一切行动。她只是担心,邓向群如何摆脱两位迎宾小姐的热情迎接。她心想:不掏点钱恐怕是不行的。
柳建德走进夜总会大厅,数十名袒胸露肩的年轻美貌女子,依次列成两行,笑容可掬地向他发出招呼:“欢迎光临!”
柳建德很有风度地向众女子挥了挥手。
一位少妇妈咪迎着他问道:“先生您有多少位?”
柳建德伸出一根手指头,并道:“椰风包厢”。
少妇妈咪:“海韵包厢行吗?”
柳建德:“不行!只要椰风包厢。别的一概不要。”
少妇妈咪:“已经有人订下椰风包厢了。”
柳建德:“不行!我就要椰风包厢。”
少妇妈咪:“我想办法给您调一调吧。”
柳建德:“让你费心了。谢谢!”
“不客气。”
少妇妈咪引路,把他带进了“椰风包厢”。紧接着,少妇妈咪从包厢内出来,从大堂中的数十名美女中挑了8位,带进“椰风包厢”,要她们在柳建德面前列成一队。
8位美女面向柳建德,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笑容。
少妇妈咪:“老板您看看,本店最漂亮的美女都来了。您挑吧!您喜欢的全都留下来。”
柳建德看也没看一眼,摇了摇手。
少妇妈咪:“先生!这可是我手头最亮丽的美眉哟!难道一个都不中意。”
柳建德:“不是不中意。而是我不需要。”
少妇妈咪:“为什么?”
柳建德:“我有人陪。”
少妇妈咪哦了一声:“您别的方面需要什么吗?”
柳建德:“一杯乌龙,一杯椰汁,一瓶法国红。”
少妇妈咪一一记在账单上。
柳建德:“果盘。记好,只要哈密瓜、火龙果、红提。别的都不要。”
少妇妈咪:“西瓜解酒。先生不来点。”
柳建德:“西瓜不是她的最爱。不要。”
少妇妈咪:“先生心细,体贴人。那位妹妹真是好福气。还需要什么吗?”
柳建德:“两支红蜡烛。”
少妇妈咪略感惊讶:“两支红蜡烛?”
柳建德的语气肯定:“对。两支红蜡烛。”
少妇妈咪:“我懂了。您是纪念一个有特殊意义的日子。我见过的男人很多,像您这样懂情调的却是少之又少。”
柳建德:“先把这些拿上来吧。”
少妇妈咪:“请稍等。”
一位少女走进包厢,要给柳建德打开音响,他摇了摇手,说:“暂时不用。你先出去吧,有事我招呼你。”
少女退出。
柳建德站起身,环顾包厢里的所有设施,眼里流露出深深的眷恋之情。他右手操起话筒,做出左手揽住别人腰肢,共同放声高歌的姿态,那样子如痴如醉。
这一切,陈纯丽、邓向群在暗中看得清清楚楚。他俩耳语:
“他好像约了人。”
“他心事很重。”
“情绪起伏不定。”
“乘此机会与他零距离接触,向他发起心理战,也许会有重大收获。”
陈纯丽:“要得。你留在这里监视。我上楼向文成浩报告我们的看法,听凭他的决断。”
邓向群:“快去快回。”(未完待续)
栏目主持:吕燕英